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智慧·平常心

一、逃不掉的都是命

生活在江湖之中,每个人或多或少的都会有些故事的。左手是江湖上的人物,故事自然也是有的,只是他的故事不知从何说起。

既然不知如何说起,不如就从他的名字开始说起吧!

左手之所以被叫做左手,原因再简单不过,他只有一只左手,但他又与其他身有残疾的人有些不同,他是一个天生只有左手的人。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襁褓中的左手,被遗弃在一个江湖上颇有名气的男人家门前,这个男人便是左手的养父左葵,也就是江湖人称『平空宝典』的男人。左葵是个对江湖大小事情无不通晓的男人,也是个很懒的人,所以当他把只有一只左手的婴儿捡回家的时候,为了省事便一直叫他左手。几年以后,江湖上的人都隐约知道,『平空楼』楼主左葵身边总会跟着一个沉默寡言的独臂男孩子,他并不十分强壮,但一脸坚毅的神情却让你绝对不会想要成为他的对手。

『平空楼』是江湖中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之一,这除了靠二十六名高明的探子以及遍布各地的眼线以外,其余的全靠楼主左葵领导,否则区区四栋小楼,五十几个房间,凭什么让江湖里的人另眼相看?

黑道中一千三百七十二名被通缉的悍匪、六百七十九名杀人越货的强盗、几百个江湖帮派、数十个大小门派、各地山寨、土匪窝的资料,白道里各地大小官员、将领甚至皇亲国戚的信息,统统都在左葵的脑袋里装着。如果说江湖中有六成人需要左葵的『平空楼』,那么其余的三成左右是希望『平空楼』消失的,最好是连灰都不剩才甘心。

左葵虽然是个懒人,但他并不愚蠢,甚至可以说是很聪明的,他知道要让这些秘密流传下去,就得有个地方能将这些见不得人的档案隐藏起来,这是他保住这些秘密并流传唯一的方法。于是他把这一切用一种独特的方式纹在了左手的身体上,任谁也不会想到,天下间近一半的秘密就这样随着左手招摇过市。直到那关键的一天到来。

左手一直都记得自己的养父在那一夜神情很是焦躁,仿佛知道有一些事情要发生,但他没有想到一切发生的那么的快,那么的突然。当他随左葵逃出『平空楼』时,回头看昔日的『平空楼』已经是一片火海,近百名黑衣人在后面追杀,不到一夜的时间,左手的生活完全改变了。

“左葵,把你收集的东西交出来。我们就放了你们父子二人。”

“你真当我左某人的绰号是白来的吗?就凭我身后近百名的『墨麟』,我们今日还能活命吗?即使没有『墨麟』,有你『杀人无商量』杜昌杜大人带队,会有我活着的机会?”

“果然名不虚传,局势发展尽在左楼主掌握,只可惜你这么聪明的脑袋马上就要落地了。”杜昌说完一笑,抖出了自己的毒蛇獠牙鞭,看了看左葵和左手,“你是自己了断呢?还是要我送你们一程?”

“不劳您费心,我们还没那么着急。”边说左葵边拿出自己的兵刃『平常刀』,横在身前。

“我是早想见识见识左葵的『乱刀八斩』和『平空八法』了,但不知道你有没有传说中的本事。”说话间,两人已经双双出手了,转眼间已有几个回合。杜昌的鞭子时而如巨蟒缠身,时而如毒蛇吐信,招式反转,错综复杂。再说左葵虽然招式不比杜昌的那么眼花缭乱,但刀技精湛,配合平空八法拳、掌、手刀、指、肘、腿等招势,威力十足。就在双方陷入僵局之际,杜昌的鞭子如毒藤般卷向了周旋在『墨麟』阵中的左手,左葵见势不好飞身出刀格挡,怎知杜昌的鞭子如同训练有素的毒蛇急转势头抽向了他,这时左葵再想招架已经来不及了,颈项被杜昌用毒蛇獠牙鞭撕开了一条深可见骨的口子,血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招真毒啊!”奄奄一息的左葵暗骂道。

“所以我胜了。下一个就是你儿子,我让你看着他怎么死。”说完一抖手,鞭子扭曲的向左手抽了出去。还未的手,杜昌就觉得有什么在向他靠近,他猛一回头,发现左葵已经不在原地,而是立于他身侧,『平常刀』以一种旋转的方式削向自己的咽喉,见此情形他整个身体后倾,避开了致命的一击,但他下巴齐齐被削下了一块皮肉,顿时鲜血淋漓,他强忍剧痛灌气于鞭子之上,直接以一招『毒牙钻心』刺穿了左葵的胸腔,但鞭子却卡在了左葵的身体里拔不出来。正是这个机会左手才有机会,在他背上又补了一刀,但因为功力尚浅,这一招并未伤及要害,杜昌抽出右手一掌击在了左手的右肩,把他整个击飞了出去。

“小子该你了。”杜昌手持毒蛇獠牙鞭,一步步靠近左手,他要当着近百名『墨麟』的面杀了左手,才能洗刷被砍伤的耻辱。

“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看你还是放了这孩子吧!”一个年迈而洪亮的声音平缓的说道。

“你是谁?”

“稍给我点面子的朋友,都称呼我为老残废。”那声音笑着说,但那笑声却震得杜昌血气一阵翻涌。

“前辈可否现身相见?”杜昌抱拳问道,他刚问完一个没有左手穿着讲究的白胡子老者就走了过来。

“原来是残王爷。晚辈失敬。”

“那给我个面子放了这残废的娃娃吧!”残王爷一句话暗加内力,险些震得杜昌吐出血来。

“那晚辈就卖前辈个人情吧!我们走!”走了三百多步以后,杜昌一个没忍住,血还是吐了出来......

