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小镇轶事 | 通缉犯
上期链接：天鹅，天鹅
在诊所门口，照例围了一圈热心的居民，等着看看自己能做些什么。动物小镇有这个优秀传统，就像去年秋天，狗警官被不明生物袭击那一次，大家堵在门口争着献血；每一次面对危机，大家都同仇敌忾，运用集体智慧，克服困难。大概这就叫“命运共同体”吧。
那只叫洛奇的天鹅没有受伤，他一直坚持紧跟着受伤的同伴，长颈鹿大夫给伤者做检查的时候，需要把他弄走，我就拉他去了另一个房间：“放心吧，伙计，我们的大夫是个好大夫，会认真治疗你的朋友的。在动物小镇，你们会很安全。咱们让他专心工作吧。”
洛奇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低下头，眼里竟然蓄满了泪水。——我从不知道天鹅会有眼泪的。为了转移注意力，我主动跟他说话，“你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来着？”
“阿廖沙。”
“这个名字挺特别啊……”
“他是北方皇族成员，是位王子，家世显赫。不像我，我是野天鹅，血统不明。”
“怎么来到了这里？”
“你们这里难道是禁区？”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这小地方，地图上都找不到的，为什么你们来了呢？你们迷路了吗？”
以前说过，当初这个小镇建立的时候，设计者们巧妙地修改了高速出口，所以我们小镇是不能通过地图找到的。所以动物小镇又被叫作“迷路小镇”，只有偶尔走错路的生灵或精灵会无意中闯进来，例如霍比特人波比，例如过境的行尸。唉，去年夏天过得真是刺激啊。
洛奇有点不高兴了，“我们没迷路，我们只管飞翔，不需要地图。”
是啊，没听说过天鹅需要地图的，更不需要护照，他们还真自由。
“这倒是。那你们是跟迁徙队伍走散了吗？”
“我们在逃跑。”
“什么？”
“我们被通缉了。”
“通缉？”我一时没想到，眼前会有个通缉犯，还这么直率地向我袒露身份。而且我马上想到了狗警官，他正好站在诊所外面维持秩序——为了近距离看看难得一见的天鹅，大家险些把门框挤坏了！我向窗外望了一眼，估算了一下窗口的大小——足够一只天鹅飞走了。
“皇族天鹅的国王，发出了通缉令。”洛奇犹豫了一秒，苦笑了一下，“不过这个通缉令只对我们鸟类有用，而且是候鸟。”
动物界有一个古老的不成文规矩：“天空的事情，大地管不着。”这个我从小就知道了。不过，我还是起了好奇心：
“你方便说说犯了什么事吗？”
洛奇以缄默回答。
不过，几秒之后，他担心地看着长颈鹿大夫的治疗室，答非所问：“他会没事吧？”
“嗯，刚才大夫说了，是枪伤，伤在翅膀根部，没有生命危险，应该能治愈。”
“那他还能飞吗？”
“这个，可以吧，把伤养好不就可以了吗？”
“猫货郎，我跟你说这个通缉令的事，你别告诉他们啊。”洛奇忽然开始回过神来了。
“……”我迟疑了半秒，“你们有自己的秘密，不说也没关系的。”
“阿廖沙和我的逃亡，只与皇族天鹅有关。我们很感谢小镇的及时救助。”洛奇缓缓地说，仿佛一边思考一边措辞。“我们不会停留太久的。尽快走。”
“要到哪儿去？”
“我们不能回北方森林，那儿有陷阱等着我们。可能要绕道去北方草原，那儿有湿地，可以落脚。……”洛奇猛地住了口，顿了一下，又说，“猫货郎，我不知道为什么，很自然就跟你说了去向，你可别跟他们说呀~”
我有点哭笑不得，“那你就别说了呗~”
“可是刚才你一直问啊。”
“呃。我只是好奇而已，你没见过有好奇心的猫吗？”
“不是好奇心的事，在你面前，我觉得很自然就会，就会说出一些事情，好像没有了戒备心。难道你会催眠术？”
“唉，那你管好自己的嘴咯。”我一转念，另一个好奇心又冒了出来：“刚才在湖上，鸭妈妈过来跟你们说了什么呀？为什么她生气走掉了？”
“这个……我只是回答了她一个问题，只说了一句话啊。”
“什么问题？”
“她领着一排娃儿来到我面前，也不寒暄，第一句话就问：请问我家孩子怎样能成为天鹅？”
“你怎么答的？”
“我没好气地回答：你的孩子不可能变成天鹅！”
“然后，她就生气了？”
“是啊。我发誓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也许有点简短，但我也没有长篇大论的必要，所以就这样回答了。然后这位女士就火了。她一个转身就带孩子们离开。我巴不得她们离开呢，当时我正烦着呢，阿廖沙受伤了飞不动，不然我们俩早就直接飞走了！”
“我想，你的回答也没有什么问题吧。虽然是有点不客气。”
“那你要我怎么客气法？鸭子变成天鹅？她以为到处都是安徒生童话吗？到处都有放错地方的天鹅蛋？”
“也许她听到你这么斩钉截铁的回答，非常失望，生气也正常。”
“那是她对自己孩子的期望值过高，干嘛怨别人。”
“也可能。但是你这样猛地来一句，对方怎么受得了？”
“噢，反正我是野天鹅，确实没受过什么教育。我在水上出生长大，我生来就是天鹅，而且我长这么大没见过真有丑小鸭变天鹅的。”
“这听起来有点傲慢。难怪鸭妈妈生气了。”
“不，后面这些我没说啊。我只回答了一句话嘛。再说，当时我们刚降落在水面，还没好好观察周围环境呢，却发现湖边围了一堆居民。你知道被围观的时候，我们天鹅容易发脾气吗？”
“不知道。我以前没见过天鹅，呃，没这么近距离接触过。”
“好吧。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怒那位鸭女士的，猫货郎你替我给她道个歉吧。”
“这还差不多。野天鹅也是有礼貌的。”我赞许地拍了拍洛奇的肩膀。洛奇并没有反应太大。胡乱聊到现在，似乎我们都比较熟悉了。
长颈鹿大夫的工作完成了。他走到我们这边的房间来，对洛奇说：“你的同伴翅膀要养几天才能恢复。”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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