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精作用》

陈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赢,但我知道他更想输。

01

说到喝醉了散酒疯闹酒炸我们这帮人谁也比不过陈树,这毛病据他说是天生自带的,他四岁那年除夕那天跑到隔壁要红包,跟邻家小妹的老爸干了三杯茅台,然后死活赖在邻家小妹的床上不下来,硬生生的和邻家小妹睡到了第二天大年初一。

有一年冬天,窗外下着大雪,我们挤在一个小馆里涮羊肉。

胖梁指着街上神色匆匆的行人说到,“为什么我一看到比我惨的人心里就特美呢?就瞬间觉得生活特别美好。”

我说,“你这是心理变态,不过……你看你看,那姐们围脖都系脑门上去了!”

陈树摇头晃脑拿起菜单对着自己扇风,“哎,我怎么觉得有点热呢?”

猪头抹额头,“是热,递我张餐巾纸,都出汗了。”

陈树拍回了猪头的手,“要什么自行车?!要什么餐巾纸?!脱衣服!”

陈树说完真的脱掉了毛衣,保暖衣,光着膀子在窗户前走了两圈,对着街上的行人友好的摆手,一脸的欠揍。

我说“我要是有这么个儿子刚生出来就给他扔马桶里冲掉”。

胖梁说“我要是有这么个孙子刚生出来就给他扔马桶里冲掉”。

我说“你滚”。

陈树一身酒气的坐回来,还是坚持不穿衣服,他说要把此时此刻的人生优势坚持到底,一帮人没过多久就喝嗨了,陈树第一个倒下也是第一个起来,因为就没有第二个人喝醉,他红着眼睛说,“我梦见了去海边,冬天的海边,特冷,走,我们去海边吧!”我说“你把衣服穿上就梦不到海边了”,陈树见我们不搭理他,夺过胖梁手里的酒瓶砸在桌上,拿起一块锋利的玻璃放在胸口比划,“我梦见了就要去见,见不到我就死给你们看!”

三个小时后,一帮酒驾的人把车开到海边,那也是我一生中第一次见到冬日的海,完全没有了印象中的波澜壮阔,“骏马啊你四条腿,大海呀你全是水”这句话现在看来纯属扯淡,沙滩被冻成一块整体的钢板,海面冰封十里,我好像看到了一片拒绝生命的沙漠,狂风尖叫着卷过耳畔,透着凄凉与沧桑。

车外太冷,我们谁也不想多待,便摇醒了陈树,他擦了把口水看着车外双眼对焦,说,“卧槽,这他妈是哪?!”

猪头说“这他妈是你以死相逼要来的海边!”

陈树皱眉思考,说“是我要来的?”

我们齐齐点头。

陈树又思考,继续说“那我是不是还拿酒瓶子扎自己来着?”

我们又点头。

陈树掏了根烟点上,说,“妈的,我也以为那也是在做梦。”

我说,“那你在梦里怎么不真的扎自己几下呢!”

02

2008年,那是一个沸腾的夏天,北京为了奥运会全城总动员,我们在恭祝祖国耀武扬威的同时也为了庆祝胖梁自己的广告公司成立在大排档庆祝,红酒白酒啤酒摆了半个桌子,另一半是肉筋脆骨大腰子,还有一盘撒了芝麻的烤韭菜,大排档只有一次性的塑料杯,红酒倒在里面就像过了期的可乐。

我说,“红酒配大腰子,还是带血丝的,这样好吗?”

猪头一口喝下半杯说,“我觉得还行呀,腥臊中略带微甜,还不错。”

我说“你怎么不去喝糖尿病人的尿,更甜”。

胖梁朝我撇嘴,说“红酒一定要配牛排吗?烤腰子一定要配大燕京吗?谁规定的?”

我说,“人国外红酒就是配牛排,这是人家的规矩。”

胖梁说,“规矩,是人定的,也是用来打破的,你什么事都按照别人的规矩来,挣个屁钱啊!只能一辈子跟着别人屁股后面吃土!”

