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家的猫

我昨天从学校回家,就隐约听见猫的叫声,我姐和我说,爷爷那里有只猫是别人送的,怕爷爷一个人生活寂寞,送来陪他玩的。今天,我在楼上玩游戏的时候更加明显地听见了猫的叫声,我决定去看看。第一眼,怎么说呢,不像是我爷爷能养出来的漂亮的,毛色光滑的猫。它躲在纸箱子里,胆怯地盯着我这个陌生人,露出戒备的模样,我蹲在一定的距离看着它,它也保持安全范围地盯着我。我俩互相对视了许久,它开始靠近我,我不是那种很容易熟的人,居然不容易熟到是猫先来靠近我。我看着它一步一步小心地靠近我,黄色的眸子从未离开我的脸,仿佛只要我一有什么动作他就要马上跳开。一步,一步,一步,一步,慢慢地它把我的头顶伸到我身边,像是在邀请我摸它的头顶,眼睛一瞬都没有离开过我的眼。但我退后了,我真的是个不容易熟的人,我一退后,猫也退后了一步,眼睛还是一直盯着我看,过了一会儿,它往前迈了一步,向我靠近了一步,又靠近了一步,再次把头伸向我,还是想要我摸它的头,我看着它的眼睛,还是后退了。它的眼睛终于不再盯着我的眼睛,后退了,掉头,躺回了自己的箱子里。

我后悔了,在它的眼睛移开的那一瞬间,我后悔了,我觉得我伤了这颗孤独寂寞的心。它知道我对它没有威胁,但我也不会给它它想要的温柔,躺回了箱子里,它知道我还在看着它,它的耳朵还会因为我不时弄出了声响而转动,但是头却不再抬起来看我。

爷爷终于洗完了杨梅,坐到猫箱子旁边的椅子上,开始整理起要卖的纸板箱。我对爷爷说,这只猫很漂亮,爷爷看了猫一眼说,别人送的还要吃猫粮,娇贵的很,连老鼠都不会抓,每天就知道喵喵喵的叫,太吵。为何爷爷眼里的猫,和我眼里的猫不大一样。在我眼里,猫只需要干干净净地,咪着眼晒太阳,悠悠闲闲地睡觉,就很好,在爷爷的眼里,猫不会抓老鼠,饭还得吃很贵的猫粮,整天不停的叫,就很没用。

我看着猫自然地坐到爷爷旁边,舔舔爪子,说,这只猫在有人在它旁边的时候它就不叫呢,可能它也怕寂寞。爷爷笑着,可不是嘛,猫也和人一样想要有人陪伴。我开始思考,爷爷到底是喜欢这只猫呢还是不喜欢这只猫呢?

爷爷又说,猫粮快吃光了,吃光了猫粮就把它送给村口的工厂。我连忙劝阻,表示我可以买猫粮,但爷爷不让,节俭到一定程度的爷爷应该是不愿意让我在猫粮上费钱。可我想买给它,它看起来是那么地喜欢爷爷,它看起来是那么地寂寞。我不想让它被送到一个它不喜欢的人身边,我不想让它这么一直寂寞孤独下去。

爷爷理完纸板以后,又去忙起了其他的事,猫被拴着,活动范围不是很大,它不能跟着爷爷一起去,被绷直的绳子拉着,它使了会儿力,终于还是放弃了,又躺回了自己的箱子里。我一直在旁边看着它,看着它鲜活地抗争,却又无力摆脱束缚。

它当我如空气,我却一直看着它,就这样,过了挺久,爷爷又开始去把刚才洗好晾干了水分的杨梅泡酒了,我也准备要回去的时候,它站了起来,走到我身边,把头抬起来,黄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也抑制不住,伸出手,轻抚它头上略带湿意的毛,凉凉的,摸上去并不温暖。它眯起眼,更加用力地抬头,我手所能触到的面积更大了,我顺着它的头往脖子下滑,它背部的毛发倒是温暖许多。看着它软在我脚边,我难以抑制想带它出去的冲动,想带它去触摸屋子外面,我想带它去看透过这个房门它看不见的地方。我解开拴在铁栏上的绳子,慢慢地引导它走出屋子,它牢牢地将鼻子贴在地上,它没有走到过地方,它没有看到过的绿色植物,还有它一见到就吓地一颤的土狗,它舍不得放过外面的任何一个角落,任何一寸土地它都要用鼻子紧紧地嗅过。我喜欢它现在的样子,眼睛不再只有胆怯,而是向往,想要去看更多的地方,脚步不在只有保守的试探,而是好奇地伸出脚,把以前只见过的土地压在脚下。

我带着它逛了好久,不过最后还是它引导着我往回走,我也确实得走了。回到爷爷家,我把猫拴回铁栏上,跟爷爷道别,准备回家。猫又直勾勾地盯着我,一直到我也看不见它为止。

我必须得买猫粮,必须得让这只猫一直呆在爷爷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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