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成为一名成熟的语言学习者
有人说,所谓成熟,就是承认不完美,接受不完美,享受不完美,并愿意与不完美同行一生。如果这句话有些道理的话,那么,在语言学习方面,我们怎么做,或者说,我们怎么想才能算得上一名成熟的语言学习者呢?
“什么?成熟的语言学习者?”猛地一看,有些人也许会感到奇怪。另外,这个话题也似乎有点儿大。一般来讲,对于这样的话题,大都是众说纷纭,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或许,有人会问,“既然你提出了这个问题,那么,你的看法呢?”。就我个人来说,我觉得,作为一名成熟的语言学习者,需要具备以下几方面的认识:
首先,作为成熟的语言学习者,我们应该意识到语言学习是无法达到完美的境界的。完美,也许可以作为一种理想的追求,但不宜作为具体的目标或最终的学习目的。对大部分人来说,我们,作为普通的外语学习者,我们的起步就注定了我们很难达到像受过良好教育的母语者那样的完美程度。但是,尽管意识到这些,我们的学习,虽不是为了完美,但却是为了进步。我们的一天天努力,确切地说,其实是为了不断的自我提升和自我完善。如果大家能认同这点,那么,我们就不应再为我们的不完美而焦虑,烦恼,伤感。我们学习外语,如果学到了可以初步沟通的程度,那样的话,也许,我们的口音,就是我们的特色,我们的文法错误,则是我们学习的乐趣。而且,在此基础上,我们依然会继续努力,会一天天进步,一点点改进的。
其次,作为成熟的语言学习者,我们懂得学无止境的道理。换句话说,所谓学习,就是在整体不明白中寻找些许的明白。牛顿曾说过:”我不知道在别人看来,我是什么样的人;但在我自己看来,我不过就象是一个在海滨玩耍的小孩,为不时发现比寻常更为光滑的一块卵石或比寻常更为美丽的一片贝壳而沾沾自喜,而对于展现在我面前的浩瀚的真理的海洋,却全然没有发现”。(I know not what I appear to the world, but to myself I seem to have been only like a boy playing on the sea-shore, and diverting myself in now and then finding a smoother pebble or a prettier shell, whilest the great ocean of truth lay all undiscovered before me)。如果伟大的牛顿先生都如此谦虚的话,那么,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前往语言海洋的行者。如果在我们行进的过程中,我们能感受到一丝海风,或听到一阵海涛轰鸣,或看到海洋一角的波澜壮阔,那将都会是对我们的努力的认可和极大肯定。
第三,作为成熟的语言学习者,我们明白考察语言水平的标准有外在的和内在的两种。所谓外在的标准,不外乎各种各样的语言考试和证书,而内在的标准,则是我们的良知和自知之明。如果我们凭借着种种考试技巧取得远远大于我们实际能力的语言证书,那么,这种外在的高证明和内在的低水平就会形成反差。当我们过于沾沾自喜于自己的考场聪明而忽视内在的努力时,或许,不知不觉中,这种反差的结果之一,就是我们对外变得日益自负而对内变得日益自卑。如果我们太在意自己的语言证书所显示的“高水平”时,我们就可能会因害怕犯错而失去一些宝贵的,并且能够进一步完善的学习机会或练习机会。而这些机会的缺失,反而可能会阻止我们语言能力的持续提高。
因而,作为成熟的语言学习者,我们了解这二者的区别。并且,我们更愿意把更多的精力用于提升自身内在的能力。因为,随着自身能力的提升,我们会变得更自信,更从容,更谦虚,也更包容。也会变得更不在意自身所犯的语言错误,因为,每一次我们所犯的错误,都将会是我们进一步提高的绝佳机会。这种学习心态的建立,也许正是我们所追求的。而由这种心态带来的学习成果,才是我们的汗水和智慧的结晶,才是可以长久享用的。