陈树点头,说,“这话我赞成,墨守常规就是慢性自杀,与其慢慢死,不如痛痛快快的折腾一把,胖梁现在搞广告,广告是什么?就是在最短是时间里让人产生最深刻的记忆,都按照常规的来谁愿意看,虽然只是帖小广告,但也得贴的专业贴的负责,得对得起客户的钱。”

胖梁朝陈树竖大拇指,朝我竖中指,我想了想也对,朝猪头招手说“给我也来点腥臊中略带微甜”。

那天我们从傍晚喝到了午夜,喝到整个大排档只剩下了我们一桌,服务小妹熬不住,婉转的叫我们结账,陈树大着舌头和小妹嚷嚷了半天也没说明白几句话,我们见时间不早,便准备走人,陈树红着眼睛不干,说长这么大还没被饭馆轰走过,这口气咽不下,他随手捡起一个空酒瓶放在了两腿之间,硬生生的坐在那儿尿满了整整一瓶,然后找了个瓶盖拍上,对着小妹喊,“喂,你过来!这瓶喝不动了,给我退了”!估计是小妹希望我们赶紧走,毫不犹豫的抱着那瓶“啤酒”退了钱,我看着挺漂亮的小妹掏钱的时候把瓶子抱在怀里心都碎了。

回去的路上猪头说,“我看到了小妹把那瓶尿放在了哪个箱子里,下次来绝不喝那箱里的酒”。

我说“你是不是傻,你还来?!”

那时年轻,头上还没有白发,心里还没有伤疤,做什么事都是应该的,理直气壮的耍混,心甘情愿的犯错。

03

那些年我们没少因为陈树的撒酒疯头疼过,这毛病不像便后不洗手睡觉不刷牙那样好纠正,完全是无意识状态下本能的表现。

我半夜接到过医院的电话,说他喝醉了和八个保安打架,人刚冲上去就倒在地上,保安当时就慌了,没见过往人身上撞碰瓷的,我们保安穷呀!八个人手忙脚乱的把他抬到医院,医生检查了半天说,“没什么事,就是喝多了睡着了”。

猪头接到过派出所的电话,说他喝多了在街上拦下个姑娘抱着哭,姑娘以为遇见劫道的,果断的把值钱的东西全掏了出来,他收了东西还是不放手,姑娘聪明,哄他说去自己家里陪他聊天,结果两人搂搂抱抱的进了不远的派出所,新来的小民警看见貌似一对小情侣搂搂抱抱的走进来,男的在哭,女的要报警,立刻认为案情一定曲折又复杂。

后来猪头去了国外,说是追求什么新生活,我说他是中国的姑娘睡腻了,去国外追求性生活,胖梁的小广告越贴越火,赶在严打之前转型,在机场里买下了几块广告屏,做起了正经生意,我忙于上班赚钱当狗腿子,跟在老板后面拍马屁,大家聚的越来越少,只是偶尔打电话骂骂领导发发牢骚,不过倒是不用再为陈树的酒品发愁了。

正如每个已经成熟的人一样,必然会经历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而活着,日子也过的糊里糊涂,终日在昏沉的漩涡中彷徨,等待着能够拯救的人出现,伸出手,将漩涡中的自己拉出去的阶段。

04

好花不常开,2010年秋天,为了配合悲伤的季节,陈树被女朋友分手,我们又开始轮流受罪。

那段时间陈树逢酒必喝逢喝必醉,终于喝到酒精中毒,还好他在倒下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句“我吐血了,快来救我,我不行了”,当时我正和兄弟公司的一帮美女联谊,接到电话不得不联系了胖梁,我说“陈树胃穿孔,快死了,赶紧过来”,胖梁放下电话跟卢老师说“陈树内脏破裂大出血,快死了,我得赶紧过去”,胖梁出门后他女朋友发了条朋友圈,“老公哥们因醉酒濒临猝死,善待身体,远离酒精,望周知。”

陈树命大,那次只是普通的酒精中毒,打了止吐针后好了很多,在病床上睡的像头死猪,口水流了半个枕头,一个大眼睛的小护士来给他吊点滴,刚在他手上擦了碘酒,这家伙闻到了碘酒味儿突然醒了,迷茫的看了看小护士说“五魁首啊”,然后伸出手一把就抓在了对方的左胸上,小护士没反应过来,陈树又说“还是五魁首啊”又抓了一把右边,小护士这才蹦了起来,我和胖梁也大惊,慌忙把他压在床上。

胖梁留在病房里殴打陈树,我发挥出了狗腿子的特质跟在小护士屁股后面道歉,被陈树抓的满脸通红的小护士根本不听我解释,我怕她去告状或者报警,那我们只能去拘留所给陈树送鸡蛋炒饼了。

我急中生智指着小护士胸口上的工牌说,“呀,你叫海兰,姓海的很少,一般都是满族。”

小护士听后好奇,停了下来回头问我,“你怎么知道?”

