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塔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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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塔市

一、被遗忘的厂区

位于宝塔市西北角的近郊,有大片土地以前是几家国有制造企业的厂址,后来因经营不善前后都停了工,再到后来逐渐废弃了。宝塔市虽地处内陆但是却是连接三个省的交通枢纽,所以改革开放后的经济发展也一路高歌猛进,但是这片厂房却一直没有企业接管,中间几次出租用作仓库,后来却都不知道什么原因被弃用了,所以这片儿厂区直到现在都鲜有人烟,全然不似几公里外市镇的车水马龙。

时近深秋,萧瑟的秋风裹挟着一些远道而来的城市垃圾在偌大的厂房肆意飞舞,钢筋水泥的怪物趴在地上假寐,高耸的烟囱像它警觉地耳朵,支棱起听着飒飒的风声。

厂区最靠近马路的一个仓库,背阳的墙面长满了滑腻的青苔,离地两米多高的木制窄窗框已经腐败,漆上的墨绿色油漆也早已经褪色,打着卷的漆皮像一群单腿脚尖站立的芭蕾舞演员,脆生生的。与破旧的窗框极不和谐的是擦得锃亮的新玻璃,这个废弃多年的旧仓库被几个年轻人盘了下来用作了创业公司的办公地点,虽然房子破旧,但是经过几个年轻人的装修粉饰竟然透着一股后现代主义风。

沈童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虽然个子不是特别高,五官也较一般的男孩子清秀些,但是挺拔的身姿和如炬的目光却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英气。沈童并没有在毕业生就业的大潮中试水,由于在大三的时候就和同宿舍的好兄弟姚旭东、邹彬、郑远鹏接单做一些软件编程的工作,所以毕业后哥儿几个一拍即合直接成立了一家软件公司,共同创业。

不过由于是一所初创公司,几个毛头小伙子也没有人脉找到投资人,所以根本没有能力在漂亮的CBD写字楼里面租用办公室。不过事有凑巧,姚旭东在他郊区的奶奶家附近看到这片儿废弃的仓库以后便告诉了沈童,沈童和兄弟们商量了一下都觉得这应该是他们可以承受得起的最好的办公场所了,离市区并不算远,而且最重要的是便宜大碗,一个四百多平米的仓库一年的租金只有10000块。简单装修之后他们的公司也很像模像样了,年轻的男孩子们带着对未来的期许开始了他们的后学生时代。


二、创业者

邹彬的女友瑶瑶与他们几个都是同学,毕业后跑了不下二十个招聘会,见识了一场场的人山人海之后,瑶瑶觉得自己在这片海中就是一片叶子,随便打过来一个浪头就能把自己拍的粉身碎骨。最后瑶瑶接受了邹彬他们的劝说,先来他们这个创业公司做客户代表,先就业再择业。其实他们这个小公司客户少得可怜,瑶瑶更多做的是给他们四个大小伙子做饭,打扫工作室的卫生。不过她和邹彬下班了也住在这个旧仓库改装的工作室当中,自然租房子的花销也就省了下来,对于他们这样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说,省下的就是赚到的,这个也算是现阶段最好的选择了。

由于是初创公司,每一天都是工作日,对于沈童他们几个人来说根本没有周末一说,“地球不爆炸,我们不放假。”也被他们当做口号来调侃。直到中秋节,沈童他们几个看手里的活儿也都做的差不多了,商量了一下决定为了更好的工作,中秋当天休息一天。

中秋后的一天,早上姚旭东从奶奶家来到了工作室。平时起的很早的邹彬和瑶瑶竟然还没有起来,姚旭东也并没有到仓库二层叫醒他们,就打开电脑敲代码。沈童和郑远鹏不久也都来了,但是邹彬和瑶瑶仍旧没有动静。

郑远鹏掐了姚旭东一下,眉飞色舞地尽量压低声音说道:“他俩估计昨天搞太晚了,累坏了吧?”

姚旭东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用力的点了点头,接着一脸不正经的挑了挑眉毛说:“怕是借着昨儿月圆之夜双修呢吧。”说完两个人嘿嘿的笑了起来,边笑姚旭东边问沈童:“哎,老沈,你说是不?”

