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HELLO,不可能先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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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被相亲了

夏至来临的那天,我开始了我的无业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晚上本想赖在王优家不走,却还是十有八九地被赶出来。小越成天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我怀疑她是不是铁做的。自从大钟开了个广告公司以后,俩人就忙三火四的,好像世界和平的任务就交在了他们手上一样,连个喝水的工夫都没有。自从上次和他俩吃完涮锅之后,就很难再见到他俩的影子。

有一天我跑到他们公司里,本想着在他们公司谋个一官半职地赚点零花钱,没成想,人家公司在前台服务的都得是30岁以上的爷们儿。为此我不得不佩服小越在工作中的严谨态度。

我说她也太不相信大钟了,难道大钟不伤心吗?

小越喝着咖啡,抿着嘴笑道:“就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才会吃亏。”

我说:“我这是有人情味好吗,你说你这么一漂亮的公司,人家顾客本来高高兴兴的推门进来,一看前台竟然站着个大老爷们儿,估计换作我的话,肯定转身就走了。再说了,你不想找个漂亮姑娘,你找一个养颜的帅哥站那也行啊。”

小越很不屑于我的想法,她白了我一眼说:“你把我这当什么了,我这开得可是正经八本的广告公司,想看帅哥美女的,可就走错地方了。我可没听说过哪家公司因为前台服务的颜值不高而倒闭的,小羽,我看你是写言情小说写多了,脑子里除了帅哥美女就是空气了。”

我撇嘴:“我只是提个意见,不听拉倒。”

我告诉小越我失业了。

小越若有所思地说:“如果哪天能从你嘴里听到失恋那两个字该多好。”

我说:“难道失业不比失恋重要吗,我马上就要活不下去了。”

小越笑道:“所以,这个时候你体会到身边有个男人的重要性了吗?”

我很佩服小越,无论我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会问我同样的话。上次我酒精过敏的时候,她也是不紧不慢地这样问我。我当时嗓子疼得不敢说话,她还以为我是默认了,却没注意到我看她的眼神足以杀她一百遍。

“你能不能别总把男人挂到嘴边,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吗?”

“可你刚刚说你就要活不下去了呀。”

“我那是因为失业,又不是因为没男人。”

“还不都是一样,你要是有个男人的话,你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我……我不跟你在这掰扯,我失业算我倒霉成不?我没男人也算我活该,但你记住,就算我活到兜里只剩一分钱,靠要饭度日的时候,我也不会委曲求全,随便找个男人嫁了。”

我气冲冲地从小越的公司出来,刚坐到车里,小越就给我打了电话。我气还没消,按下接听键的同时,用很不友好的语气问她:“还要干嘛?”

小越那边倒还是很心平气和,甚至还说了句特别煽情的话。她说:“小羽,只要有我在,你就不会活到兜里只剩下一分钱的时候,我之所以总那么说你,是因为我太想到看你幸福的样子了。”

幸福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小越这样说的话,我可能都快忘记了这世间还有“幸福”这两个字。小时候,我总觉得我是幸福的,因为我有一个美满的家庭,爸爸妈妈通情达理,我几乎没看见过他们吵架的样子。就算是老夫老妻了,他们也经常手拉着手在黄昏的时候出去散步,买菜,然后一起看着也许对方并不满意的电视剧。我看着这样的他们,我觉得幸福就是这个样子。所以,很早的时候,我就憧憬,若是将来能遇到像老爸这样的男人,我果断嫁了。后来,我就遇见了骆凯,我以为他就是那个能给我幸福的男生,我以为在不久的将来能成为她的新娘,我以为在我们都老了的时候,他会拉着我的手去逛街、买菜,回家的时候陪我看一场年轻人的电影。可是,我却忘了问骆凯,我的以为也全部是他的以为吗?