“娃娃,你叫什么?”老人问满身伤痕累累的男孩子。

“左手!”

“好有意思的名字。”

“我爹起的。我要为他报仇。”

“想报仇?那你就跟我走吧!”

那一天过后,真的好多东西都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了......

二、是债总得还

“你就是张希一?”

“正是本官,你是......”问问题的人没等他说完,已经一刀断了他的喉咙。张希一看着那个人将刀上的血迹在自己身上擦净,他那双眼睛最后看到的是刀身上刻着的『平常』二字......

“你们都听说了没有,昨天是第八个了。”一家小酒馆里一个男人,悄悄对身旁的人说道。

“什么第八个?”有人问道。

“你不知道啊?咱城里的巡城卫队长官已经是这个月死了的第八个人了,前几个死了的人里也全是官府的武将,听说都是一刀毙命。也不知道是谁做的,看来是个高手啊。”

“你怎么知道的?”人群里又不只是哪个问道。

“我小舅子的饭馆不是总给巡城卫队那帮腿子送酒嘛,听他们房里老李头说的。”

“下手的这人可够神的。”旁边有个搭茬的迎合。

“可不是嘛!不过这巡城卫队的人平日里欺男霸女的恶事没少干,死几个也好。”

“大哥,小点儿声。你不怕他们听到。”另一个男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刚进酒馆的两个巡城差官。

说这番话的时候,没人注意到酒馆的二楼坐着一个带着斗笠的男人脸上微微的笑了一下。笑过之后,他拿起桌上的布包,双手扫净身上的餐渣,准备走出酒馆。

“那边戴斗笠那个,把脸露出来。让大爷看看,你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个杀人犯。”一个巡城的差官,冲着他喊了一声。

“官爷,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你说不是不是就不是啊?官爷我看就是你。”差官见此人用词谦卑,越发趾高气昂。

“官爷说笑了,这些银钱算小的孝敬您的。”说完从布包里摸出两锭银子,塞到差官手里。

“算你小子识相,滚吧!”差官看着那两锭银子,连看也没看那人一眼就放了行。

“多谢官爷。”说完走过那差官的身侧,他身形微微一晃,然后静静地走出了酒馆。他走后过了一会儿,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官爷”,面色已尤如死灰,这时酒馆里众人才发现,那位差官的颈项上慢慢浮现出一条红线,而且他已断气多时了。同行的差官无不惊出一身冷汗,从酒馆探出头看了一眼,那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你看到他的刀了吗·?”一个差官问身旁的另一差官。

“没有。你呢?”

“也没有。”

“孙笑!!!”几乎是同时,两个差官说出了一个人名。

孙笑这个名字,若是放在三年之前,你只会从别人的嘲笑声中了解到,他是一个连刀都买不起的刀客。而三年后的今时今日,提起孙笑人们第一个反应不是他没有刀,而是他身为一个没有刀的刀客是多么的厉害,你也会听到别人在背后唤他『无刀客』,但语气里绝无半点嘲笑,只有敬佩与恐惧。孙笑既然现身,难道说近日的血案是他犯下的?

“先给我把孙笑擒了再说。”一个下巴上少了一块肉的男人命令到。

“杜大人,孙笑可是厉害角色啊,你看......”

“放心,我自有妙计。”

郊外。

“你来了有多久了?”孙笑站在一间废弃的瓦房前对这墙的另一面说。

“比你早一点。你当真要空手与我较量吗?”墙的另一侧传来回答,“还没人这样不把我放在眼里过。”

“我有不把你放在眼里的资本。”说着挥挥手,已经削掉了墙头几棵杂草。

“哼!雕虫小技!”在草还未落地之前,已被切成了草屑,但却没人看清了这几招是如何出手的。

“看来还是要打过才知道谁更强了。”

“那是自然。”

就在这决斗一触即发之时,两人已经注意到已经被数百人包围了。

“孙笑,我们大人叫你去我们巡城衙门走一遭。是你自己把自己给绑了,还是我们动手?”

“怎敢劳官爷们大架啊,还是我自己动手吧!”话是这么说,可是孙笑立刻化掌为刃削向离自己最近的几个官差,还未等那几人反应过来,他们颈项间已都添了一丝红线。

“好手段。”墙的另一侧赞了一句,随后只见有三具尸首被扔了出来,也都是一刀毙命。

“阁下也是好身手啊。”孙笑也由衷的赞道,可话刚出口他不由得一阵晕眩,“『倒』!你们下了药!”

“孙爷好见识啊!这正是三两黄金一两的『倒』,『字字珠玑』伊耀的迷药。”那人说着已从背后抖出四条铁索将孙笑锁了个结结实实。而墙后那人在也没说过半句话,不知是不是也着了道?

大牢。

“你就是『无刀客』孙笑?”一个下巴有道长长疤痕的男人坐在监牢外问道。此时的孙笑已经被挂在了墙上,虽然四肢分别被铁锁束缚在墙上动弹不得,但表情却是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样子,甚至还有三分笑意在脸上。

“这位大人,可是只擒了孙某一人吗?”

“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只有我被擒,那大人您的命可能不长了。”

“哦,是嘛!杜某要是不信呢?”