沈童听着他俩不正经的对话,心里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祥预感隐隐升起,他并没有和他俩打诨,而是走到了楼梯下面抬头喊:“彬子,彬子,起了吗?”
楼上静悄悄的,并没有回应。姚旭东和郑远鹏也跟着沈童走到了楼梯口,向上望去。沈童喊了几声邹彬,又喊了几声瑶瑶,但是他们两个谁都没有回答。三个人面面相觑的看了看,都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三人走上了楼梯。

三、沉睡

这个仓库大约高八米,中间有钢筋架构,他们借用了一部分钢筋在上面铺设了木板把仓库的一侧隔成了上下两层。上面用作邹彬和瑶瑶的生活空间,下面是办公区,这样也极大地利用了整个仓库。因为下层空间已经足够大了,他们偶尔中午需要休息一下的时候都是在在楼下的沙发上,所以沈童他们三个装修后就没来过楼上。

沈童走在最前面,还没有完全站到二层的楼板上沈童就看到邹彬穿着整齐地歪在朱红色的绒布沙发上,而瑶瑶则穿着一身水红的睡衣趴在床上,身体摆成了一个大写的K字,两个人都一动不动。

沈童一步跨上最后的几个楼梯,奔到邹彬跟前,只见邹彬安静的仰头侧躺在沙发里,身上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鼻翼也微微张合,睡的正香。沈童没好气儿的推了推邹彬:“懒蛋,几点了,叫都叫不起来你了是不是?”推了几下却发现邹彬并没有醒来的意思。对他的推搡也没有任何反应。这时候姚旭东和郑远鹏也都上来了,看沈童怎么都叫不醒邹彬,也觉得有些纳闷。姚旭东和沈童说:“老沈,老沈,咱们去看看瑶瑶是不是也叫不醒。”一句话提醒了沈童,沈童他们三个转过身来到了床前,瑶瑶正脸朝下趴在床上,后背也隐隐有些起伏,看着也是睡着了。他们三个大小伙子不太好意思去推瑶瑶,就在床边叫了她几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发现她也没有任何反映。

“这是......中了什么邪?”姚旭东狐疑的看了看他们两个。姚旭东从小是被奶奶带大的,在村子里没少听什么狐鬼神怪的故事,这个时候他大脑当中丰富的鬼故事库门洞大开,各种神怪都纷纷出来与他打了个招呼,这让他他不由得有些害怕,甚至觉得脊背发凉。

沈童和郑远鹏不信这些鬼神之说,看两个人这个样子估计是生了什么怪病,于是拿出手机准备叫救护车。姚旭东一把抓住了沈童拿手机的手,低声说:“你俩还记不记得,咱们休息前一天快收工的时候来了一个拾荒的老头儿?”沈童和郑远鹏都点了点头,但是都不知道为什么姚旭东突然提起那个貌不惊人的拾荒老头儿,这和邹彬他们叫不醒有什么关系。

四、宝塔市的传说

原来在八月十四的傍晚,沈童、姚旭东和郑远鹏关了电脑正准备回家的时候,来了一个拾荒的老人,问这几个年轻人有什么不要的东西可以给他一些。他们正好之前装修还剩下一些木板,就都给了老人。瑶瑶还把自己做的月饼拿了几个他,老人把木板放进随身带的大麻袋,月饼揣进破衣服的衣兜,四处打量了一下几个年轻人的工作室,突然谈兴大发,和几个年轻人讲起了宝塔市的故事。

原来宝塔市之所以叫“宝塔”是由于自魏晋起这里就建起了一座七层宝塔,这座宝塔既不存放经书也不供奉高僧舍利,而是一座镇妖塔。相传在这塔下面镇着许多厉害无比的妖怪,但是要说是些什么妖怪,大伙儿却众说纷纭,毕竟时间过于久远谁都说不清楚。有说是狐妖的有说是猫妖的甚至还有人说是一棵古树成了精吸食过往路人的骨血,幻化成了人形,最后被蚩尤的后人所擒被压在了这座镇妖塔下面。不过这座宝塔在清末乱世时期被毁了,据说当时一帮兵匪一路烧杀抢掠来到了宝塔市,那时还叫宝塔县,看到宝塔以为里面定存着宝物,于是掀了宝塔,当砸到了塔基的时候一股黑气腾空而起,这团黑气借着风势越长越大,最后把这帮兵匪全都罩住,等黑气散去,这帮人全都只剩下了白骨。

沈童与郑远鹏还是不知道这个故事和眼前邹彬他们的昏迷不醒有什么关系。姚旭东见他们两个两脸疑惑,就解释道:“那老头和咱们说完了以后,我第二天就到图书馆查了查咱们的这以前宝塔县的县志,还真的有这么一说,只是时间上有点出入,县志上记载这座宝塔修建于唐末与五代十国时期,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猜那个宝塔所在的位置在哪里?”