当我知道骆凯离开我的时候,我从没恨过他,不是因为我自己有多高尚,而我真是觉得,因为他的陪伴,在我最慌乱的年华里,我曾经幸福过。

可惜的是,那个时候,小越和王优都不认识我,虽然我曾跟她们讲过我的初恋,但她们总是觉得我是初恋情结太严重,我这是病,我得治。可是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不求骆凯能再回来,我只希望我还能遇到如他一般的人,一个可以把我的余生都放心地交到他手上的人。

我以为,那个时候的我,才是真正的幸福。幸福得就像我的爸妈一样。

可我不知道,那一天,会不会来。

我失业的事情最终还是被我爸妈知道了。那天我老妈风风火火地来到我出租的公寓,我以为她进门就会劈头盖脸地把我臭骂一顿,没成想,她不光没有骂我,手里还带着蔬菜水果来的。

我有点惊恐,小心翼翼地说:“妈,我是失业了,又不是生命垂危了,你这买这么多东西,确定是来看我的吗?”

谁知我老妈一脸灿烂地跟我说:“我还就等着你失业的这天呢,你以前忙的时候,我哪有机会来这给你做顿饭啊。失业了,趁这机会好好休息休息,要不先回家住几天去,反正我在家也是闲着,一天三顿饭保证把你喂得胖胖的。”

我笑:“哎呦,怎么现在想让我回家住了,以前我三天两头往家跑的时候,你还往外撵我呢。怎么了,这回不怕邻居的那些大婶们问你我这个老闺女怎么还不嫁人啦?”

老妈一边摘菜一边说:“那是因为关心你才问的,我自己的闺女我自己还没底吗?我是觉得你这失业了,又是一个人的,怕你心情不好,该不好好吃饭了。”

这是我长大后,我第一次听见老妈这么肉麻的话,我从身后搂住老妈,在她脸上亲了一大口,说:“妈,你怎么这么好呢?”

老妈擦了一下脸说:“才知道啊?去,赶紧把屋子收拾一下,把脏衣服什么的都收一收。”

我试探性地问了句:“妈,你看你都来给我做饭了,屋子就不管了?”

老妈手里拿着芹菜,回头给我一个白眼说:“你以为我来就是伺候你的?”

我笑嘻嘻地说:“不是吗?”

老妈转过头低声说了句:“待会你张姨会来,中午就在这吃了。”

我一听,心就凉了,我说:“不只是张姨一个人来吧?”

半天,老妈才开口道:“我要是提前告诉你的话,你还会让我来吗?”

我笑:“恭喜你啊,妈,这次你终于成功了。”

这世间的悲哀有千万种,你有没有听过有一种悲哀叫作“大龄剩女的悲哀”,就像我一样,在任何一场朋友的聚会上,最后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精心给你准备的相亲大会。而知道真相的你,还要忍受被骗的无奈,接受别人的用心,感谢他们的高尚,然后独自承受这世俗的凄凉。那种滋味,无人诉说,说了连自己都觉得矫情。可你还是忍不住地认为这是一种悲哀,别人不懂,有时候连自己都觉得不懂的悲哀。

“大龄剩女的悲哀”,不是在相亲,就是在相亲的路上。听起来,像笑话。而说的人,都是笑着笑着就哭了。

没办法,这就是生活。对于我这种大龄剩女来说,更没得选择。

直到张姨来之前我都没再跟老妈说一句话。我不是在气她,我只是在跟自己较劲罢了。后来老妈接了个电话,就叫我下楼去接张姨,顺便让我买瓶醋回来。

我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正好被老妈看到,她突然对我说:“快去吧,别像个孩子似的,妈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听到这话,我眼前一亮,踏上凉拖就跑出了门。

话说这张姨是我老妈的初中同学,后来因为都和我妈嫁到了一个城市,而且两家离得也不远,老同学的情谊随之就延续的下来。这一延续就到了现在,张姨每次见到我,就忍不住感叹,真是可惜啊,我要是有个儿子就好了,准保把小羽给娶回家了。

