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秋天

 




是啊,人生若寄,时光却如码头,有所思,有所念,无不款款收留,殷殷记得。风有幸做了信使,勤勉,诚恳,把时光的讯息告诉给每一条山川,每一处河流,每一户人家。风前欲劝春光住,春在城南芳草路!于是,人们总说春最早是被风唤醒,吹绿的,日子忽而就有了颜色,温度,之后划过盛夏,来到秋天。最是秋风爱闲事,红了枫叶黄了草!日子到了这儿又仿佛是让风一点一点的吹走,变冷的。四季依次往复,索性成了驿站,春生,夏长,秋收,冬藏。










    此刻,倚一帘的湖光水色,一座桥,一段路,忆一段往事,一段年华,往事竟温淳得犹如深秋里的那一杯奶茶,袅袅余音竟有百转千回,旧时光原来一直都在,从没走远,只是以另一种方式和你同行。原本青涩的年华在此刻也竟有馥郁的韵味,仿若岁月赋予某种魔力。那些个你所不能释怀的远去的华年,容颜,以及曾经年轻的心在此刻也竟有千帆过尽过后的了然,明白岁月原就是这样周而复始,阴晴交替,没有长久的拥有,也没有永远的失去,百感交集间方觉岁月温柔。只任耳畔徐徐拂动的风吹皱一湖秋水,涟漪四起,悄然漫过时间罅隙,芦花轻曼如云影掠过,仿若你的背影,万树粲然是开心的模样,却是我们的笑靥。





于是,在深秋阳光下,在渐浓渐淡的夕阳里,或岁月静好或寂寥清冷,又总是秋心秋意,一点一点袒露在天地之间,温柔倾诉。呈现着不动声色的热闹,更有大张旗鼓的告别。仿佛,一夜之间,浓郁的热烈的颜色就挂满树梢,泼满山巅,那是何等的盛大与隆重。又仿佛一夜之间树叶竟都落了,静默成一种姿态,真就是“万树无多叶,千花试一枝”?可是,却统统赋予历久弥新的至味清欢,透着淡淡的远意。不亲近自有疏离,温厚妥帖宛若故人,更似舞台上咿咿呀呀颂古道今的老生,锦旗招展,挥洒自如,宽袍大袖里俨然藏着秋光无限,随便一抖,一甩便也是光华澹澹的秋呵! ​​那远,若即若离又仿佛如影随形,一转身一回头它们就都在。那远,还是眼前秋水长天的一色,是芦花摇曳着的乡愁,是林间倏忽的云影,是晚霞映日的璀璨,更是眼前层层的萧瑟和说不出的寂寥,明眸似的凝望尘世,全是爱恋。




远处的山仿佛不再是山,它只是一种意念,更是一种象征,是我们每个人心里的精神家园,它仿佛不在眼前而在心间,披着薄薄的一层雾,总在有月亮的时候轮廓分明,让人格外想念。水也仿佛不再是水,它是我们梦里的乌托邦,更是人们愿意栖息的彼岸,汹涌如波涛,沉静却似港湾,倒映着世间的万千风景,人来人往,波澜不惊中偏有刻骨铭心,不思量自难忘。




想来,世间万物皆有雷同,更富灵犀,哪里有最深的抚慰与感动,还有与生俱来的治愈力。于是,再微小孱弱的一颗树,一朵花,一叶草,在某一刻对某些心情和灵魂便都是一种慰籍,一场救赎,那么,谁又能轻易辜负这稠旎的秋光?





人如远行客,忽如天地间!不知为什么,每年这个时节,我总会莫名的想起这句,时时反刍于心间,直觉荡气回肠,继而有一种豪迈的气势。想来这是秋的宽阔与豁达,更是秋赋予人们的了然。突然就悟了,明白什么样的繁华总归落尽,相聚有时,离别有时,再会亦有时。人生的底色总是悲欢交织,由明亮和晦涩铺就而成。明亮是心气,是阳光,是孩童般的赤诚,更是昂着头大步流星的骄傲与勇气,一如秋天里最耀眼的那抹嫣红。晦涩是突然长大,是一夜成熟,是暗夜里的叹息,更是笑中含着的热泪,是不说告别的离开,如同秋天里的哪一抹枯瑟。唯有平淡与和稳才是人生的常态,才会久久的陪伴你在生命的每一处角落,每一段年华。眼前这浩渺又深远的秋也曾光华澹澹,那样的绚烂以为是极致,而今满目萧然却不悲伤更不寂寞,只会感念岁月的厚重,它让草木都如此深情厚意,从不肯吝啬自己的那一份美丽,那一种陪伴,直至离别,人们又怎么能轻言辜负,相忘天涯?
























