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青山若夫
大寒时节，寒气入骨，但为生活所累的人们依旧在城市的街巷间奔波往还。
午餐时分，单位旁那家三轮车上的麻辣烫店门庭若市，附近的民工为节约点衣食钱，都爱光顾这家小店。周末单位食堂不开，我也常在这里应付一顿。
正当我吃饭时，迎面走来了两位民工食客。他们穿着蓝色的制服，泥浆满身的二人脸被冻得通红，不时用纸巾拂去清鼻涕。
待两人走近，男的大声说道：“老板，来两碗清汤面。”
“不要臊子么？”
“吃不起哟，还要节约点钱回家过年咧。”
“啧啧，你们两口子真是节约。”
这对泥工夫妻边和老板说笑着边找地方坐下。最终找了一个有烤炉的桌子，享受着短暂的温暖。女工正欲坐下时，男的扯了下她的衣服，“等下，莫把板凳搞脏哒，还有人要来坐的。”
说话间，他从衣服里拿出了几张大烟盒纸，在炉边烤了一下，然后垫在了妻子和自己板凳上，满脸笑容地示意妻子坐下。妻子或许还未意识到自己满身的泥浆，面有羞色地坐下。两人在等餐间隙，烘烤着冻僵的手脚，谈论着日常的艰辛，规划着回家的年货，平淡而真实的幸福洋溢在满是褶皱的脸上。
饭至中途，他们的桌上又来了一个附近楼盘里卖房子的小伙儿。他穿着印有楼盘LOGO的黑色长袄，吃饭时刻意保持着和夫妻二人的距离。或许是怕衣服被弄脏，他一手吃面，一手把靠近夫妻一边的衣服压着，吃相颇有些拘谨和尴尬。
夫妻俩意识到了这点，都把桌上的碗端了起来，避免伏桌进餐时汤水和身上的泥浆会弄脏旁人。看到二人的举动，一阵心酸涌上我的心头。也许是同在尘世奔波的辛劳让我感同身受，亦或是看到他们便想起了同为民工的亲人。
人啊，好像越走进生活的深处，越会被一些小事感动或击倒。
想到手头的工作，我匆匆扒了几口淡而无味的炒饭，便起身赶回单位。正当我结完账准备离去时，忽然听到前面一个店主喊了一声：“城管来了！”
短短的四个字如一声炸雷响在这几个小摊前，众人纷纷作鸟兽散去。小店老板麻利地收起大伞、桌凳，在一片慌乱中匆匆离去，甚至都来不及顾上几个未吃完午餐的客人。想来也能理解，如果被抓到罚款，或许这一天就白做了。
还没反应过来的泥工夫妻快速把碗里的食物吃完也提着凳子和烤炉跑了起来。我以为二人也是想和趁乱散去的卖房小伙儿一样，想浑水摸鱼混点便宜，毕竟老板走了也不敢再回来拿这些物品和收钱。
但看到两人追上小店老板的车时，我为刚才的想法羞愧起来。
“跑这么快，钱不要啦，喏，还有凳子和烤炉咧。”男的说话间已气喘吁吁，不停吐着白色的雾气。
“哈哈，感谢感谢，今天他们来得太突然了，面钱不要啦，就当感谢你们。”
“那哪行，都不容易，必须拿着。”夫妻俩硬将钱塞进了老板的围腰衣兜里，然后消失在旁边布满钢筋水泥的工地里。
古人说：“谓之大寒者，寒至无复加也。”看到夫妻二人，我更相信阳气定会驱走这刺骨的阴寒，温暖的春日正在不远处微笑着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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