沈童对郑远鹏这个时候不想办法救人却执着于自己的迷信思想有点不满,不耐烦的说:“别卖关子,赶紧说。”

郑远鹏搓了搓手问:“莫非,就在这片儿厂区?”

“可不是!真的就在这片地上。”姚旭东无视沈童的不满,侧身拍了一下郑远鹏的肩膀,对他的反应速度表示肯定。

沈童不想继续在这件事上纠缠,于是说:“咱们还是别在这讨论什么怪力乱神了,还是先把这俩人送到医院要紧。”
郑远鹏也附和道:“对,先送医院要紧。”

于是他们拨打了120的急救电话,不一会儿便来了救护车把邹彬和瑶瑶送到了医院。

五、奇怪的病症

医院的白炽灯滋滋地响着,沈童、郑远鹏和姚旭东在走廊上等待医生对邹彬和瑶瑶的检查结果。姚旭东还在絮絮叨叨那个拾荒老人讲的故事,沈童和姚旭东商量着要不要给邹彬和瑶瑶的父母打电话讲这件事。

不一会儿一个高挑的护士有点惊慌的走了出来,叫沈童他们三个去医生办公室去。他们三个互相看了看,预感到可能情况不乐观,于是加快脚步走进了走廊尽头的医生办公室。

一个五短身材的医生身穿白衣背对着门,正在仔细看着手里的两张X光片,听到脚步声,医生放下了手里的光片,转过了身。沈童有些紧张的问道:“医生,我们朋友什么情况?”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拿起了他手上的两张X光片指着其中一张对他们说:“你们看,这个是正常人大脑的X光片。”又指着另一张照片说:“这张是你朋友,那个男孩的大脑的光片,一同送过来的那个女孩子的也和他的基本一样。”沈童他们走进了一点,想要看到更清楚一些,其实离得远也早已看到,相比于那个正常的大脑,邹彬大脑的X光片上颅内的大脑脑干上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缺口,边缘参差,像是被尖锐的牙齿撕咬造成的。

沈童他们三个疑惑的一同看向医生,医生推了推架在塌鼻梁上的眼镜,皱了皱眉,有些犹豫的开了口:“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刚才在网上查了一下我们院疑难疾病的数据库,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发现。一个建国初期的病例,看描述和他们两个的有些类似,但是因为年代过于久远,而且那个时候的技术水平也有限,所以只有简短的几句话,也没有其他的资料可以查......”

沈童听到这里更心急,连忙问医生:“医生,我们朋友可以恢复吗?”问完其实沈童自己内心也猜得到医生给的回答。

医生看了看手上的两张X光片,若有所思。“只有做开颅手术,打开来看一看了,看是不是有什么病变,或者......有什么寄生物......也有可能。”

听到医生说要开颅,沈童他们三个吓了一跳,知道这个事情绝不是闹着玩的,要把这件事告知邹彬和瑶瑶的父母了。

走出医生办公室他们分头联系邹彬和瑶瑶的父母,两边老人得知自己孩子得了怪病,在医院昏迷不醒,都心急如焚。邹彬的父母是宝塔市本地人,不到一个小时,两口子就互相搀扶着来到了医院,一见到邹彬安静的睡在病床上,都控制不住的扑到孩子的身边,试探着鼻息,摩挲着孩子的脸。瑶瑶的父母在离宝塔市1000多公里的一个小镇,要来宝塔市还需要一些时间,邹彬的父母对于要给自己儿子做开颅手术这件事也有些担忧,现在孩子看上去就像是睡着了,而如果同意做开颅这种高风险的手术,一旦失败他们就会永远的失去自己的孩子,于是邹彬的父母想要等遥遥的父母来了一起再做商议。