生于北方,长于北方,总觉北方的秋才最能体现秋的气息。湛蓝湛蓝的天,看不到尽头;响铃一般清脆悦耳的鸽子的飞声,打破了天空的宁静,又惊扰了门房大爷的小盹,突然就醒了,揉着睡意惺忪的眼睛,直着脖子使劲向天外望去,疑是天声?树影婆娑,暖暖的日头藏在里面,间隙处漏出一点一点的日光,从东到西,一丝一丝倾斜,一缕一缕浅柔,恰是一杯茶的光阴;槐花飘香,芬芳了整个城市,米粒儿一般的大小缀满枝头,在阳光里细碎成镀着光晕的珍珠,一不小心就跌落在发梢,脖颈里,清凉凉的馨香恒久像往事,让人遐想不已;花猫更懒了,背过身去,寻着日头把自己的身子蜷缩成一个球,梦呓呢喃,仿佛忆起它的前生,轻轻挠一下它,翻个身,眼睛里漏出琥珀色的光,慵懒的光,仿佛醒转在一场永不愿归去的春秋大梦里,日头就斜了,搁在半山腰,几只鸟儿落在山头,小小的身影被剪影成一幅背景;牵牛花慢慢合上蓝紫的花瓣儿,洒水车唱着歌儿驶过街角,风突然就凉了。












  于是,好友叮咛,秋天是怀念的季节,多睡多吃,少思少虑,瞧,多贴心!只是,一语成谶,走过飘满落叶的城市哪里就仿佛都有回忆,连远处的琴声都觉忧伤。互远忽近的琴弦上拉出的分明又是喜欢,那些喜欢合着疏淡的光阴,连同铺满素锦的叶落小径,拾级而上的台阶,晚霞,微露,秋水,倒影……汇集成融于万物的深情日月,让人感怀。










原来,人世间所有的深情都是由这些细碎,平凡的美好串连起来的,它们如同天上的星星,永远闪烁。更如友人的叮咛,格外让人珍惜。便也是喜欢又喜欢的深秋了。于是,你偏过头一脸郑重的问我什么是深秋的喜欢,我笑着告诉;深秋的喜欢是飒飒的风儿吹过耳畔,有树叶轻轻滑落;小路藏在树荫底下,悠长寂静,缀满絮语,仿若你的叮咛她的寄语。喜欢还是洒满阳光的公路兀自伸向远方,神秘又寂寞,自由又洒脱,恰是心底的无限渴望;喜欢也是傍晚时分的薄暮倾然而下洒满街道,哪薄暮里的人们,人们的背影,人们的笑靥,薄暮里的车流水榭突然有恍惚着的温柔,似水流年仿若岁月竟可以一一倒流到从前……喜欢还是在这样的薄暮时分,踩着一地的落叶走过曾经的地方,哪翩跹的叶片早已风干成记忆的颜色,落着,飞着,舞着,如同一只只美丽的蝴蝶缠绕在脚踝再轻轻跌落,零落成尘,那仿佛竟是宿命,期待另一个轮回重逢在春天里。于是,烟波与尘世,清风与晚霞,明朗与寂寞,温柔与你……秋瞬间被写意了,半天流云倒映着一湖秋水,一样的静谧,寂寞如岸边的拂柳,衬着几分霞光也有几分红意了。总是秋光洌滟,不忍辜负似水华年,于是,深秋的绚烂总不肯离开,在晨起的薄雾里,在午后的暖阳下,在浑圆的落日下,更在姹紫嫣红的花潮下,喜悦里。想来橙红橘绿是诗,家国情怀是情,层林叠翠是画,明月清风是意,如此诗情画意都是大自然的馈赠,值得人们去想,去怀念。









每年的这个时节总是水寒山瑟,满目苍凉,却有怀念夜夜挂在月稍。半夜醒来,一丝月光溜进房中,月亮却愈发弯了,仿若谁的笑眼,忍不住对着月亮盈盈浅笑,月亮竟羞怯了,一溜烟藏在云的后面,繁星漫天……便都是喜欢。夜深了,虫草寂寂,深秋的月朗星稀悄然映在窗外,远处隐约传来的雁声,不多就只是间或几声,夜却更深了,寒意丛生,秋仿佛尽了。只等,只等这一树繁荣落尽,湖水寒彻心扉,木桥古道,长天静默成一份水墨丹青的画卷,一夜飞花疑是月光未眠,醒来却是白皑皑的初雪。想到这里竟神往了,躺在哪里,想着秋色曾怎样无声的漫过尘世,之后扬长而去,了无痕迹。然后,在那么深的秋意里突然有恍惚着的恍然,以为自己一个人走在秋里。忍不住把头埋在臂弯,温暖的秋意仿佛是懂我的,全部涌上心头,蔓延开来,盈满整个夜晚。







新霜寒夜重,芦花荡晚风!想来,这便是让人爱恋又不舍着的秋啊,明明一地萧萧,早已跋涉在远去的路上,却又觉得落英缤纷,仿若初见。而这世间,最不能握住的又仍是穿梭在光阴里的日日月月和来来往往。我深知,人世间所有的繁华世陌终究抵不过一隅平淡的安宁;我更知道,岁月就是一条不归的长路,或甜过甘露,或涩如黄连。岁月越往深处走,越该有化繁取简的智慧,不管是物还是人,纵然心犀相投,也该懂盈满溢缺,随缘最好。






纵然轻描时光漫长,浅吟低唱仍是倏忽,如同我们竟都老了,平凡得犹如窗外的树木花草,虽然没有昨日的姹紫嫣红,却也默默生出根,留作春日里萌生的一株株新芽,哪是多么美好,想想竟也是喜欢。而那些美好终究渗透为慈悲和温柔,愿意记住许多事,许多人,学会原谅,一路成长。偶有风过,雨落,雪飘,都会想起初时的模样,那么纯真无邪,那么温润良善,柔软了岁月。想到这儿,月光竟钻出云层,如潮水一般漫过心底,之后化做温柔……原来,我们都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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