为此我感到庆幸,还好张姨家没儿子,若随了张姨的墨迹嘴,我岂不是一世都不得安宁了。印象中,张姨要不然就不开口,若一开口便像开了挂一样,恨不得说上个三天三夜。什么张家长李家短的,好像就没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虽然张姨爱说,但性格是好的,爱哈哈大笑,出手也大方,每年给我的压岁钱都够我挥霍一个月的。对于张姨,我有种说不出的亲切感,有时候,我总以为她是我这世上的第二个妈。当然,这种想法我只能放在心里,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我知道早在上个月,老妈就跟我说张姨给我物色了一个相亲对象。那时候我正忙着杂志社的事情,就推掉了。但该来的还是会来,若是有缘的话,就算张姨给我物色了一个外星人,我们迟早都会见面的。这样想着,心里也宽敞了许多。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就听见张姨爽朗的笑声。我也赶紧笑脸相迎,忙去挽住张姨的胳膊说:“好久不见,张姨,今儿穿的旗袍真好看,年轻了不少呢。”说完之后我还特地往她身后巡视了一番,然后问道:“张姨,就你一个人来的?”

张姨听我说完心领会神地笑了,她拽着我手的说:“你都知道了?”

我说:“您都大驾光临我的寒舍了,我再不知道是什么事的话,我可就真是笨蛋了。”

“瞧你这孩子说的,没生我跟你妈的气吧?”

我说:“我哪敢啊,我要是争点气的话,也就不用你们老人家这么费心了,我哪有资格生气啊。”

张姨拍拍我的手说:“那就好。你知道我待你就像我亲闺女似的,我给你介绍的人可都是我精挑细选的,如果是一般人的话,张姨哪敢给你往家领啊。”

我笑道:“我相信张姨的眼光,我先谢谢张姨。”

正说着,一个人走到了电梯门口。

我几乎和张姨同时看向了那个人。

只一眼,我便觉得这人有点眼熟。他似乎也用同我一样的感觉看着我,但他的嘴角略带着笑意,而我则微张着嘴,努力回忆着我们到底在哪见过。

那人来到我和张姨面前说了句:“张姨。”
张姨忽而兴奋起来,回头就对我说:“小羽,这位是路先生。”然后又回头对那位路先生说:“这个就是小羽。”

那位路先生一身西装革履,领带皮鞋,典型的白领标配。他面带微笑地向我伸出手说:“你好,我叫路海洋。”

我笑呵呵地也碰了他一下手说:“你好,我是颜羽。”

之所以是迅速地碰了他一下手,不是因为嫌弃他,而是怕他嫌弃我。若要说他的打扮是一个公司白领,而我则像个公司基层扫地的大妈。那天的我穿着一件白色T-恤,黑色短裤,又肥又大的,外加一双凉拖,显得我更加邋遢,就算早上洗了头,也洗脱不了我是个宅女的嫌疑。
幸亏有张姨在,我没有陷入尴尬的境地。三个人走上电梯,张姨站在中间,我尽量低着头,不让那位路先生看到我。或许是我的错觉,其实路先生一直都望着电梯的门,安安静静。

“叮咚!”十五楼终于到了,我随之松了口气。

之前下楼的时候,就没有关门,这时候老妈炒菜的味道已经从门缝里飘了出来。我跟张姨说:“我这一闻就知道是我老妈的手艺。”

张姨点点头说:“你妈都能顶两个厨子。”

我说:“那是,我妈做的糖醋排骨可是……”说到这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我忘买醋了。

我赶紧让张姨和路先生进屋坐,跟厨房里的老妈喊了句:“妈,张姨和路先生来了。”

随后我就跑出了屋。

这时候电梯已经下去了,在等电梯的时候,忽然看见路先生从屋里探出了头,他叫我:“小羽,你去干嘛?”

