南城旧事

 好多年没见到奶奶了,到底有多少年了呢,这么说吧,如果没有钱包夹层里的那张照片,我都差不多再也记不得奶奶的脸。写到这里,我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说起,我有好多好多话要说给你们听,哪一句都非常重要。

 好吧,我就是个超级会跑题的人。其实我本来要说的,是奶奶的那双大脚。是看见其他年过九旬老婆婆裹的小脚,惊讶之余,恍然记起,奶奶是没有裹小脚的。这件事的原因,我是知道的,小的时候奶奶说给我听过。一同说起的,还有她那两条又粗又长的麻花辫子。奶奶有六个孩子,爸爸是奶奶最小的儿子,所以尽管我是爸爸的长女,我存在的时候,奶奶也已近七旬,因此,我从未有幸见过奶奶无比眷恋的那两条麻花辫子,我印象里的奶奶,是齐肩的头发,或扎起来,用一个银制的类似发卡的夹子固定在脑后,或是散下来,前额用黑色的细金属做成的发箍箍起来,总之我是没有见过那两条麻花辫的。据说,这麻花辫和那双大脚,跟随奶奶和太爷爷走遍了好多地方。

 奶奶未出阁的时候,太爷爷是经商的,那时候还是很繁盛的,也算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吧,这一点,从奶奶的名字也差不多能看出一二,倒也像是大小姐的名字。 奶奶性格强势,也颇得太爷爷的喜欢,所以不仅没有裹小脚,还迈着那双大脚,跟着太爷爷出门做生意走遍了好多地方,直到后来遇到爷爷这个小木匠。

 奶奶很宠爱她的小儿子,理所当然的也就顺带着宠爱小儿子的女儿。我想也许小时候我其实是招人疼爱的吧,又或者说是喜欢我爸的人比较多,也就顺带着喜欢我的人比较多。奶奶有多疼我呢,这么说吧,只要是奶奶在,我就从来没有自己穿过衣服,只要家里有零食,就从来没有别人的份,下雨的天气,放学从来没有自己回过家,再调皮也从来没有挨过一句训,别人也从来不能在她面前说我一句不好,还有好多好多。

 其实奶奶的脾气是相当不好的。这些年姑姑零零碎碎的和我说起过奶奶年轻时的事,专横跋扈,自私刻薄,对待儿女永远一碗水端不平,说起往事的心酸,也泣不成声,兄弟姐妹也常常有人无意中说几句,奶奶在她们眼中,却常常都是严厉的,偏心的。这和我眼里的奶奶相差甚远,那个慈祥的百依百顺专注宠着我的奶奶。可这丝毫不能影响奶奶在我心里的地位,她是怎样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在我眼里是照亮我整个世界的人,童年的时候是,以后依然是。

 就说这么多吧,说多了红了眼眶就不是我的本意了。其实还有好多要说的,可我希望说起来的时候,是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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