第四,作为成熟的语言学习者,我们深知,学习语言如同工作生活,看似千头万绪,杂乱无章,剪不断理还乱。但是,它还是有其重点核心,有其轻重缓急。如果我们处处着手,面面俱到,那很可能会是处处不着手,面面俱不到。我们知道,在现实生活中,不管事情多么错综复杂,千变万化。如果我们能抓住其重点核心,擒贼先擒王,提纲挈领,那么,纲举目张,自然而然地,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容易。
这如同我们攻城,面对一座坚固的城堡,敌已森严壁垒,如果我们找不出重点,只能将其重重围困。这种战法,难免旷日持久,即使胜利,也大多耗费时日,惨胜而已。也可能会有另一种结果,那就是,敌未疲,我先疲。但是,如果我们能找出其薄弱环节,作为进攻重点,集中火力,日轰夜炸,也许,时日不多,我们便能打开缺口,攻进城去。
这个比喻可能并不完全贴切,但在语言学习中,抓住重点,以点带面,事实上是完全有效可行的。
第五,作为成熟的语言学习者,我们已经感受到,我们语言能力的提升,其实是一个量的积累过程,是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另外,我们语言能力的提高,一般会以一个阶段一个阶段提升的形式呈现出来。一步登天既不现实,也很难实现。虽然我们有恍然大悟,茅塞顿开的说法,但大多数情况却常常是,在大悟,顿开之前,通常有一个积累过程。在我们的下意识或潜意识中,多少会有慢悟,慢开这样的渐进过程的存在。只是这种慢悟,慢开过程通常十分微小,模糊,缓慢,不足以让我们感受到其存在而已。
这如同我们去湖边取水,如果我们在数九寒冬去,如果湖面已深深冻结。那么,即使我们千辛万苦,用锤砸镐挖,甚至使用炸药,我们开启的只不过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冰洞而已,而不是一片水面。或许一夜之间,北方刮过,这些冰洞又会重新冻结,一切还得重新开始。但是,如果我们有耐心,能等待,能等到天气变暖,等到春暖花开,风和日丽。这时,我们就会发现,随着天气的变暖,随着温度的提升,昔日的厚厚冰层,已慢慢融化,已日益变薄。这种情况下,或许,一颗小石子,甚至,一阵微风,都可击破浮冰,露出清澈的湖水,碧波荡漾。我们的取水工作,将会变得随心所欲,轻松而惬意。
第六,作为成熟的语言学习者,我们知道文化是传承的,语言也是传承的。任何语言,不论它以何种形式出现,都是人类集体智慧的结晶。每一个人类个体,无论他是如何地聪明智慧,都只是语言的使用者,而不是其发明者。若我们将我们所学的语言,视为已有,为己所用,那不是高明,而是无知与狂妄。如果我们能将自己的所学所得,哪怕它轻如鸿毛,细如微尘,放进人类语言这座宏伟大厦中,那多少都将会是一种回报,一种奉献。
第七,作为成熟的语言学习者,我们深深体会到我们每个人都有天赋的语言本能,这是我们的幸运。每一个母语使用者,不管他学没学过语法,也不管他懂不懂语法,更不管他的母语的发音和语法是多么的繁杂多变,他都能下意识地,流畅自然地使用其符合语法规范的母语来表达其欲望追求,其思想情感。这种现象,或许就是我们语言本能智慧的表现之一吧。因此,我们学习语言,我们不能忽略我们的语言本能智慧。从另一个角度看,我们学习语言,无论我们多么地善于学习,善于模仿,如果我们不能和我们的情感思想,换句话说,不能和我们的内在的语言本能智慧结合起来,那么,我们所学的语言多少就会显得机械,僵硬,苍白和不自然。
但是,如何发掘发挥我们的语言本能智慧,至今依然还是一个永恒的话题,一个未解的迷。但不管怎样,至少,我们的至诚,我们的美好期待,我们的不懈努力,我们的汗水和我们的信心,也许会是一把钥匙,也许会多少能唤起一些深藏于我们内心的,我们潜在的语言本能智慧。
有人说,学习外语,在某种程度上讲,其实不过是自讨苦吃。坦率地说,这话说的有一定道理。事实上,在生活中,大多数我们做的事,又何尝不是自讨苦吃呢?生活,本身就是在整体不如意中找寻些许的如意。我们学习外语,只要我们能找出它的意义,或者说,如果我们能通过学习语言,慢慢地净化了我们的心灵,开阔了我们的眼界,提升了我们的能力,增长了我们的知识,使我们变得更自信,更谦虚,对社会和他人更有益,也更有用。那么,吃些苦,其实也值。
因此,明白了学习语言多少是一种自讨苦吃,而又能持之以恒,无怨无悔的,或许,也是一种成熟的语言学习者的特点之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