“你还是信了吧!因为那人已经杀到牢门外了!”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四字还未出口,一个被斩成两截的差官被扔了进来。随后是一柄刀直奔杜昌的面门斩来,他连忙甩出的鞭子招架,但只架住了一柄刀,使刀的人却并未露面,只听到要人说:“你可认得这刀吗?”杜昌低头一看才发现,刀的侧面刻着两个字『平常』。

“我当是那路的豪杰,原来不过是左家的余孽啊。”嘴里说着话,杜昌的手却把自己的毒蛇獠牙鞭扯得紧了些,随时准备出手。可他没想到的是已经弹飞到地上的『平常刀』竟又飞向自己的颈项,他下意识一闪,刀已经回到了一个人的左手之中,而这个人只有左手。

“我就知道区区一个孙笑闹不起这么大的风浪,被杀死的又都是当年的『墨麟』,这事必然还有内幕。果然不出我所料,把你这左家的余孽引了出来。你可知我已经埋伏了数百名弓箭手,你是逃不掉的。”

“我知道。”说完将刀插回背后的刀鞘,向大牢屋顶挥出一掌,数百张断弓倾泄而下。“你说的可是这些吗?人都被我点了穴道站在牢门外面。”

此时此刻,杜昌的面色已经不像刚才那般好看了,手中的鞭子也握得更紧了,猛然间他抖手甩出一记『毒牙钻心』直奔左手的心窝,可此招早已被左手看穿,并将鞭子末端抓在手里,就在这时那鞭子起了变化,一条辫子化成了九条。左手没有料到,杜昌的鞭子竟然会分开,不由得松了手。

正当杜昌将鞭子收回准备反击的时候,左手将刀又拔了出来,以疾风之势挥动起来,仅仅只舞动了八下。而这八下就足以结果了杜昌,杜昌到死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切割开的,他的意识永远停留在了见到自己心脏时的惊诧中。

左手来到孙笑面前,劈开了锁链放开了挂在墙上的孙笑。“左手先谢过孙爷!”

“要谢我,要有好酒才可以啊!”

“一定!”

“还有你我一定要打一场。”

“一定!”

“对了,我要交你这个朋友。”

“这个也是一定的。”

“哈哈哈哈哈。”那一夜里,巡城衙门的牢房里多了许久都散不去的豪迈笑声,让人听的好不舒畅。

三、酒逢知己

酒,这种东西,还是要与谈得来的人喝才痛快,才更有味道。尤其喝的是想“刀断水”这种喝一坛少一坛的美酒,与谁一起分享就更要斟酌再三了。

传说『刀断水』这酒是一位酒鬼酿造的,全无固定酒方可寻,一共就酿了二百三十三坛,其中二百坛在皇帝老子的酒窖里,江湖上只有三十三坛,但还要刨除各大门派的珍藏的,于是乎『刀断水』这种酒真正能在市面上见到的不会多于七坛。而孙笑为了与左手痛快地喝一场,取了两坛『刀断水』出来畅饮,足可见他视左手为知己。

“左兄弟,这酒可还喝得对口味吗?”孙笑饮了一口自己坛中的酒,问道。

“孙兄真是说笑了,倘若这酒都喝得不对口味,那天下的酒就只能用来洗茅厕了。”

“与知己共饮,自然要找天下顶级的美酒了,否则怎能尽兴。”

“那小弟真是没白交孙兄这个朋友,这‘刀断水’只听别人提过,但若说是尝上一尝,今日可还真是头一遭。”说完左手昂起头饮了一口酒。

“痛快!”

“过瘾!”

“左兄弟,如此饮酒恐是要辜负了这两坛好酒的美名了!”孙笑不知问什么,突然叹道。

“孙兄,何出此言啊?难道还要沐浴更衣不成?”左手停了豪饮,问道。

“你不觉得,这种喝法少了些乐子吗?”

“孙兄以为当怎么个喝法?”

“你我二人因刀而相识,故我们这酒自然要与我们的刀有些关系的,不如......”话未说完,孙笑猛然抬手,一招『手起刀落』激起坛中美酒直迸溅左手,左手见此,迅速从腰间抽出『平常刀』以手为轴,旋刀将酒载在刀身上,酒半滴未洒,也未有半滴溅到到身上,待酒停稳左手稍一抖手腕,将刀身上这酒弹进了口中。

“孙兄,好刀法!好酒!”说着将刀伸入酒坛运劲卷起酒水以一招『稀松平常』斩向孙笑。孙笑见酒水已至,稍退一步出左手三指挑动酒水化去刀劲,右手成刀引酒入口,『手到擒来』一气呵成。酒入口以后,孙笑并未尽兴,他左脚勾过酒坛,右脚将酒坛在空中踢得旋转,左右手将洒出的酒水,分别斩向左手。左手不退反进,将『平常刀』迅速掷出,化去一柄酒水刀刃的刀劲,并张口豪饮,然后以一只左手使出孙笑刚使过的一招』手到擒来』,将“酒刃”挑起,引入口中。

“好身手,好悟性,这招『手到擒来』我足足花了两个月才使得得心应手,你只看了一遍,便以单手使出了。孙某真是佩服啊!”

“孙兄谬赞了,要属高明自然是创了这招的人,小弟这现学现卖,不值一提啊!”

“反正这套功夫我也本想要传给兄弟你的,你看一遍就能领悟,我倒是省了不少功夫呢。”孙笑笑着挠挠头说道,边说边以自己的刀法借着这美酒耍了一遍,只看得左手眼花缭乱,这是孙笑故意放慢了打出来的顶多用了两分力,假如刚才那几招再加个一二分力,恐怕左手不止学不到,还要伤到自己的。左手心里现在才明白,刚刚自己能轻松接下那几口酒,真的是孙笑刀下留情了。

“这套刀法,兄弟可记下了?”孙笑收势后问左手。

“记下了,可孙兄这套刀法传给我真的没关系吗?”

“我孙某要送朋友的东西,从来不会罗嗦。兄弟你记下便是了。”刚说完,一口血已经从孙笑口中喷出。

“孙兄!!!”

“看来,传言还真不是骗人的,‘一中『阎王笑』,七日时辰到’。”孙笑拭去嘴角的血迹笑着站起来。

“孙兄可是被阎王教的人伤了?是谁干的?”