两天后,瑶瑶的父母也从千里之外赶了过来,两方父母看了孩子们现在的状况后都决定还是最后搏一把,不管开颅手术的风险有多大,总不能让孩子们不明不白的在床上躺一辈子。沈童他们其实也对于邹彬和瑶瑶的状况倍感疑惑,他们平时一起吃一起工作,就连各自的作息也都还是沿袭以前在大学时候的时间,除了休息时间以外,可以说他们五个是形影不离的。所以如果说感染了什么寄生虫,他们应该也不能豁免,但是他们三个的确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这就让他们更想知道邹彬两人的致病因到底是什么。

手术是一个资深的脑科专家做的,但是结果却并不让人满意,邹彬和瑶瑶的大脑都缺失了前额叶的很大一部分,而且缺口也的确如X光片照出来的那样,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撕扯掉了一样。医生宣告了他们的无能为力,最好的情况可能也只是维持现状了。

六、病灶

一天沈童在医院守着邹斌和瑶瑶,那个五短身材的医生让沈童来到医生办公室,将几页复印出来的档案交给了沈童,然后说:“你那个姓姚的同学上次问我要的,你给他吧。这个档案不是什么机密,我就给你们印了一份,上面记录了建国初期宝塔市国营钢厂送诊的几个病例。自从这些天接到你那两个朋友后,我就开始把医院档案室的各种病例进行比对,虽然之前都是手工档案,记录的也并不详细,但是还是看出了这类病例的奇怪之处。”接着他告诉沈童,从就病例上看这家医院在1958年那一年接连接诊了三人,都是送来时与熟睡无异,但是却都叫不醒,呼吸逐渐减弱,一般十天左右便没了呼吸,心跳也检测不到,但是肉身却并不腐烂。那个时候的医疗水平有限,不知道这几个人是死是活,也不敢贸然就下死亡通知书,只能空出一间病房用于安置这三人。

沈童仔细的翻看着病例,他发现最奇怪的并不是对于病症的记载,而是这三个人都是当时宝塔钢厂的工人,都是值夜班在白天被发现昏迷不醒而送到了医院。当然最最奇怪的是最后这三个人或者说这三具尸体的去向被标注为损坏......询问了医生才知道原来这三个人入院不久医院便发生了一场大火,大火把整个医院的住院部烧了个干净,除了这三个人以外还烧死了不少医护人员,还好档案和病历被存放于门诊部,所以才幸免于难,也才留有现在这几张纸可以参考。根据当时医院东、西门房两位大爷的回忆并没有见到冒烟,甚至明火都没有看见,但火势蔓延的非常快,一转眼的功夫住院部的四层楼都陷入了火海,消防队来了也束手无策,只能眼看着整座大楼烧成了灰烬。最后的火灾现场调查发现起火点竟然是这三个人所在的那个位置,但是助燃物和引火物却并没有查到。

都是早上被发现,地点也都是在那片厂区,沈童觉得可能邹斌他们两个的这个怪病不那么简单。姚旭东和郑远鹏这时从客户那里回到医院,看了沈童手里的这几页病例郑远鹏觉得这事情似乎有些超出他们的理解范围,而姚旭东一口咬定这就是镇妖塔下的妖怪伤人。沈童这个时候也不敢说姚旭东就是在宣传迷信,因为他内心也隐隐的觉得这可能真是一些超自然的东西在作祟。

七、寻因

沈童和郑远鹏随着姚旭东来到了市图书馆查找宝塔县志。果然发现宝塔县以前有一座传说是镇妖的宝塔,后来在清末的乱世当中被损毁了,里面也的确有一些现在看起来很有神秘色彩的记述。他们将县志当中清朝嘉庆年间绘制的地图,与现在宝塔市的规划地图进行对照发现他们办公所租的那片儿厂房果然就是以前宝塔的所在地。莫非真的是什么邪祟在作怪?沈童和郑远鹏这个时候也不得不对姚旭东所说的事情多了几分相信,甚至内心深处很赞同这个说法。

他们又去翻1958年的旧报纸,找到了医院那场大火的新闻,就在那一天新闻的头版并排着两个头条新闻,都是火灾,一个是市人民医院的住院部,另一个就是宝塔钢厂的几个厂房,从照片中可以看出那一片焦黑的残垣就是他们的工作室现在所在的位置。难怪那几个厂房明显比其他的厂房要新一些,可能是后来又在原址上建的。