他叫的那一声小羽,让我有点不爽,我本想说,我跟你熟吗,就叫我小名。但转头看到他对我微笑着的脸,我又有点懵,那张笑脸陌生又好看,那是属于一个硬朗的男人的微笑,说严肃又点亲切,说亲切可是又不自觉地让人跟他保持距离。

总之,那一刻的思绪莫名其妙。

我说:“去买醋。”

“我陪你去吧。”

我赶紧说:“不用。”正好这时候电梯门开了,我一头钻了进去。就在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又从电梯里跳了出来,这一跳把刚要把头收回去的路先生吓了一跳。

我们俩都相互瞪着大眼睛对视着,还是我先开了口,我说:“那个……借我十块钱。”

路先生傻了一般拿出钱包,翻了好久,最后还是递给我一张红色的毛爷爷,他说:“没零的。”

我接过钱说:“谢了。”

然后又一头钻进了电梯里。

回来的时候,我手里拎着一袋子的零食,嘴里叼着根雪糕,正赶上老妈从厨房端着碗筷出来。她一看到我,表情立马变了,转而对我大声说道:“你就这个样子出去的?”

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然后从袋子里拿出一瓶醋来说:“你的醋。”

老妈边拿过醋边把我推进我的房间说:“赶紧给我换身像样的衣服。”

我说:“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不换。”于是转身溜出房间,对一边正襟危坐的路先生说:“要不要吃雪糕?我买了好多。”

当然是用他的钱买的。

路先生推辞道:“我不爱吃甜食。”

在一旁的老妈立马呵斥我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那么爱吃零食。赶紧洗手去,开饭了。”
没等我先行动,路先生倒是先站起来了,老妈顿时改了脸色对路先生笑道:“小路啊,阿姨不是在说你。”

路先生也笑着说:“我知道阿姨不是冲我,我先去帮张姨盛菜。”

我清楚地看见路先生经过我的时候瞅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说不出的诡异。

吃饭的时候,张姨依旧说个不停,我倒是很感谢她,不然这个时候该说话的人就是我了。

老妈就不停地给路先生夹菜,叫他多吃点。我看着路先生快要溢出来的碗,随口说了句:“妈,是不是该给路先生再找一个碗啊?”

老妈一个眼神杀得我立马闭上嘴,张姨在一边解围道:“小羽这孩子就是幽默,爱开玩笑。我看小路平时就太严肃了,要是身边有个像小羽这样的姑娘可真是解了不少闷呢。”

我边嚼着豆芽,边说:“合着我就是个解闷的?”

老妈给我夹了个排骨低声道:“快吃,别乱说话。”

倒是一旁的路先生笑了,他对着我老妈说:“我看小羽就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这一点,我倒是该向她学习学习。”

老妈陪笑道:“算了吧,好的不学,非得学坏的,这孩子哪是什么心直口快,依我看就是缺心眼儿。”老妈说完后好像也才想起来今天本该是我的主场,就算我再不济,也不能说实话啊。

还是张姨反应快,她哈哈地拍着老妈的胳膊说:“你这人,那小羽不是你闺女啊,就瞧你这么精明的劲儿,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你闺女缺啥都不可能缺心眼儿。”回头又对路先生说了句:“是吧,小路?”

路先生连连点头,我想他倒敢说不是。

饭吃到一半,张姨突然说了句:“对了,小路你跟小羽还没有相互介绍一下自己呢吧?”

路先生放下碗筷说:“阿姨做得饭太好吃了,一时都忘了。”

我心里说道:“拍马屁!”