“除了他们的教主和几个长老,还能有谁?其他的小喽喽也能伤的了我?”

“今天是第几日了?”

“第六日了,没救了。”

“不,还有救!”说完,以迅雷之势封了孙笑几处大穴,一掌击碎身旁的酒坛,并将酒引入孙笑口中,后将真气运于左掌之上,灌入孙笑体内。随后运足气劲使出『独臂擒龙手』击向刚封住的几大穴位,只见孙笑身上霎时间泛起黑气,大汗淋漓,面部表情因痛苦而扭曲。左手趁势将孙笑举过头顶使其头向下脚朝上,使的正是『残王』刘悔亲传的独门秘籍『逆天诀』疗伤篇。约一个时辰以后,左手收敛真气坐在了一旁。

“孙兄,以你的无形刀法,应该不会被寻常的下毒手段伤到,究竟是如何中了『阎王笑』的?”

“为了拿一件重要的东西,我自己饮的毒酒。”

“什么东西值得拿命去换?”

“左兄弟,有些东西虽然不如命金贵,但是还是要用命去换,这就是江湖。江湖的虚名哪一个比命重啊。”

“可孙兄不似为这些虚名所困之人啊。”

“可我却是为情所困不能自拔,若没那件东西,我所爱的人就得死。与其她死,不如我死。”

“孙兄拿性命换的可是『七星金丝鳗』吗?”

“正是,想必兄弟也已经知道我要救的是谁了。”

“知道了。这江湖上冒死去求『七星金丝鳗』的,不都是为了她吗?万没想到,孙兄也是此人的入幕之宾。”

“左兄弟误会了,此人虽声名狼藉,但也皆因遇人不淑所致,实非她所愿。”

“若真如此,江湖第一淫妇的名声怎会落在她头上?”左手忍无可忍面向孙笑说道。

孙笑并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走到最后一坛『刀断水』旁,猛地将酒坛抛起三丈来高,接着扬手就是一刀,酒坛“啪”

的应声而破,一坛酒水倾斜而下,将仰天长啸的孙笑淋了个痛快,孙笑脸上的有酒,或许也有泪......

待一切平静了,孙笑对左手说:“左兄弟可愿陪我走一程,路上个你讲个故事,一个悲伤的故事。”

左手将平常刀收入鞘中,点了点头。

四、宝刀赠英雄

没人知道,为什么那一夜的雨下得那么大,那么的凄凉,更没人知道为什么一个男人会在这样的雨里站了那么久,可任谁都能看出,这个男人现在很痛苦,痛苦得情愿自己死去,这场雨下在了五年前,而雨里的那个男人叫做孙笑。

孙笑是个刀客,但他却是一个没有刀的刀客,只因为他穷,买不起一柄最廉价的刀,所以江湖上的人都叫他“无刀客”,这并不是什么雅号,这近似于一种讽刺,接近于侮辱的讽刺。而今日的孙笑手中确确实实的提着一柄价值不菲的刀,可脸上却没了往日爽朗的笑,只因他知道这柄刀是用什么换来的,那是他这辈子都赔不起的。

和刀一起送来的还有一封信,上面是女人的笔记,不用看孙笑也完全猜得到上面的内容,更何况信纸上有那么清晰的泪斑,他知道那女子的脾气,当刀送来的时候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为时已晚,孙笑明白她是不想被阻止的,可他好恨,恨自己的无能和卑微,恨竟没有猜透她心里所想的,就算如此孙笑还是冒雨赶到了『天禄山庄』,但他终究还是迟了,这一迟,便是一世......

也就是那个雨夜,禄可万年的『天禄山庄』闯进了一个鬼一样的人物,六位陆公子莫名其妙的被摘了脑袋。外面的人只道是陆家的仇人寻仇来了,可街头巷尾也流传着另一种传闻“那一夜自山庄里走出一位衣衫不整的美丽女子,明眼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平日里『天禄山庄』仗着有财有势欺男霸女丧尽天良的事干的多了,这样的事又有哪个敢管啊,后来那女子倒在一个年轻男子怀里,那男子就一直在雨里默默的搂着她......兴许陆家那六个畜生的性命多半是那年轻男人取的。”

自那一夜后,江湖上多了两个出名的人,一个是『无刀客』,另一个是『桃花劫』宋玉柔,一个是浪迹天涯的不带刀的刀客,另一个则成了『天下第一淫妇』。其实谁能说清,一夜究竟可以改变多少人的命运,至少这二人命运改变了,变得面目全非......

“那一夜,是我最后一次拿刀。真的想不到,我的第一柄宝刀让我失去了那么多。”孙笑停住脚步,抬头看了看天,继续说道:“我们快些走吧,马上要下雨了。”

“孙兄,小弟刚刚说错了话,请您千万别放在心上。”左手一脸的歉意。

“其实这没什么,至少你肯当着我面骂我,这江湖上背地里戳我孙笑脊梁骨的多得是,你比他们强太多了。只是别再叫她『天下第一淫妇了』,所谓的『淫妇』还不都是男人害的,她不就是我害的吗?”

“既然孙兄并不介意,为什么不干脆娶了她呢?”

“我肯,她不肯。我每年都去求她,许是后来她烦我了,便对我说为她做足十件事,若那时我还活着,她便从了我。”

“这七星金丝鳗......”