这么多的巧合,不可能是简单地天灾人祸可以解释,看来在那片儿厂房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你们看,钢厂这边有一个幸存者。”郑远鹏捋平有些褶皱的报纸,指着一行字有些激动的让他们看。果然报道中写着在钢厂有一名工人由于闹肚子去厕所,回来就发现他所在的厂房和周围几个厂房都着起了大火,他被一泡屎救了命。“咱们看能不能找到这个人,如果找到他咱们应该可以了解一些情况。”沈童抬头看着姚旭东和郑远鹏说道。

几经辗转他们打听到当初那个幸存者现在以拾荒为生,外貌特征的描述与他们见到过的那个拾荒老人极为相似,而那个拾荒老人对于那片儿厂房和镇妖塔的故事都很熟悉,基本可以认定那个老人就是那场火灾的幸存者。而寻找那个居无定所的人也着实耗费了些时间,眼看着邹斌和瑶瑶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们三个也是越来越心焦。

也是凑巧,在近郊找了拾荒老人一天的三人在回城的路上远远看到拾荒老人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似乎是喝了点酒,身子不能很好地保持平衡,憋憋的蛇皮袋子在身后拖着。沈童和郑远鹏、姚旭东看到老人后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飞奔到近前,老人用满是油腻的黑手揉了揉眼睛,打量着跟前气喘吁吁的三个年轻人,用力的盯了很久,似乎认不出他们三个了。沈童喘着粗气的给老人介绍他们几个,老人听完了这才想起来这三个年轻人以前在哪里见过。沈童也不继续和老人客套了,赶紧把邹彬和瑶瑶的情况告诉了老人,哀求老人给指条明路。老人听完后似乎是需要时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定定的站着并没给沈童什么回应。沈童有些着急又不敢催促,只能攥攥拳头让自己冷静一下。

老人沉默良久终于开口了:“小伙子,当时我就去告诉你们,那个地方就不是活人该待的,可你们谁都不信我说的。现在来找我,我也无能为力啊。”说完老人抓起掉在地上的蛇皮袋子转过沈童他们三个就要继续走。姚旭东一把抓住老人的袖口带着哭腔的说:“老人家,求您了,求您了,我们的两个朋友现在躺在医院,呼吸越来越微弱,您,救救她们两个,他们还那么年轻......”姚旭东不但迷信还有些情绪化,说这话的时候两眼泪汪汪的,看着别提多可怜了。

老人叹了口气,招招手让他们跟上,走不多时来到了一个半边院墙坍塌的破屋,老人钻进屋子去拿出几块塑料布铺在院子里的老树下。几个人坐了下来以后老人清了清浑浊沙哑的嗓子,讲起了这个怪物的来历。

唐朝末年,皇帝昏庸无能且耽于美色酒气,对于朝政不闻不问,只是苛以名目繁多的重税以供享乐。致使政治腐败,宦官专权,由于国力衰落需要借助于藩镇的力量,导致了藩镇的势头日趋强大,与朝庭长期争权斗势,战乱不断,整个社会千疮百孔,民不聊生。在这种乱世就会有一种妖物借民怨幻化成身着红袍的牛鼻怪,唤做虚耗。没有人真正见过虚耗,都只是传说虚耗的一只脚穿鞋着地、另一只脚挂在腰间,腰里还插有一把铁扇子,以偷盗活人的灵魂为食。

相传唐玄宗曾经在梦中见到一个小鬼偷盗了自己地玉笛和杨贵妃的香袋,玄宗叫住小鬼,鬼自称叫"虚耗"、喜欢偷盗他人的财物,但是它并不满足于偷盗有形之物,也能偷去他人的欢乐、使他变得忧郁,到最后就是偷盗别人的灵魂,让活人变成只有呼吸而没有思想和觉知的活死人。虚耗本身就聚集了众多横死之人的怨气,而滋养虚耗的东西就是活人的意识,吸收了越多活人的意识,虚耗就越强大。