我见有戏,连忙回答,“因为我也是满族,我是镶黄旗,你家是什么旗?”

小护士的神情有所缓和,“我家是镶蓝旗。”

我神情严肃,拉过小护士的手郑重的握了握,说,“向镶蓝旗的姐妹们致敬。”

“真贫”,小护士被逗乐,白了我一眼。

我见她笑心知这事差不多过去了,趁势求饶,“我那哥们不是流氓,最近失恋了心烦,他是真喝多了,神志不清的神经病,你长得这么美一定不会和他一般见识的,对不对,对不对?”

小护士边走边说,“喝酒没限度,喝多了耍混蛋,为一点生活上不顺心的事就能喝死,他这样的我见多了,要真和他一般见识我还干不干活了。”

我越看海兰越顺眼,继续跟着她说,“没错,我也觉得他这样特别不好,特别没有担当,这样吧,咱俩加个微信,等他好了我让他来给你道歉。”

小护士停下瞪了我一眼,说,“这就开始搭讪了?”

我连忙摆手解释“你别多想,我是真觉得你救助患者的态度特别好,脾气性格也特别好,我要是你男朋友见你受这委屈早就送那小子进骨科了!”

小护士说,“别费心思了,赶紧去看看你那朋友,没准一会还得吐。”

我回到病房时胖梁已经揍完陈树,我一边帮他把陈树抬回到床上一边称赞海兰的高风亮节。

胖梁擦了把汗问我,“那小护士要是长的歪瓜裂枣你还会不会屁颠屁颠的跟着人家道歉?”

我一巴掌扇在陈树脸上,“我最鄙视耍流氓的行为,让他把牢底坐穿!”

陈树嘟囔了一句“六六六呀”。

05

半年后我们三个坐在常去的阳坊涮肉里喝酒,猪头在国外,胖梁在应酬,陈树和海兰坐在我对面起腻。

陈树夹起一块毛肚送到海兰面前,说到“宝贝儿,七上八下的时候最嫩,小心点吃,别烫到嘴。”

海兰对着毛肚吹了几口气咬住毛肚说,“老公你对我最好。”

我看不下去了,说,“你俩,对,就你俩,注意影响啊,大庭广众搞什么淫秽动作,对面就是花派(花园路派出所),过马路我就举报你俩!”

陈树都没看我,对着海澜说,“宝贝儿,那边有只孤犬嗷嗷的羡慕嫉妒恨。”

海兰对我眨眼,“你喜欢吃宝路还是伟嘉?”

我说,“海兰,我就不明白了,你说你哪只眼睛瞎了就看上陈述了,你这思想觉悟也太低了,这才多久就被这厮搞定了。”

海兰想了想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俩怎么就在一起了,不过我觉得挺好的,我家陈树多棒,又知道疼人又有才华。”

我大惊,“你说陈树有才华?!那你不是瞎了,你是傻了!”

海兰不服气,说,“陈树经常能说出一些特别富有哲理的话,比如我们一生都试图在所爱的人心里变得重要,比如失去爱一个人的能力比失去爱人更可怕,看,说得多棒,你就说不出来!”

我张着嘴回味了半天,对陈树说,“我日你,这他妈都是我说的你个王八蛋!”

海兰呸了我几声,说,“别给自己脸上涂金了,我才不信。”

我说,“海兰,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胸大无脑我就追你了,身材好还好糊弄,绝对的极品,当初在医院我就应该先陈树一步抓你两把。”

海兰见我提起这事红了脸,陈树一边乐一边说,“哎,我跟你说啊,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海蓝是我媳妇,你得注意啊,勾引二嫂江湖大忌呀!”