“是第八件事。因为她练功受了伤,这东西是必须的。”孙笑猜出左手想要问什么,直接说出了答案。

“难怪孙兄宁可自饮毒酒,也要得这『七星金丝鳗』了。”

“我欠她太多了,每当我想起那一夜她倒在我怀里抚摸着我手中的刀,说宝刀赠英雄时,我的心就撕开似的疼,这辈子算是好不了了,亏了那柄刀叫什么『笑然』,想起它我有的只是悔。”

此时此刻,左手看着眼前这个前一刻还豪气万丈的『无刀客』现在怅然若失的模样,心里有说不出的悲伤,他此刻告诉自己,在遇到自己心仪的女子时,绝对不允许自己有如孙笑一般的悔意。

乌云渐渐聚成了一大片,而孙笑与左手还有一大段路要走......

五、初入桃源

每一段旅程始终都会有个方向,有个终点。此行,左手知道终点在哪里,那是个他这辈子都不愿去的地方,但为了陪自己的朋友,左手还是来到了这里,世人耻于提及的但又不得不提的地方——人间桃源。这个地方有着脱俗的名字,清雅的景色,但却逃不开一个事实,这是『天下第一淫妇』的居所,也是『桃花门』这个江湖邪派的所在地。虽说这地方是个黑白两道都不耻提及的地方,但真正光顾这里的不都是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嘛!是啊,小人物怎么可能花得起千两白银的“入场费”呢?由此可见,这世道从来不像看上去那么仁义道德,私底下不知有多少男盗女娼。这正如『人间桃源』的门户上刻着的对联“进此门者皆为贪财好色之徒,来此处者这都是无耻下流之辈。横批四个大字:莫作清高。”站在这『人间桃源』最前面的『桃苑』大门之外,左手一时间觉得藏在这门里的纸醉金迷,淫乱无德后面的,竟是看穿了这世态炎凉的悲愤与无奈。

“孙爷,今年您可来的有些迟了,苑里头都快满了。”一个小厮过来搭话,打断了左手的思绪。虽说这里是邪教,可门人还算是有礼数的,对孙笑说话很是客气。小厮与孙笑又寒暄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孙兄和他很熟吗?”左手问了一句,方才觉得问的可笑,孙笑于这里的人当然再熟不过了。

“这里的人只与钱财熟络而已,我们进这苑子照样是要钱的,而且只多不少。左兄弟刚才那小厮你可觉得眼熟吗?”

“孙兄一提我才觉得在哪里见过,就是说不上来了。”左手照实答道。

“一会儿你自然会想到的,我们先进去吧!”说着两人踏进了大门,将那副对联以及大门甩在了身后。

若说桃苑可比皇宫,那确实是有些危言耸听了,但任何一家官宦的府邸绝不会比这里更显出气派,进入这里你只会觉得是进了哪家贵人的宅院,绝不会想到这里是怎样的龌龊不堪,至少这些龌龊你在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但至少有一件事可以肯定,在这地方最干净的是“钱”。

“还是老座位吗,孙爷?”

“对,这一千两是我身边这位爷的座儿钱,再给我们来壶好酒。”

“可您知道主子的规矩,孙爷来这儿开心价钱是别人的十倍,酒自然也是。”

“这酒要算我的呢?”左手插言道。

“这位爷,若不是孙爷,你恐怕连这大门都进不来,您想要为别人出头也得先掂掂自己几两重。”说完一掌压在左手的肩头,并运劲使出了千金坠的功夫。

左手见此甩手就是一击手刀,本应该削在这小厮的衣襟上,想不到这小厮像是有先见之明般的提前退开了,已至于左手那一刀生生在柱子上划出了一道浅痕。

“左兄弟,切勿动怒,在这里我并不受欢迎,你也就不要在为我出手了,那个人就是为了难为我的。”孙笑说着将左手劝住,并掏出一张银票交给了那小厮。

“孙兄其实不必为那厮担心,我要伤他并非易事。”

“看来你猜出他是谁了。”

“就那『淋漓秋雨』的身法,这江湖上还有几个能走出来的?只是不知像他这般的人物为什么来了这种地方?”

“在这江湖之中每个人做事都是有原因的,正如我们来这儿一样。”

左手本来还想多问几句,但他在孙笑眼中看到了一丝黯然,随即打消了这个念头。此刻左手心中有很多的不解,从进大门开始,他就发现这『人间桃源』非同一般,光是跑堂的小二放在江湖上就已经算得上是响当当的高手了,还不用说藏在暗处的那几十个人,就一个藏污纳垢的地方而言,这阵势未免大了些。而且在那些带着面具的客人们中间,左手隐约觉得有几个人的身形很是眼熟。

在他一愣神的功夫,有两个人已经跃上大厅的花台,出手甚是毒辣,前者自腰间抽出三头蛇骨索甩向帐幕后面的人,后者还未上花台,手中暗器已穿过帐幕直射对方,看来这帐幕后面的人凶多吉少了。可是令人意外的是,帐幕里传来的竟是笑声,那种听过一次便不想再听第二次的笑声。笑声刚落,刚才使三头蛇骨索的人只觉一股强大的怪力将自己抻向帐幕里面,当他想松开手里的武器时已经太迟了,就在他快要被拽入帐幕却又还差一步的时候,帐幕里伸出了一只手,残忍的刺入了此人的腹部并扯出了让人倒胃口的一系列“物件”,在场的一些人将刚刚所吃的珍馐美味一股脑的吐了出来,很多在场的“大人物”都觉得这杀人的手段残忍了些,但毕竟江湖风雨经得多了,此类场面也就见怪不怪了。

花台上的另一个刺客,此时处境甚是尴尬,看了刚才那一幕,一般人不会再有血拼到底的想法,他们想的多半是怎么才能活命,但现在转身逃命定会被整个江湖所耻笑,以后绝难立足......

