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心英雄》: 那瓶印着Jack哥/秋哥的红酒,到底真的还是假的?

本片是杜淇峰、韦家辉的作品。有着向传统英雄片回归的趋向,刻意营造的气氛和细节显示出对英雄的怀旧和复古,比1999年三部作品力度稍逊。不及前作有创意性,款式老套粗糙,只是剧情进展仍能奇峰逆转,保持他们,“玩到残杀到绝”和充满波折的特色。沿袭了双雄敌友关系,刘青云的美国西部牛仔打扮,酒吧里萦绕不绝的老歌《SUKIYAKI》和那瓶标着两个男主角名字、象征两人亦敌亦友惺惺相惜的红酒,透射出角色对立却要殊途同归的命运。比当年周润发在《英雄本色》(1986年)演Mark哥沦落街头衰到贴地更惨绝人寰,刘青云演的角色双腿玩残,坐在有轮木板上爬来爬去行乞;险死还生的黎明则要在异乡做苦力。

香港英雄系列的枪战电影总能让人从疲惫中获得最大的发泄快感,其独特的创作环境成就了艺术与商业的完美结合。无论吴宇森、杜琪峰、麦兆辉、庄文强,其对于英雄的塑造总能出人心扉,无论是双雄的惺惺相惜,还是单雄的豪情义气总能让人放纵情怀,但此系列的影片也往往以其英雄末路的惆怅和情义难全的彷徨让人心伤。据说,影片的结尾有这么一句:“乃海,你说那支酒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惜我倒回去两三次都没有听到。

杜琪峰骨子里带宿命的主义仿佛一直被影迷津津乐道,《暗花》是带神秘色彩的绝望宿命论的。《复仇》里也出现过对上帝的祈祷。《非常突然》结局的所有主角警员集体突然死亡的宿命。当然还有《我左眼见到鬼》,以及《大块头有大智慧》的自我意识的对决。《神探》的人心之鬼,也是很诡异的——我也是人,为什么要有分别·····

几部电影下来,可以看出杜琪峰的那份神秘色彩,就是其宿命论的根源。宿命,是人类千百年来所迷惑不解、身受囹圄、又最渴望解悟的东西。杜琪峰能找到这条线索做文章,当然引起很多人兴趣而喜欢看的原因,这是杜琪峰的聪明之处,或者也是杜琪峰的本身宿命性格思想使然。

影片主角分别是沉默寡言的黎明和留着胡子的刘青云,很奇妙的一对搭档;两个人,其实就是一面镜子的两面。作为两个帮派的头号干将,为了各自的帮派,当然要相互争斗——这个时候,个体屈从于帮派。

终于,在酒店惊艳的“硬币打酒杯”之后,两个人都来到了生命中的转折点,之后,一个心伤,一个身伤。两个本来水火不容的黑帮,在这个时候也适时地选择了和解。之后的命运,其实很明确:两个人为了自己,要复仇——这个时候,他们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片子里,杜琪峰还是一如既往的表现出了他看中的“兄弟情”;只是,在兄弟之外的,还多了一分对于“人”的思考。什么才是这一生最值得追求的?财富、地位,还是生活本身?

当初的人前显贵,若干年后不过还是过往云烟,即便是英雄,也有落寞时。所以当他们拿起枪,想去找回自己所失去的尊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悲剧的结尾。

作为一部黑帮片,这部作品相当另类,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特别。同样是兄弟情意,《古惑仔》里面可以有说有笑,肝胆相照,而《真心英雄》中却要剑拔弩张,似敌似友;同样是男女感情,《纵横四海》里面可以圆圆满满,双宿双飞,而《真心英雄》中却要为爱牺牲,香消玉殒,同样是面对强敌,《辣手神探》里面可以险中求胜,逃出升天,《真心英雄》中却要历经磨难,玉石俱焚。所有这些都让我记住了一个名字——杜琪峰,这位导演太狠毒,拍电影怎么可以这么不讨喜,配角相继死去,只剩个黎明好不容易才躲过老大的追杀,但最后还是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只留下两瓶酒还有“JACK/秋”的传说。也许英雄只有为了信念而死后,才能成为真的英雄,才能为世人所膜拜。