路先生随手从衬衫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我说:“我是名律师,最近刚刚跟别人合资开了家律师事务所,目前正在装修。”

我接过那张绿色的名片,瞧了一眼上面的路海洋三个字,然后放到了桌子一角说:“不好意思,我最近失业了,现是名无业游民,但就算没有失业的话,我也没有名片可以交换。”

我说话的时候,明显感觉到桌子底下有人在踩我的脚。我知道是我老妈,我故意不去理睬。

可能张姨也没想过我会这么说,或许我妈还没告诉她我失业了,我看她努力笑着,然后跟路先生解释道:“小路啊,你别听这孩子瞎说,小羽是个作家,她不是不上班,而是大多时间都在家里写作,我之前不跟你说过了吗,她还是一家杂志社的主编,在他们那一行业里,她还是小有名气的……”

没等张姨说完,路先生就打断了她,只见路先生重新拿起来碗筷淡淡地说:“张姨,我们继续吃饭吧,菜都凉了……”

说实话,这个路先生的心思我猜不到。

饭后不过一个小时,路先生说他下午还要去趟律所,老妈让我送路先生下楼。电梯里,我和他刻意保持着距离,谁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知道这次相亲吹定了,不过正合我意,或许路先生也觉得庆幸。

就在我望着电梯上不断切换的数字的时候,路先生突然说话了。他说:“小羽,我忽然想起我还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听到这,我内心瞬间崩溃,我心里说:“你都知道我家在哪了,要电话号有个屁用啊?”当然这话不能说出来,若说出来的话,反倒是提醒了他,万一他心理变态,天天趴我家窗户怎么办。

我当然没有告诉他电话号码,反而纠正了他一个错误,我说:“我姓颜,叫我颜羽。”

路先生好像很惊讶于我给他的回答,转而笑了下说:“好吧,颜羽,我可以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吗?”

我想了想说:“你确定你还会给我打电话吗?”

就在这时,电梯门开了。为了尽好主人的义务,我决定把他送出楼门外。而对于刚才的问题,我一点都不在乎他的答案。

快到停车场的时候,我停下脚步说:“路先生一定是开车来的吧,那恕不远送,您慢走。”

路先生点头依然很绅士地跟我说了句谢谢。我目送他走了两三步,刚要转身,却听见他叫住我说:“颜羽,我会再来找你的。”

听那语气倒像是我哪里得罪他了似的,我问:“为什么?”

他笑笑说:“你别忘了,你还欠我一百块钱。”

待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上了车,我对着他的车门喊道:“怎么那么小气,在我家吃那么多不是钱啊?”

那天我好不容易送走了对我唠叨没完没了的老妈和张姨。回头就给王优打了电话,我说今天我被迫相亲了。那头的王优一听便像中了毒似的尖叫个不停,激动得就像她相亲了一样,我把电话放到一旁,静等她的精神恢复正常。

大概十秒钟后,我重新拿起电话,果然,那头已经平静了。接下来便是铺天盖地的追问。

“那人长什么样?帅不帅?做什么的?有钱吗?你喜欢吗?不对,是他喜欢你吗……”

我不得不又放下电话,等待她漫长的寻问结束。

“喂,喂,小羽,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我问你呢,怎么不回答我呢?”

我拿起电话,有点不耐烦地说:“你怎么跟我妈一样,这么墨迹,我刚好不容易送走我妈,你又来当我第二个妈。”

“哎呀,我这不关心你嘛,快说,你觉得那人怎么样啊?”

我换了个姿势,平躺在床上,想了想,然后说:“其实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他不怎么烦人,有点严肃,不苟言笑的那种。”说到这,我忽然想起了在电梯门口时,他对我的那个微笑,莫名之中,也有点温暖。

“严肃?还不苟言笑?天啊,这样的男人正好适合你,你就缺个这样的男人管着你,小羽,不是我怂恿你,我觉得这个你可以试一试。”

“试试?”我翻了个身说:“试什么试啊,我可没这个心思,我要是跟这种男人在一起估计得无聊死,他什么都跟我是相反的,更重要的是他还不吃甜食,连雪糕都不吃。不行,我俩玩不到一块去。”

“你是在找老伴,又不是在找玩伴,夫妻俩人本就是该互补的才能长久下去。就像我跟川子,你看我俩的性格不也是完全相反吗,那我俩不也过的很好。小羽,我觉得你的恋爱观完全有问题啊,听我的,你就跟那个男人试试吧,我觉得你俩还是有缘分的,不然以前我跟小越那么费尽心思地骗你去相亲,都没有成功,偏偏这次你就被你妈骗成功了。这不就是证明你们俩人有缘分吗,你说呢?”