“对于一个人来说,懂得思考是件好事。”帐幕后的人一边走出一边说道。“但对于一个没有头的人来说,思考就没必要了。”刺客此时已听出话中深意,遂急忙施展轻功逃命,帐幕后的人依旧慢慢悠悠的溜达出来,当众人看到他那一双白色眉毛时,刺客早已在数丈之外了,花台下已经有人开始逐渐有了讥笑声,白眉客也并未在意,轻踏花台震起几片花瓣,右手连出三掌将花瓣击出,任谁也没想到几片不起眼的花瓣可以将人的头干脆利落的削下来,而且还是隔着那么远。

“孙兄,此人那一手『击花』,与你的无形刀相比,哪个更强些?”左手吃惊之余,问了孙笑一句。

“现在,我的无形刀尚可略胜半筹,毕竟我的刀出于无形,他仍需借助外物”,孙笑顿了一下,接着又说“但是,此人这手『击花』,我在他那岁数是绝对做不到的。”

“依孙兄之见,此人多大年岁?”左手问道。

“我若是没看错,应该比兄弟你小上一、两岁吧!”

“年纪轻,心肠却毒的厉害啊!”左手看着花台上的白眉少年叹道。

“左兄弟,你的话好像不是江湖人物该说的,这江湖心不毒手部狠,如何活得下去?”孙笑微笑的看了一眼左手,接着又说:“何况那两个人也不是什么值得可惜的人物。”

“孙兄认得那两个人吗?”左手问道。

“使鞭子的叫陈七昌,人称『三头竹叶青』,另一个是他结拜兄弟,人称『毒耗子』。尽是干些背后伤人谋财害命的事情。”孙笑如数家珍的说道,心里暗想这平空楼主当真是后继无人了,左兄弟对江湖上的事完全不通透呢。左手听闻孙笑此言,并没有说话,只是不自觉的点了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花台之上,看着刚才杀人的『白眉客』。

“姐姐你可以出来了。”白眉的年轻人对着帐幕后面说。随着这一声轻唤,帐幕后走出一位女子,一个让左手一生难忘的女子......

六、程咬金

世间一切皆有定数,就算懵懂之人不信,定数还是定数。正如左手万不会想到他的缘,会出现在这世间最不应该相信缘分的地方,更不会想到那个有缘之人竟是近些日子名动江湖的水素凉。就算左手并不像其父左葵那般对江湖事事通透非常,但水素凉的名头还是听过的,只是从未想过那个传言中的人,第一次见面却似曾相识一般,或许缘分便是一眼足以使人沉沦的吧!

孙笑见左手盯着花台上的女子看得痴了,并未说什么,只是不作声的挤出人群,跟着一个前厅小厮去了桃源的深处,他没有忘了此行的目的,有一个人在等,虽明知那个人等的不是他,但他却依然高兴。

左手从未如此专注的看一个女人,或者说左手在欣赏这女子也不为过吧!直到水素凉觉察到人群之中的左手目光的炙热,羞涩的稍稍避开那视线,左手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这实在不该是江湖人该有的表情,于是花台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水素凉嘴角微微的有了一丝上扬。

“为了几柄刀,这水素凉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人群中有几个人聊天的话传到了左手耳中。

“是啊,他爹水轶打的那三柄宝刀,本就不该留给这姑娘家,要不是临终前收了这干儿子,他这闺女早就不知死几回了。”另一个人搭茬儿说。

“是啊是啊,这不也来了这『桃源』,找这里的主人寻求帮助吗?这等地方岂是好人家的姑娘该来的?哈哈。”

“大哥你说得对,我看这水家也不算是什么好人家。”

“好像这里的主人说了,只要她肯献舞三天,便会帮她,我倒是要看看这大家闺秀跳的舞,和那些窑姐儿跳的,哪个更有调调。”

这些话花台上的水素凉想必是可以听的到的,但她很清楚,这个江湖本身就是这样一副光景的,想当年父亲在世,台下的人当中不是也有人登门拜访已至花千金,只为求一件得心应手的兵刃,可如今这些人的嘴脸着实的令人厌恶。她很明白自己听得见,身旁这白眉的少年定是听得更为清楚,她上前轻轻拽了拽少年的衣襟,然后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冲动。白眉少年皱了皱眉头,瞪了一眼台下,没有说话。

左手见此并未说话,暗中运劲,轻挑三记无形刀,悄无声息的剃了那几人的眉毛,当那几人互看了几眼之后,脊背顿时寒意丛生,眉毛可以随时剃掉,这脑袋取了也定是不难的,在这之后水素凉献舞时,这几个家伙连嘴都再没张开过。在这个江湖上让别人闭嘴有许多办法,其中之一是你比他强,让他不敢在你面前随便张口,另一种就是让他意识到多说话的后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左手的方法产生了很不错的效果。只不过,这几个多嘴的人最终是没有走出这桃源的,为什么?因为这江湖中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而这些代价往往超出你自己的想象很多......

江湖中并不是只存在一些轻轻松松就可以对付的角色,所以夺刀的也绝不会只有这么几个杂碎而已,因此花台上转眼间又出现六个黑衣打扮的人,白眉的少年也并没有吃惊,只是把背在背后的木箱整了整,然后转过头继续看水素凉的舞,确实美人献舞总比几个杀气腾腾的男人要好看许多的。

六个黑衣人并未对白眉少年的轻视做出太大反映,从这一点来看已经比不少江湖人士高明了,当他们亮出各自手中雕刻这麒麟纹饰的墨绿色的剑,左手心底顿时生出一股寒意,脑海中闪出两个字——墨麟。左手还来不及反应,那六个男人已经分别从六个方向持剑刺向白眉少年,当剑尖快要刺到他身体的时候,六个人同时停了手中的剑,纷纷向后腾挪避闪。

左手正在不解时,看到了白眉少年背后的木箱中有了些许异动,再次定睛观瞧,已经有一柄刀在白眉少年的手上,直到此刻左手才听到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传入耳朵,想来定是这少年出刀太快了吧!