我感到沮丧,说“为什么我的人生总是晚了一步。”

海兰朝我晃了晃酒杯,说,“孤犬,别难过,别放弃,来,走一个,我们科室还有好几个小护士,胸大腰细皮肤白,我给你介绍。”

我端杯, “二嫂,这杯我敬你。”

就像海兰说的她也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就走到一起了,不过也好,总比跟我强,我就做不到陈树那样风里雨里车接车送豆浆油条送到嘴边,也比跟胖梁强,海兰要是跟胖梁在一起,卢老师会第一时间把胖梁碎尸,然后跟海兰结婚,再领养一个孩子,和海兰幸福的生活下去,对外界就说是胖梁整形且减肥了,猪头就更别提了,他只适合摆静态造型,严重影响情侣之间羞羞的事。

身为男人我理所应当的认为全世界的好姑娘就应该属于我,或者我的哥们,其他的男人都去死好了。之后陈树在海兰的威胁下不情愿的戒了酒,从此我们生命中少了一个爱撒酒疯的神经病,生活就此安静了下来,略有不惯。

后来我明白了,生活就是在众多的不习惯中慢慢变得习惯,才不会管你当初有多难过。

06

除了生命之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我们可以拥有一生的,陈树和我二嫂从热恋到退烧,从退烧到频频争吵,从争吵到相互怨恨总共用了一年的时间,陈树把我和胖梁叫出来正式宣布解除禁酒令。

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嘴里还念叨着“爽,真他妈的过瘾,憋死老子了。”

胖梁问他,“你和海兰怎么了?”

陈树摇头,说,“别提了,天天因为屁大点的事吵架,烦死我了。”

我说“你干脆买台电视吧,那玩意不跟你吵架,只要有遥控器就特听话。”

陈树拍桌子,“那也不能天天吵呀,谁受得了。”

胖梁说,“野狗不吃没味的屎,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也得反省自己。”

陈树摆手,“别提这个好吗,我现在提起她就一脑门的官司,真是受够了。”

我担心,说,“你俩要照这样闹下去就离掰不远了。”

陈树说,“掰就掰,我又不是没她就会死。”

陈树没有死,所以他和海兰分手了,到最后海兰也没有给我介绍她们科室的小护士,我那胸大腰细皮肤白还没见过面的女朋友随着他俩的恋情一起淹没在时钟的指针里,滴答滴答,像前列腺病人的尿不尽,表面看不出来,可自己疼。

之后的那段日子陈树找回了撒酒疯的状态,虽然他曾不下十次喝醉后对着我们嚷嚷谁再提海兰他就跟谁死磕到底,但下一次喝多又是他自己第一个提起。

我不懂为什么我们可以用十年的时间去喜欢一首歌,可以用十年的时间去做一件事,却无法用十年的时间去爱一个人,有人对我说他恨了某人一辈子,却从未有人对我说过他爱了某人一辈子。

07

命中注定的劫谁也躲不掉,那段时间我不太顺,去了五台山三次都因为各种原因没有上山,胖梁说不让你上山你就别上了,上去了反而不好,我不服,第四次一个大居士给我护法硬生生的把车直接开到了山顶,让活佛给我摸了脑袋,下山一周后我被一个长得很丑的医生诊断为白血病,听到这个消息我立刻就没有了揍他的力气,人真奇怪,一句话就可以由生到死。

家人带着我奔波于各大医院,最后被收监于西苑中医院麻主任的管辖片区,十几个病友分成一个小组,小组和小组之间比赛,比赛谁活的比较长,终点是医院的大门,谁能出去谁就是冠军,排名不分先后,上学时从来都是差等生,但这次我比较争气,一年后,我迈出了医院的大门,身后留下了十个从户口本上消失的名字。

那天晚上月亮很美,我躲在屋里抱着自己哭得像个傻逼。

康复后的那年春节,胖梁和卢老师不知从哪租了辆快报废的快餐车拉着我们去北五环看烟花,临近午夜,我们坐在车里支起桌子喝酒,陈树坐在一旁烤香肠,脚下是一地的空酒瓶,所有人都等着零点钟声响起那一刻的璀璨夜空,虽然我不知道等待的意义是什么。

陈树隔着烧烤架跟我干了一杯,醉醺醺的拿起一根冒热气的烤肠扔给我说,“你这王八蛋,幸亏你没死,命真大,你丫是是真死了我们怎么办?”。

我从领子里掏出烤肠惊讶,说“别管真死假死,追悼会的时候都得掏份子钱,做兄弟的这事不能赖!”

陈树一口吐沫啐在地上,说,“大过年的别说不吉利的话,没死就行,这年头能让我牵挂的越来越少了,不过这回好了,咱们又可以喝酒撩妹泡夜场了”

我摇头,“出院的时候医生对我说要忌海鲜和妹子。”

陈树惋惜,“都是好东西呀!”

