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与清江

鹅绒般的雪轻盈盈地下着,一层一层地覆盖着裸露的大地,天空随意地透着灰暗。一条清澈的青江将这座小城从中间隔开,没有一点点商量的余地,于是就有了江南和江北。这一江清澈透明的水时刻都在涌动着,流向遥远的地方,从未停息片刻。

雪儿是这个城市里最好的一所高中里的一名学生,她不仅人长得漂亮端庄,学习也一直名列前茅。但是雪儿性格内向,从不喜欢与同学交流。是什么原因呢?老师和同学们都无从知晓。同学们只知道,雪儿总是一两个月回一次家,家住在一个叫梨花镇的地方。也从来不见她的父母来接她,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转眼来到这里上学已经两年多了,高考的号角已经紧张地吹响。雪儿她们班的女生都剪了干净利落的短发,但是雪儿没有剪去她快要及腰的长发。她的头发非常漂亮,是那种自然透着健康的黄色的秀发,浓密适中,就那样随意地搭在她的肩上,让她看起来更加灵动。

学习的压力越来越大,雪儿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过了这个冬天就要高考了,雪儿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了,那个夹在她书本里的梦想,那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梦想。喔,还有青江知道。因为雪儿总是会去江边,去那里跑跑步,呼吸呼吸自由、清新的空气,看看平静、清澈的湖水。她也总是会和清江说说心里话,说她那个美丽的遥远的梦想。清江是她最好的倾听者,总是安安静静地听着她的诉说,哪怕雪儿不说出来,她们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对方,雪儿的心情也会立刻变得好起来。

那个冬天太阳特别温暖,一切都在紧张中过得充实又平静。不经意间,就到了放寒假的时候了。那天是腊月二十七,离除夕还有两天了。同学们在学校里经历了一学期,加之又补了半个月课,此时早已归心似箭。下午一上完课,大家便开心地早早地回到了宿舍,整理回家的东西。

只有雪儿一个人还在教室,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慢慢地收拾着自己的东西,然后抱着一大摞书走向宿舍,她老远得就听到室友们商量着回家带什么。姗儿说:“我要带我妈上次给我买得漂亮的衣服,人家要时刻保持美美哒”,萍儿也抢着说:“我要拿上我爸送我的吉他,寒假好好玩玩”,大家都开开心心地聊着。只见雪儿抱着一堆书,慢慢地推开了门走了进来。雪儿有七个室友,只有馨儿平时能和她搭上几句话。馨儿看见雪儿一个人抱着书,热情地问道:“重不重啊?要不我帮你放?”,雪儿淡淡地说了句:“谢谢你了,我可以的。”这天下午大家都陆陆续续地回了家,只留下了雪儿一个人。

雪儿收拾完东西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家比较远,所以准备明天再回家。此时她的手机响了,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没有备注的电话号码。雪儿愣了一会儿,接了电话。“喂,雪儿,我今年不回家过年了,我给你卡上打了两千块钱,你自己安排一下吃穿用度”,还没等雪儿说句话,那头便挂了电话。也许雪儿在这几年中,早已经习惯了爸爸和她这样的通话,所以没有任何表情。而妈妈在她六岁那年决然地离开了家,从此再无音讯。所以她没有期待过电话还会再响,于是就平静地睡着了。第二天,雪儿一个人拎着一大箱子满满的书去了回家的车站。那个新年,雪儿和她那一大箱子满满的书一块儿过得,没有贴春联,没有挂红彤彤的灯笼,当然也没有吃热腾腾的饺子。

很快新年过去了,雪儿又回到了学校,回到了有清江的地方。江水无声无息,就像雪儿的心情。教室后面黑板上的高考倒计时数字越来越少,由三位数到两位数,天气也越来越暖。而雪儿的成绩不知怎么了,也越考越差,排名不断后退。老师曾好几次让雪儿去她办公室谈话,让家长来,可是雪儿父亲的电话一直打不通,雪儿每次都是沉默,眼里满是泪花。最多小声地说句她下次会努力的,老师也很无奈,不知如何关心这个女孩儿。

那天从老师的办公室里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了,雪儿没有直接回宿舍,她来到了操场上。此时这里的人还比较多,许多人都在跑步,雪儿也跑了起来。她逆着其他人跑的方向跑着,一圈两圈……汗水从她白里透红的脸颊上一滴滴地流了下来,但是眼泪只在眼里打着转,从未掉下来。就这样跑着跑着,雪儿仿佛忘记了所有的烦恼。她多么希望可以这样一直跑下去,操场没有尽头,时间不会流逝这么快。

校园里,柳树的叶子已经长得圆润饱满了,天气比往年热了许多,大家既期盼又害怕的高考马上来临了。而雪儿始终没有等来父亲的电话,她也没有勇气打过去。雪儿她们班的毕业晚会在考试的前两天举办,那天大家都特别开心,雪儿也露出点少有的微笑,微笑起来的雪儿真美,仿佛整个世界的花儿都会被她感染盛开了。那天雪儿送了她班主任一束黄色的康乃馨,拥抱了她的老师。那天应该是雪儿最开心的一天了吧。

后来,雪儿考上了她理想的大学。她依旧是那样淡淡的,安安静静地,也依然没有等来父亲的电话。那天黄昏,她来到了清江边,凉风习习。她将自己折的一只天蓝色的纸船放入了江水中,看着江水带着它流向远方。江边两岸五彩的灯光倒映在平静的江水里,她美丽的身影映在了那五彩的水波里,有些孤单,有丝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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