当然,如果这只是个残酷的故事,我想我不会对它如此着迷,其实电影里那独特的浪漫是我最欣赏的地方。酒吧里的那段戏是浪漫元素最集中的地方,两个男人开车来酒吧,就因为对方一个挑衅的眼神,便孩子般的开起了碰碰车,最后把车撞成一堆破烂了,才意犹未尽的踹开车门下车,然后两人满不在乎的拿着酒进入酒吧,刘青云饶有兴致的点了Sukiyaki,浑厚女声别有一番滋味,J和秋开始喝酒,一番折腾后,两位大嫂闪亮登场,带来了真正要喝的酒,此刻,两个顽童终于累了,一边和爱人亲昵,一边品尝美酒,是敌是友早已分明,尽兴后两位大嫂离开,J嫂向秋嫂请教,继而秋嫂道出的那段经典语录:

她只穿高跟鞋

“因为做阿嫂就要有阿嫂的气势,

“人未到声先到”,当男人出去鬼混时可以早点听到你来,

让他有多一点的时间预备找个理由来骗你...”

电影中值得回味的情节很多,比如J和秋面对大师,“大师,你神通广大,你算下你今天会不会中枪”,第一次大师回答“不会”J哥毫不犹豫的给了大师一枪,接着说了声“对不起”,第二次大师回答“会”,秋歌恶作剧般的又给了大师一枪,接着说“大师果然很准”,夸张的剧情,却很好的塑造了两个别具个性的形象。

老实说,我甚至有点觉得整部电影全部都是由这种刻意的漫画式的情节组成的,每个段落都非同寻常,开始时J哥用衣服包住秋歌手下的头,秋歌放下瞄准很久的枪,J嫂被烧等面目全非后,要J哥带她看黄昏,说她有个愿望,就是30岁就死,这样可以永远美丽,永远留住爱人的心,以及最后J哥推着秋哥的遗体去复仇时,秋哥不可思议的开枪,J哥在死前握住秋哥的手帮秋哥手刃了仇人。所有的这些,都高出现实太多,杜琪峰相当任性的让电影按照主观意念发展,构造了一个梦一样故事,一个残忍的童话。

《真心英雄》这部电影的美,是电影的各种元素一点一滴的构建起来,首先便是浪漫的情节与残酷的结局,最能代表这个的是两个女人的场景,第一个是秋嫂为了能把秋哥弄回香港,献身于走私船老板的一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幕相当残酷,影片中缓缓响起了Sukiyaki,反而消除了猥琐,心痛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神圣感,仿佛告诉我们无论怎样秋嫂都是无比贞洁的,她对秋哥的爱是神圣的,不可亵渎的。

第二个是J嫂和J哥去看黄昏,J嫂已经面目全非,她用痛苦的声音给J哥讲着她小时侯天真的想法,一边讲镜头一边给她特写,昔日如天使一般的美人如今被绷带紧紧裹住,只露出那双仍然明亮的眼睛,但是却透着无边的绝望,最后J哥面无表情一个人回家了,而J嫂永远留在了那美丽黄昏中,就像她希望的,她获得了永远的美丽。其实生活中很多东西都很美,只是我们平时感觉不到,当失去的时候,我们才为之惋惜,为之赞叹,而杜琪峰正是深知这点,即使顶着骂名也要追寻那份美,残酷唯美。

12岁我已经知道自己长得漂亮,长大了,我很怕自己会长大肚腩,吓跑了我喜欢的人。

我有个很傻的想法,希望我在30岁之前就死,留下最美的一刻。

我很想永远都留在这里,天永远都是黄昏。你可不可以帮我解决这个问题啊?

或许,那瓶写着Jack哥/秋哥的红酒,是真是假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传说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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