我点头,“所以我也很痛苦。”

胖梁喝的眼红冒死发言,“别呀,去歌厅没你折腾不好玩”。

卢老师淡淡笑着掏出一个小本在上面记了一笔。

胖梁慌着解释,“媳妇媳妇,别多想,我们去歌厅不干别的,就是喝酒唱歌玩游戏,特别纯真”!

卢老师继续浅笑,“玩你摸我我摸你的纯真游戏吗。”

我看了看时间,说,“你俩别以相爱相杀的名义秀恩爱了,马上就十二点了,反正也是闲着,咱不如趁这功夫玩游戏吧。”

陈树撅了半瓶酒说“不好吧,现在这个点很难叫到小姐呦”。

我说“你给我去死,很简单,抽牙签抽到最短的那个人受罚,抽中的那个人随意说一个电话通讯录上的数字,然后给对方用功放模式打过去说我爱你再求婚,无论男女老少,必须让我们听到,做不到的自动往桌上放一千块钱,再干半杯二锅头。”

陈树眼睛发亮,说“你是打算变相的给我发工资吧。”

胖梁看了看卢老师,两人眼神交汇几秒,胖梁重复了一遍一千块钱这几个字,卢老师表情转换了几次,点头。

第一轮,我输……

我说,“21是我的幸运数字,就21了”!

胖梁拿着我的手机找到了通讯录上第21个人。

公司领导的老婆。

我默默的把一千块钱放在桌上。

第二轮,我输……

我踩碎了牙签说,“48”

胖梁翻手机。

已嫁人正在离婚中的表妹。

我咬牙把一千块钱放在桌上。

胖梁搂着卢老师笑的我想杀了他俩,陈树跃跃欲试。

第三轮,陈树输。

陈树摸着胸口跟胖梁嘚瑟,“两千块钱,多少年没拿过压岁钱了!都是我的!你别做梦了!26,给我开!”

胖梁死灰脸找到26对应的人后好像被点穴一样的静止,我和陈树抢过手机看去,是海兰。

胖梁抢回手机说,“重来重来,这把不算,大过年的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

陈树的脸色红白交替了一阵重重一巴掌拍在桌上,酒瓶倒在桌上,烤肠跳到地上,他说,“重什么来?!老子愿赌服输怕个球!这钱我拿定了!”

说完他拿过电话拨了出去,我们相互看了看沉默了下来。

陈树打开功放把电话放在桌上,挺胸抬头深呼吸咳嗽了两声,电话那头传来了海兰的声音。

海兰:“喂……”

陈树:“……海兰。”

海兰没有说话。

陈树:“海兰,我……”

海兰:“陈树,新年快乐。”

陈树不得不接下去:“新年快乐。”

我看了看胖梁,胖梁看了看卢老师,卢老师看了看两千块钱,陈树看了看陆老师的眼神,咬牙说, “等一下,你听我说,我要向你道歉,我不该和你吵架,我就是怕失去你才想让自己变得重要,我忘不掉你!”

我张大嘴,胖梁张大嘴,卢老师张大嘴。

海兰打断了他的话,说“我这边很吵,听不清,等有时间再聊,我男朋友他妈叫我去包饺子了。”

我心想完了完了,钱没赚着还把脸也赔进去了,土狗一样输的彻底,陈树一愣,猛地拿起电话大吼,“我们和好吧,海兰,我要娶你,嫁给我吧!”

海兰沉默一下,回答,“陈树,你又喝多了。”

陈树放下电话拿起钱,“我就知道我会赢。”

钟声响起,大大的烟花终于在上空炸开,五彩火光映亮夜空,旷野的烟火震耳欲聋,醉着相遇,醒着分离,如果我能保持当时的状态,是不是就永远不分开。

那天之后,陈树再也没喝过酒。

故事到了尾声,但人生远没有结束,孤独的人依旧孤独,笨拙的前行,生活的时间一长,曾经追求的幸福与理想也不过如此了,那些曾让我们刻骨铭心的片段在不断更新的生活里渐渐变的无足轻重,就好像陈树那晚看着天空说,“她永远留在了我那一年的记忆里,但那一年,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至此后,我希望记忆与她,都要幸福”。

很多年过去我才发现,所有时光深处的路灯下,都站着一个面容模糊的人,那个人不会走近也不会走远,只是终年默默站在那里,站成了我们所有不会提及的往事。

往事如风,往事如风,就是光让人心里痒痒却不能碰,这一生要玩的游戏太多,但并不是每一场都想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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