老人年轻时候和一名云游至此的术士相识,术士看出了老人所在车间就在镇妖塔的塔基上,而虚耗虽然被镇妖塔伤了元气,但是经过多年的聚势俨然又已经成了气候。老人后经过术士指点,知道虚耗最惧浸过公鸡血的藤条,他就用藤条做了腰带成日价系在身上,这才逃过一劫,但因为他的这一行为也在后来十年动乱的时候被打为右派,闹的一身伤病,最后只能靠拾荒为生。当年火灾过后那个术士也想要除掉虚耗,但是奈何虚耗借着两处火灾又壮大了不少,术士只是伤了它道行,并没能除了它,虚耗遁走后,宝塔市虽然暂时平静了,看来经过这些年的聚势它又卷土重来了。

八、恶战

沈童、姚旭东、郑远鹏三人每人都带着一个盘装了四五根公鸡血浸泡过的藤条的背包回到工作室,这个时候已经是黄昏,天际线上燃烧的橘色云朵遮住了马上快要下山的太阳。平时就有发现,傍晚时分这片厂房上空就会有大群的各种鸟雀飞过,像是要逃离这里一样,但是今天看到这个场景觉得甚是诡异,因为知道了这些燕雀原来是为了躲避夜晚到来后在这片厂区游走的虚耗。

入夜,沈童他们三个都哈欠连天,歪歪扭扭的躺在沙发上打盹儿。这时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夜的寂静,这声音不像是男人的,也不像是女人的,有些沙哑,在沙哑当中还伴着尖锐,似乎是不同声源发出的叠音。随着这一声的尾音消弭在浓重的黑暗当中后,第二声马上接踵而至,接着就是一声急过一声,一声惨过一声的叫声不断从四面八方响起,他们像是困在了被这可怕的叫声所建造的一所迷宫当中。

沈童他们都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四处望去却看不见是什么在发出这一声声的怪叫,叫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三个人都慌了神儿,散开来四处寻找。沈童走到仓库后部查看,见并无异常,后门也紧紧锁着。这间屋子只有两个进出的门,都在他们一进工作室就马上顶住了,二楼的窗户也全都栓死了,看来虚耗想要进入屋内根本不需要走门窗。这时听到郑远鹏一声惨叫,沈童连忙转过身向前面跑去。只见郑远鹏趴在地上,后背上有一个巨大的脚印。姚旭东也从楼上跑了下来,看到这个脚印腿一软差点跌倒。

沈童感觉从背后一阵腥风卷了过来,他忙扑向一边,身体借着力在地上打了一个滚,顺势靠在了墙边。待他们两个凝神去看原来沈童站着的地方时,便发现在地面上留着一摊黑色腥臭的油状物。

浑身像流淌着血一样的虚耗,一手拿着一条腿,一手拿着扇子,用一条腿站立在沈童的面前。鲜红的血在留到地面时瞬间化为黑色,那应该就是死去人的戾气所积而成。虚耗轻轻扇动扇子,沈童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温度急速下降,身上的汗也快速蒸发,周身散发出缕缕白烟。沈童的牙齿控制不住的碰撞着,身上的衣服也变得越来越重像沾满了水,在初秋的夜晚竟然入赘冰窟当中,被水的深处不断地拖拽着。沈童终于支撑不住,跪在了虚耗的面前,四肢着地,想要抬起头,发现是那么的困难,头只能越来越低,终于一头栽在了地面上,身体像被吸在了地上一样,每个关节都与地面挤压着。

姚旭东在见到虚耗的时候就吓得钻到了沙发底下,这时他正看见,沈童趴在虚耗面前的地上浑身颤抖,手臂下面是从虚耗身上留下来的一滩黑色液体,而液体正在逐渐向沈童的整个身体延伸。每当液体多浸泡一点沈童的身体,那个部位就会像触电一般颤抖,抖动的频率快的有点不可思议。姚旭东战战兢兢的摸了出来躲到了到了桌子后面,捡回了自己掉在地上的装公鸡血藤条的背包。本来胆小的他这个时候深深地呼吸了两次,给自己鼓了鼓劲,告诉自己,如果现在不行动,沈童挂了虚耗还是会收拾自己的,还是要搏一把,做好了思想建设后姚旭东把终于还是从桌后跃了出来,用沾满公鸡血的藤条向虚耗的后背打过去。虚耗吃痛,转过身,一双没有瞳仁的环状大眼盯着姚旭东,姚旭东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下,虚耗一声怪叫便向姚旭东扑了过去,姚旭东心里一紧,知道自己估计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于是闭上了眼睛等死。眼睛虽然闭上了,但是嗅觉却异常灵敏,姚旭东任由那股腐烂的腥臭灌入自己的鼻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张嘴把晚上吃的壮胆饭全都吐了出来。