我想了想说:“谁知道呢,反正我还是要见他一面的。”

“你想通了?”

“不,我还欠他一百块钱。”

“……”

我以为我跟路先生的相亲会因为我欠他的一百块钱而后不了了之。虽然我也曾打算把钱还给他,但又怕伤了人家的面子,像他那种大律师怎么会因为一百块钱而折腰,到时候我真把钱放在他面前了,他接还是不接啊。为了避免这种尴尬,所以我把这件事给忘了。

七月的第一天,我早早的起了床,因为我要去面试。也是在跟路先生相亲之后,我在网上看到了一家新成立的文学杂志社在招主编,巧的是那家杂志社离我家很近,所以打算去试试。时间就定在了七月一号。

从小区出来,我先是去楼下的早餐店买了杯豆浆,因为常去,没等开口,那家店的老板就知道我要什么。接过豆浆和豆沙包,老板还不忘说了句,好久不见了。

我算了下自从失业之后,就没再吃过早饭,应该是快有半个月没见了吧。
边开车边喝着豆浆,半路上,正好有家报刊亭开着。本打算直接开过去,但最终还是停了车。

我走到报刊亭的小窗口上跟里面卖报的大娘说:“大娘,给我拿本《微光》。”

大娘边答应着边四处帮我搜寻着。

“《微光》?在哪呢?找到了,给。”

我拿过来看了一眼说:“大娘,这是上个月的,我要新的。”

“新的还没到。”

“不可能啊,以前《微光》可都是提前一个星期就出新月刊的,大娘,你再帮我好好找找吧。”

大娘有点不耐烦:“我说了没有就是没有,不然你去别的报刊亭看看吧。”

我有点失望地离开了报刊亭。我想打电话问问冯主编这怎么回事,以前的期刊可从来没这么拖拖拉拉的,难道是因为采访完一个球星之后,已经都卖完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感到悲哀。

但那个电话号码我还是没能拨出去。

后来,我连续在三家报刊亭停留,结果卖报的老板都说这个月的《微光》还没有到。我再三确认了下,是期刊没到而不是卖完了。终于有个老板被问烦了,他眯着眼睛,用尖酸的语气说:“像那种杂志每个月都是砸手里的货,你看上个月的我只要了五本,结果还剩下三本呢。”

我忍着要发作的脾气说:“那三本我都要了。”

老板立刻眉开眼笑地说:“上上个月的还有两本……”

“我都要了。”

我把那些过期的《微光》杂志放在了副驾驶上,然后一气之下冲到了我原来的杂志社里。

许久没来这,如今回来了却还是觉得这里和从前一样,就像我从来没有离开过。大门敞开着,院子里的花草都活得很好。走进院子之后,才发现原来的保安张叔和那个小伙子都不在。而杂志社的楼门也敞开着,越走进越听见里面有嘈杂的声音,甚至还有砸墙的声音。本以为是墙面新换了画作,耳边却又想起了刺耳的电锯声,同时又有砖块落地的声音,我想,完了,冯主编是想把杂志社改成装修公司吗。

正要进去,我听见身后有人叫我。

“小羽?”

我回头,先是愣了一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我之前的相亲对象,路海洋。

他今天的装扮俨然是个包工头,头戴着安全帽,白色的半袖已经被被汗水浸染得有些发黄,黑色短裤和一双胶鞋,再加上手里抱着的两桶油漆,彻底把他的角色完美地体现了出来。要不是之前见过,我肯定以为他是来杂志社干活的工人。但就是因为我们见过,所以我才有些害怕,我忽然想起之前他对我说过,他和朋友开了一家律所,目前正在装修。合着这装修的正是我原来的杂志社啊。

但为了确认一下,我还是问了句:“这就是你开的律所?”