“你们可知道我叫什么?”白眉少年将刀抱在怀里问那六人。

“莫七郎。”六人里看似头目的人说道。

“那你们可真是自寻死路了。”白眉少年依旧抱着刀,眼睛却只看战阵外的水素凉。

“那你可知道,我们六个并不是一定要同你交手的。”那人说这话,另外六个已直奔毫无防备的水素凉。此刻莫七郎才皱了下眉头,瞬间到了水素凉面前,挥了挥手中的刀,将那五人驱散在一旁。当再想出刀却不知为什么,突然吐出一口鲜血。

“你当那两个被你杀了的小子,当真只是为了送死才来的吗?只要你沾了他们一滴血,一时半刻便会没了力气提刀,纵使你是莫七郎又能如何?”

“难怪你们知道我是谁还敢现身。”莫七郎擦了擦嘴角的血,说道:“那你们凭什么认为在我倒下之前,你们还能活着!”说完不等对方反应,一刀斩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黑衣人,但对方也非等闲连忙出剑招架,就在刀与剑还未相碰的那一瞬,莫七郎暴然出掌击在了对方面门,那人虽然还是站在原地,但头却已经飞出了三丈多远,另外几个黑衣人几乎同时向后退了几步。

“好功夫,但却不知道你能撑多久。”那个带头的使了个眼色,另外四个人齐刷刷掏出暗器掷向水素凉,虽纷纷被莫七郎击落,但此时的白眉少年已经显得很狼狈了,他自己也很明白倘若如此战法,定是撑不了多久了,他一倒下,水素凉又该如何呢?此时此刻,在花台之下,左手正想要出手相助,却听到人群之中有个稚嫩的声音叫喊到:“我以为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我吃饭的时候,吵吵闹闹的。原来就是你们这群东西啊!”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在场的江湖人物都左右寻觅此人真容,转眼之间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已经站在了花台之上,一边打量着花台上的几个人,嘴角一边浮现着一丝邪邪的笑容。

“你是何人?”那个带头的很是谨慎,他很明白这个江湖上,敢管闲事的,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手段的。

“你管我是谁?好不容易找着个蹭饭的地方,你们这一闹,吃好东西的兴致全没了。你要怎么赔给我?”少年一边微笑一边说道。

“不知你想怎么样?”

“看你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我就发发善心,你们把那白眉毛的毒给解了,再给我磕三五百个响头,就可以滚了。”

“你这小小年纪,我怕你受不起。”话音刚落,手中暗器一掷出十余枚,紧跟着又向少年咽喉及两肋刺出三剑,奇怪的是,那少年三晃两晃竟然全都避开了,等到那少年与他擦身而过时,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害怕,一个如他这般的老江湖这次是真的怕了,但在有些时候知道害怕就已经太晚了,从今以后他恐怕都会嫉妒那些还有双腿的人吧!

少年看了看另外四个黑衣人,微微的笑了笑,这一笑的功夫那四人的腰带同时断开了,倘若莫七郎的身手叫做快,那此刻这少年的身手真的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了。世上的人没有一个不是贪生怕死的,那四人在看过少年此等身手,解药之事便不在话下,可他们万没想到的是刚解完毒,莫七郎便把他们连带那个没了腿的头领的脑袋卸了下来,这时那少年已不知所踪了。

莫七郎将刀收入木箱继续站在花台之上,静静的看着水素凉的舞。这样的舞还有三天,这三天还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莫七郎不知道,花台下的左手也不会知道。

七、闲事

这一夜,左手久久不能成眠,原因只有两个,第一个便是水素凉,那样的女子,本就该让年轻男子夜不能寐的。第二是今日出现在花台之上的『墨麟』。这一切孙笑都看在眼里,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躺在这人间桃源里最不堪的一间客房,正如这里的小厮说的,这里唯独不伺候的只有孙笑,这里消费最高昂的当然也是孙笑。左手此刻根本没有多余的思绪去追究孙笑的事情,因为『墨麟』的出现,复仇这两个字此刻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于是这一夜他更加不能睡了。

人间桃源这种地方当真是个销金窟,每一件器物都极尽奢华之能事,就连一根蜡恐怕也不是这世间平凡人见过的。这样的地方本不应该是左手这样的人来的,但机缘巧合吧!像是有跟看不见的丝线牵扯,他来到这里,还见到了水素凉,更有意思的是『墨麟』也出现了,这不能不说是命,也是缘。

“孙兄,你可知今日那管闲事的少年是何来历吗?”左手不知为何突兀的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以致孙笑半响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小孩子名叫周彻,没人知道他从哪来的,只知道他的刀比大人的都要快。”

“那花台上那个叫莫七郎的白眉少年与他比谁厉害些?”左手接着问。

“莫七郎虽厉害,但我想他应该不会强过周彻。”

“我与莫七郎,谁更强?”

“不相伯仲,但......”孙笑欲言又止。

“我毕竟只有一只手,对吗?”左手看着自己右边空荡荡的衣袖说。

“不是因为这个缘故,那莫七郎出手从不留人活命,而兄弟你却从不枉杀一人。在江湖上,这本就是要吃亏的。”孙笑叹口气说。

“我若与他一战有几分胜算?”

“绝不会过五成。”

“五成,足矣!”

