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长大的人 们

想了半天还是略显随便的起了这么个题目。其实这样的人说来还是有很多,就像去大姑姥爷的告别仪式,家属排了三排,我熟悉的寥寥无几,可指着我说“点点,你都已经是大姑娘了,上次见你你还……”的人我却没有一点印象,甚至叫不出名字。又像家里有个微信群,叫做“温馨大家庭”,里面每天各种各样的软文转发,成天说着某某某再不看就要被删帖了,可我真正认识的,也就那么两三个人。好吧,或许这些人叫亲人,但并不是看着我长大的人。

前阵子跟爸妈讨论,说我这辈子可能只能在即将上班的这段时间交到我人生中最后一批挚友,当然,说是一批心里也就想着那么三两个足矣。再往后的时间,可能就不会再有朋友愿意和我互诉心事,互聊八卦,互相指出对方的傻逼,在一起肆无忌惮的犯傻逼了。别说我懒得跟别人说我,哪怕说有个人愿意跟我掏心掏肺,可是光想想我都有种懒得听的感觉。爸妈并没有明确的支持我的观点,但也没否认,只说朋友并不一定全都要掏心掏肺,在同一时间走到了同一个地方,共同经历一段日子,就足够让人珍惜了。

G叔叔、L叔叔、D叔叔,大概就是我说我爸这辈子交到的最后一批挚友吧。20多年前,一起被分配到北京的几个小伙儿,共同奋斗,各自成家,各自经历自己的人生,逢年过节总要聚起来,有共同的空闲就会几家人一起出游。

L叔叔是我在这些叔叔里面最害怕的人,说害怕或许不妥,敬畏来的更准确一些。虽然我从没见过L叔叔骂谁,甚至都没见他有过严肃的表情,但他的和善里面总能让我读到一种不怒自威的东西。L叔叔很会教育孩子,跟我们每次都是好好的讲道理,记得有次他谈到教育他家的弟弟,弟弟成绩很好,L叔叔却笑称从不许他得第一名,得了的话反而要受罚,L叔叔很尊重自己的妻子,每次跟阿姨讲话,哪怕是已经做了决定的事情,也会说“某件事是那样决定的,你看行不行?”每每一起吃饭,也都会把面子做给阿姨。好吧,我总觉得这三个叔叔和阿姨在我心里都是其乐融融、相敬如宾的典范,这种感觉可能贯穿于他们结婚的二十多年,同时也一直存在于被我有记忆的见证的十多年,虽然我也知道,谁家没本难念的经啊。

D叔叔,我不知道为什么,在我心里总是一个Geek的形象,哪怕我并不确定我清楚到底什么叫做Geek,但总之就是有点技术宅的感觉。因为我总觉得,老爸这一辈人,搞计算机的实在是不多,D叔叔也并不是那么帅,但一看就知道很聪明,是很有头脑的那种聪明,但从小到大,阿姨在我眼里一直都没有变过,齐刘海、妹妹头、人很瘦,总是乐呵呵的,前几天还让我知道了阿姨做饭很好吃。D叔叔会在我们聚餐时毫不掩饰的夸阿姨,“她最好的就是我说个什么馅的饺子好吃,她会记得,还试着去做”。天知道,当时我听到这句话眼泪都快下来了。我也想以后做一个这样的妻子,我也想以后有个这样的不吝惜赞美语言的老公。D叔叔家的妹妹遗传了阿姨的漂亮和叔叔的聪明。唉,跟我这个弟弟妹妹比起来,我总有种loser的感觉,伤仲永么?有时提起来真想呵呵。

G叔叔一直没有孩子,我不确定知道为什么,只是很小的时候留下了个印象,好像是因为阿姨的心脏不好。但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G叔叔和阿姨一直对我们这些孩子特别好,这其中可能因为我最大,经历所谓的“人生关键点”更多,就自然而然受到了更多的关照。想想好像真的是,我小学毕业了、我要上大学了、我要出国了,我们四家人都以此为理由而相聚庆祝过,而对弟弟妹妹的这些记忆几乎没有。G叔叔在我心里一直是风度翩翩的,是这四个老男人里最帅的,但并不冷酷,对我们总是笑眯眯的。哪怕在得了癌症之后我们去看他,他也是笑,笑着跟我们说如果癌症来的很厉害,他就不愿意“赖活着”,只想坚强的“好好活着”,却把我们都说的泪眼朦胧。G叔叔很懂得体贴人,前阵子邀我们四家人聚餐,微信的邀请里面说有事相商,还要括号注明“不是借钱”,哪怕他清楚,只要他张口,剩余三家都是不会吝惜的。弟弟妹妹都不在北京,所以在邀请的时候G叔叔还特别提了“让燕子也来吧”。似乎他就是这样的,总要照顾到每一个人。前阵子去G叔叔家,家里有两张照片,是G叔叔和阿姨一起出游时照的,那对望的眼神似乎甜蜜都已经满的要溢出来了,看着只觉得岁月静好,夫复何求。

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想说G叔叔昨天去世了,讣告里说“享年50岁”,跟第一次去病房看他后回家我一人哭的不能自已相比这回反倒很平静。似乎不知道该在多说些什么了。逝者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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