路海洋眨了两下眼睛点点头说:“是啊,我还以为你是专程来找我的呢,上次给你的名片上就是这的地址啊。”

我忽然想起那张被我随手扔进电脑桌里的名片,其实我是可以早点知道的。

我问他:“这房子是你买的?”

他点头:“和朋友一起买的。”

“那原来在这里的人呢,他们是搬走了吗?”

他摇摇头说:“不知道,地方是朋友选的,我觉得这环境不错就买下了。我听说以前这里是家杂志社,但因为资金问题办不下去了,然后这的房子就空了下来……”

没等他说完,我就走了,我说:“我知道了,谢谢……”

我听见路海洋在身后叫我:“小羽,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吧。”

我忽然觉得窝火,转身冲他大喊一句:“都说了,别他妈的叫我小羽,我跟你又不熟!”

说完之后,我和路海洋两个人都傻了,他抱着油漆桶站在原地,在不远处也不看清他用什么表情看着我,最后我只得对他说了句对不起,我说:“那场相亲不是我自愿的,我也不想自作多情,但我还是想说,就当我们都没见过吧。”

回到车上,我开始不停地给冯主编打电话,她始终都没有接,我在一次一次地对方无人接听中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我真的不知道我究竟是傻还是天真,当初就那么任性地辞了职,我还一度以为自己是高尚的,我为了自己的梦想,不容半点被世俗的污染,我以为当我跨出杂志社大门的时候,留给大家的是高大的背影。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其实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一个傻逼,天真的傻逼,眼里只有自己的傻逼。

电话响起的时候,我已经哭成了花脸,但看到来电显示是冯主编,我的眼睛又被泪水灌溉了。

“你怎么才给我回电话啊?”我在这头抱怨道:“我几天不来杂志社,你们怎么全都消失了,怎么,我不在,杂志社就办不下去了吗,我觉得我在你们心中也没这么高的地位啊,我回来上班还不行吗,你快给我回来啊……”

我不知这样说了多久,终于在那边一直保持着沉默的冯主编说话了,她是笑着语气说的。

“小羽啊,刚刚我在开会,我看见你给我打电话了,只是这会开得有点久,这才得空给你回电话。”

我生气道:“杂志社都关门了,你还开什么会啊?”

冯主编依旧心平气和,她说:“可人总得要生活啊,之前的生活结束了,就必须开始另一段生活,人若总活在过去,怎么活得下去?你说呢,小羽?”

我说:“你别在这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我就是想问你,我们杂志社是怎么回事,怎么说关门就关门了呢,我好歹也是个主编,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半响,冯主编才说道:“之前给我们投资的公司破产了,被一家房地产公司收了,你知道我们这个杂志社本来就是个赔钱的买卖,那家房地产公司决定撤资也在情理之中。”

“那我们可以再找别的合作商啊?”

“这世上,每天都有消失的东西和正在消失着的东西,我们的《微光》也是时候消失了。小羽,顺其自然吧,就算我们能再找到肯跟我们合作的人,我们过着的依旧是寄人篱下的日子,你还是会担心哪天,我们的投资商突然撤资了,或者破产了,与其提心吊胆地度日,不如早些结束这样的日子,也好给自己寻另一条出路。”

我说:“你那是逃避。”

冯主编反问道:“那天你的离开,不也算是一种逃避吗?”

我无语,我不得不承认那天的确做了一件蠢事。

“好了,小羽,杂志社关门了,我们也该开始新的生活了,其实大家都有了好的去处,只是不知道你最近过得怎样?”

也是被她这么一说,我才想起今天上午其实是要面试的,但一看时间,与预定时间都过了两个小时了,我惨笑道:“本来今天是要面试去的,可惜已经晚了。”

冯主编笑道:“这就是你的性格。那不如你来我这里一趟吧,正好你那天落在杂志社的东西还在我这里。”

我说:“我落东西了吗?”

“照片,是我和你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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