还是这一夜,左手站在了水素凉与莫七郎的客房外,而隔着一扇门,莫七郎就站在客房之内。左手的手一直抚在『平常』的刀柄上,莫七郎的手上也握着一柄不知名的刀,此刻的夜依然很静,静得让人胆寒。

“我家主人夜里最烦别人打扰,二位最好不要太过张扬才是。”一个身着白衣的中年男子在院里轻声说道,那声音却犹如在左手耳畔轻语。左手探身向院当中看去,那人并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闭着眼仿佛在倾听着什么。左手还未动,屋内的莫七郎却已经动了,手里的刀径自斩向院子里那人,刀刃破风而过的声音仿佛冤鬼的哭号一般,划破了夜晚的静。

这一刀若是斩向别人,早该是被斩成两截了,可院子里的男人却是迎刃而上,轻侧身形便避过了凛冽的刀势,轻描淡写的横推一掌,击在了莫七郎的前胸,只听一声闷响,莫七郎被击出三丈开外方才顶住了身形,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就凭这一招鬼夜哭,你本就该死上一回。”中年男子看着莫七郎说道,“莫云开那老鬼是你什么人?”

“你管不着!”

“看来你是不想活。”说完中年男人走向莫七郎,看样子是要下杀手了。

“前辈且慢,不知可否高抬贵手?”左手飞身越到两人之间喊道。

“刚才许是可以,现在晚了。”说着从左手身边踱过,走向莫七郎。

“那只有得罪了。”左手说着拦在了中年男人身前,同时斩出一记无形刀。中年男人轻挥衣袖,刀势片刻荡然无存。

“好在你是在我面前出手,若是背后偷袭,你的命早就不在了。趁我还没生气,你最好还是会客房睡你的觉,闲事莫理。”中年男子淡淡地说道。

“此人与我仇家或许有些瓜葛,我定不能让前辈杀了他。”

“这小子使得那招鬼夜哭,是当年杀人魔头白日鬼莫云开的路数,不趁早杀了,将来定是个魔头。你还是不要管得好。”边说边缓缓推出一掌,这一掌看似慢的出奇,左手却无从避让,一下子便被击飞了出去。

“小子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来。”中年男子来到莫七郎面前问道。莫七郎没有回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刀。

“尽然如此,我便送你一程。”

“可是叶藏空叶前辈吗?”客房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正是水素凉。

“叶藏空?早就死了。我不过是个给人家看家护院的罢了。”中年男子并未回答,只是自顾自地说着。

“您若不是叶藏空,这江湖中还有谁晓得这『一叶』的掌法?虽然您出手是刻意的掩饰,可一个人的习惯终究是改不了的。

“小姑娘你不简单啊,我可是有些年头没有动手了。你是怎么知道这掌法的?”叶藏空笑着问。

“小女子家父水轶,您兴许听过。”水素凉缓缓道出身世,眼中却有许多无奈。随不明显,但到在一旁的左手却全然看在眼里,心中不免一动。

“原来是水家姑娘,难怪了。我当年的兵刃还是你爹打造的,他可好?”叶藏空捋捋胡子问道。

“蒙您惦记,我爹前些日子已经离世了。”

“难怪了,水家姑娘来这里了。”叶藏空看似对此事并不上心,却一下子乱了呼吸,将脸转了过去。“那白眉的小子和这独臂的小子是你什么人?你这大姑娘家家的这样护着?”

“莫七郎是家父从外面救回来的义子,也就是我弟弟。这位兄台想来是不愿您伤了我弟弟而出手相救的朋友。”

“你父亲可知道莫七郎的身世。”叶藏空看了一眼莫七郎,问道。

“知道。他说我这兄弟可怜的紧,因为上一代江湖仇杀,死了爹娘还死了六位兄姐,无论如何都是要救的,这江湖不会连个十几岁的孩子都容不下的。”水素凉回答了叶藏空的话,眼神中满是对莫七郎的怜爱。

“你爹还是那般的爱管闲事,他始终不明白,这江湖有时候连一粒沙的容不下,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呢?真不像个老江湖。”叶藏空说着仰望夜空,脸上有着一抹温暖的笑。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一下扑向水素凉,众人还未做出反应,那人已锁住了水素凉的喉咙。莫七郎一下子握紧手中刀冲了过来,但始终投鼠忌器,不敢妄动。

“我看来当真是被看不起了,竟有人敢从我面前拿人。”叶藏空站在原地,手的关节却已攥的咔咔作响。

“前辈和少侠莫要出手,若是妄动,晚辈可顾不得这水姑娘的性命。只要她把刀交给我,我立马走人。”来人说道。一时间众人都没了对策。

“放了我姐姐,否则我将你碎尸万段。”莫七郎提着刀咆哮道。

“少侠莫要动怒,我劝你还是放下手里的刀,免得我一害怕,手上失了分寸伤了水姑娘。”此人一席话当真点中了莫七郎的死穴,他慢慢的松了手,正当手快要离刀时,水素凉大叫:“七郎,爹教你什么,你都忘了是不是?”只此一句,

莫七郎的手便有了提刀的魄力。

“看来水姑娘是不知道我『毒手黑鹰』的厉害。”话未说完,他只觉一个人一站在他身后。他一个吃惊,怀里已经空了,不远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怀里抱着水素凉正看着他,然后便是眼睁睁看着莫七郎将自己碎尸万段,却又什么都做不了。二十多岁的男子将水素凉放在地上,快步上了房顶消失在这夜晚的桃源。

“叶前辈,他是谁?”大惊未定的水素凉问道。

“与我一样是个给人家看家护院的,人也怪里怪气的,名字真就不知道了。”叶藏空看着房顶说道。“对了,你爹教这小魔怪什么,比你的命还重要。”

“我爹他常说,一个刀客放下了他的刀,就再也保护不了挚爱挚亲之人,与其如此不如紧握手中的刀。”水素凉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莫七郎说道。

“原来如此。”说完运起两指指向房顶,又回头看了一眼左手之后,缓缓的走了。不久房顶上翻下两具尸体,一具胸膛被穿了个洞,一句颈旁却是刀伤......

而左手与水素凉的纠葛,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乌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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