虚耗被姚旭东一口食物夹杂着胃液的呕吐物喷了个正着,嗷的一嗓子躲到了一边。姚旭东等了一会儿觉得那股腥臭离自己远了,于是眯着眼睛偷看,当看到虚耗正在甩着头,怪头之上挂着自己的呕吐物,原本殷红的脸上长出了一层黑色的细小泡沫之时,惊得睁大了眼睛。虚耗见甩不脱那些食物残渣,转身面对姚旭东,那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睛变成了两只黑洞,深的像是可以把人吞噬掉。虚耗伸手把别在腰间的扇子拿了下来,准备向姚旭东扇过去。

“啪”的一声,一根赭红色的藤条打在虚耗拿扇子的手上,虚耗的扇子脱了手,手上也立即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深沟,沟里的黑色液体迫不及待的喷涌而出。沈童摇摇晃晃的站着,手里拿着沾满公鸡血的藤条。

姚旭东看沈童虽然虚弱但是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兴奋地一蹿几步与沈童站到了一起,伸手从背包里又抽出了一根鸡血藤条。虚耗甩了甩手,用站在地上的一条腿猛蹬地面,身体腾空飞起了一丈多高奔着沈童和姚旭东就扑去,同时把另一只手里提着的半条腿抡圆了向沈童他们打了过来。沈童和姚旭东一左一右的避在了左右,同时用藤条像鞭子一样,劈头盖脸狠命的抽打着虚耗。虚耗顾头顾不了尾的左突右冲,想要逃出这公鸡血浸泡的藤条所鞭织的阵网,但是却似乎使不出来那浑身蛮力和妖邪之气。不多时,虚耗身上就满是一道一道的黑色鞭痕,当中流出的黑色油状物不多时就在地上积了一大滩,而虚耗的身子也小了许多,像是逐渐被那片儿黑色液体融化了一般。沈童和姚旭东不敢松劲儿,咬紧牙关挥动手臂仍然力道不减的一鞭一鞭抽下去。随着地上的黑色液体越积越多,虚耗小的已经抽不到了,沈童和姚旭东这才停下了手,这口气一松两个人几乎同时跌坐在地,浑身瑟瑟发抖,想起了刚才一场恐怖的恶战,真的像做梦一样。

九、尾声

沈童和姚旭东扶起昏迷的郑远鹏,只见郑远鹏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任由他们两个怎么呼喊摇晃都没有反应,与当时邹彬和瑶瑶的情形如出一辙。他们跌跌撞撞的把郑远鹏架出了工作室,当务之急还是要赶快把郑远鹏送到医院,他们谁也没有再留意虚耗留在地上的那一滩滩黑色腥臭液体。

医生看到他们浑身污迹满脸倦容的又送来了一个叫不醒的人,觉得也很头大,之前的两个人现在还在病房里没任何起色,这又来一个,真的不知要如何治疗,只能暂时先收治了。

沈童和姚旭东把郑远鹏送到医院后就分手各自回家。回到家沈童洗去了身上的污秽,这时困意像藤蔓一样爬了上来,本来满脑子的胡乱思绪突然像是被掏空了一般,沈童倒在床上被子都没盖就睡着了。这一睡便再也没能醒来,原来虚耗虽然化作黑水,但是并没有消失,沾在沈童他们身上的那些污迹可以依托人的记忆重新长成一个拇指大小的虚耗,虽然法身被沈童他们坏了,但是元神却并没有散。太平盛世时没有那么多横死之人,虚耗也只能蛰伏,但如若恰逢乱世,人命贱如草芥,它便可以迅速恢复元气为害一方。

沈童和姚旭东也躺在了邹彬、瑶瑶和郑远鹏的身边,安静的睡着。

三天后医院莫名起了场大火,火势蔓延异常迅速,三百多医护人员和病人根本没时间逃离都葬送在了火海当中。虚耗,又长大了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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