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第二天的清晨，沈珂半梦半醒中按掉滴滴作响的闹钟，想要翻个身，却碰到身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突然想起来自己受伤了，今天不用去上课，心情反而有些轻松，迷迷糊糊听着杨新收拾出门的声音，又渐渐沉入睡梦之中。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急促的窍门声，“谁啊?”沈珂挣扎着从被窝里爬出来。
门外是同班的古月秋，杨新的同桌。他看到沈珂的脸，愣了两秒，神情有些复杂地说：杨新出事了，所有人都在上早自习，他冲进二班的教室把东庭拖出来打了一顿，现在被带到教导处了。”
顿了一顿，又说到：“出手太狠，鼻梁骨可能断掉了。”
沈珂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片混乱，想到杨新现在可能的处境，想问些什么，又觉得没必要问了，只得咬着牙骂了一句。
回到屋里，沈珂坐在床沿，心感觉被一只手攥住了，有点想哭，却又找不到哭的理由，只能深深叹一口气。他闭上眼睛，静静想了一会儿，随后站起来，穿衣出门。
他没有去教导处，而是去了英语老师王浩宇办公室。
王浩宇一年前才从大学毕业，入职不到半年，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凌厉之气，平日里规规矩矩从不多言，可是沈珂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一种不同于他人的傲气和不屑。沈珂知道他今天上午没有课，可能会在办公室里。
果然，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沈珂找到了王浩宇穿着灰色衬衣的背影，依靠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
“王老师”沈珂低低唤了一声，王浩宇回过头来，看到沈珂，有些惊讶。
杨新打人的事，在校园里掀起轩然大波，每个人都在议论纷纷，耳边飘过的只言片语有沈珂和罗晓婷的名字，沈珂一概不理会，吃过午饭便蒙头大睡。杨新午休时没有回来，晚上也没回来，沈珂没有打听，只是像往常一样静静地做题，等待。
一个人的夜特别安静，夏日的热风充斥着每一个角落，沈珂没有开空调，坐在书桌前，一下一下转着手里的笔，指尖有些发抖。古月秋刚刚来过，说傍晚的时候来了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把杨新带走了。
可能是他的父亲，沈珂猜测，杨新这次在课堂上公然打人，导致对方严重受伤，影响如此恶劣，学校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他，按理，已经到了被退学的程度。可是，即使被退学，也不至于这样仓促就走，总还是要回来的。而且，他也未必会被退学，在校方对这件事调查和定性的过程中，王浩宇应该已经在起作用了。
一夜未眠。
第二天的晚上，杨新回来了，喝得酩酊大醉。一夜未归，喝醉，在建中都是大罪，够你掉十层皮的，可是奇怪的是，教导员和宿管竟然都对此视而不见，退学的事自然也没人提。
沈珂心中纳闷，把喝醉了却面色苍白的杨新扶到床上，起身想接点热水给他喝，拿着水杯回来，却看到他正侧身捂着脸，肩膀轻轻地抽动着。当沈珂意识到杨新正在哭泣时，大为惊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安慰。对一个喝醉的人，安慰有意义吗？他也不清楚，于是只好坐在床边，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任他哭个痛快。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意袭来，沈珂便顺势在杨新身边边躺下了。
梦里，沈珂感觉有人从后面抱住了他，想要挣扎，可不知道是因为一夜没睡太过困倦，还是因为这个拥抱实在太温暖，他放弃了。
只想这样，好好地睡一觉。
上一章 第五章 下一章 第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