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破灭

灵魂出窍是一种什么感觉?活着的人无从知晓,已经死去的人知道却无法告知世人。



玉叶终于如愿以偿的死了。

玉叶睁开眼睛看着这屋里熟悉的摆设,慢慢坐起身,她感到一种撕裂,那是灵魂与肉体分离的撕裂感,疼痛却轻飘飘的无法握住。灵魂的她行走,就像一缕青烟,没有重量,却不容被撼动。

玉叶看着躺在床上自己的肉体,面部浮肿,喉咙处有些红肿,嘴角有伤口,大概是洗胃时遗留的。其实也无关紧要了,毕竟自己已经无法感知肉体的疼痛了。这样看来,自己应该是真的已经如愿死去了吧,玉叶心想。

就在8月20号的凌晨四点钟,坐卧在自己家一楼侧房的楼梯口。已经空空如也的胃,两瓶农药下去,玉叶很快就开始口吐白沫,一阵阵的痉挛,痛楚在撕裂她的胃,农药开始麻痹她的神经,玉叶似乎感到自己的每个细胞都是农药的味道,意识渐渐的模糊了,玉叶感到了生命的轻盈。

她笑了。

就在玉叶努力思索回忆自己的丈夫——广海如何惊慌失措呼救、医生如何给自己洗胃的时候,家嫂一边抽泣一边拿着寿衣进来了,同行的还有隔壁嫂子和大娘、婶子等四五个人。玉叶看到熟悉的面孔,心里一动,泪就下来了,这以后怕是阴阳相隔,再不能坐一起唠家常了。

“你咋就这么狠心呢?啊!自己喝药死了,你不想想恁孩儿?你大孩儿才20多岁,恁孙女儿长那么喜人、听话,你咋就狠心撇下他们就走了?”玉叶嫂子一边哭,一边给玉叶擦身子。

“你有啥想不开的,你倒是给俺们说说,俺们也能开导开导你,你咋就对自己那么狠,一下子就喝了两瓶农药,那药不苦?喝了能不难受?”玉叶大娘年龄大了,擦着泪的手都在抖,活着大半辈子,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没有想到白发人先送黑发人。

“恁二孩儿才十几岁,媳妇都还没有娶,你都不管了啊?!”

“俺们都知道你压力大,家里做着生意,恁还包了一百多亩地,花生地的庄稼难收,你是不是愁啊?自己收不了,到时候花钱请人收庄稼呀,别难为自己啊。”

“恁家广海心大呀,县城买了一套房子,给恁家院地上盖了那么漂亮的两层楼,住着不就行了,还非得再买一套院地,又盖了一套两层楼。”

“他心大啊,你也跟着他心大,还包了几亩地的花田,现在花开那么好看,你咋不睁开眼再看看啊?”

玉叶看着嫂子一行人哭着摸索给自己穿上了擦身、穿寿衣、梳头,眼泪哗哗的流,她们说的都是实情,说的都是真实表象,她们却不知道自己内心真正的苦和痛。

自己是愁,一百多亩地,每天睁开,都是哪里的地要除草、哪亩地要喷农药、哪亩地要上肥,眼下已经夏末秋初,又是收庄稼的季节,玉叶一想到就是望不到头的忙,年年月月的如此,不知道何时是有一个头儿,愁啊,也不知道忙活一年,到最后粮食能卖多少钱?能不能回本?租赁农田的本能不能回?农药化肥等投入的本钱能不能回?请人干活的辛苦费能不能回?

玉叶还得带孩子,大孙女两岁多,正是不老实的时候,抱着她虽然累,可是心里开心,那小手小身体,抱在怀里,紧了怕勒着她,抱松了怕摔了她,看到她的小脸,心都醉了。大儿子,哎,都是孩子的爹了,还是不能让自己省心,每天玩玩游戏吃吃喝喝,不能帮着家里照顾下生意。

小儿子听话懂事,年龄尚幼,在学校求学呢,玉叶还要在分一点心思关心他的成长和学习。玉叶无时不在想自己要是可以分身就好了,这个家里里外外无论是家里生意还是包的农田或是一家人的吃穿用度、亲朋好友各种人情世故......无一不需要她亲力亲为,把心分的一瓣一瓣的去办这所有事儿。



广海呢,玉叶好像隔了一个世纪没有看到他了。“我的丈夫,这时候,你后悔了吗?”玉叶心里伤啊,一丝冷笑却挂在了嘴角,或者是自嘲笑?无奈的笑?

玉叶的灵魂轻飘飘出了屋门,暂别为她的肉体忙活的亲邻们,一转身,看到蹲在侧房楼梯口的广海,他正呆呆的看着那农药的空瓶,目光呆滞,面无表情,毫无精神气,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的。

玉叶看到地上还有一滩污渍,自己喝药后吐的,家里现在兵荒马乱的,不会有人去打扫。没有了女主人的家,算什么家,能生活下去就不错了,哪里还能保证整洁呢?这个时候,广海能感受到她对于这个家的重要性了吗?

8月20号凌晨三点多,玉米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到了广海的手机上,不久于人世,算是遗言吧。那时候广海正在酣睡在自己身边,想到几个小时后,就要与他阴阳相隔再无以后,玉叶止不住的掩嘴呜咽不止。

想到死亡,玉叶感到死亡对她诱惑的召唤,可是她心中也有不舍呀,玉叶爹娘已经八十一二岁了,白发苍苍了,玉叶不忍心他们知道自己不在世的消息,不忍心去想他们身体能不能撑得住这噩耗、这晴天霹雳。玉叶编辑的短信上告诉广海:“广海,我死后,你不要告诉我爹娘,想法瞒着他们,能瞒多久瞒多久。你也不要去我爹娘家里,我不想因为我的死,让我娘家人打你、怨恨你”。

玉叶都临死了,还想着广海去到玉叶娘家,会被玉叶亲人给打了,玉叶心里痛啊,那是亲爹亲妈,养育自己二十多年的爹娘,可是广海呢,是自己同床共枕二十多年的男人。

他是玉叶自己选的人啊,那年家里安排相亲,第一次见到他,清清爽爽的一个小伙子,浓眉大眼,玉叶想到以后要与他共度一生,20岁的少女心砰砰的,一阵小鹿乱撞。这大概就是一见钟情,不管他家境贫寒,但那年月谁家富裕了呢,不都是要靠自己双手奋斗吗?玉叶愿意与他一起奋斗,再苦再累的日子也不怕,就是他了,谁让20岁的玉叶选择了爱情呢,爱情给她少女心一剂好食粮,滋养她,孕育她的勇气。

玉叶看着黑白发将要参半的广海,鼾声正起,睡得安稳。玉叶心疼他,这些年他想方设法的挣钱,开拓各种途径把收来的粮食卖个更好的价钱,又租赁农田种玉米种花生,又租花田地,又找鲜花的销路,很是辛苦。岁月无情,一点点的在他面庞上刻下痕迹,生活的担子,也压得他渐渐的有点驼背。

玉叶怜惜他,这些年在吃喝上从不曾亏待广海,只要广海想吃,玉叶一定马上买来给他做着吃。看他为家不辞辛劳,玉叶也从不抱怨一句累,她还感到十分的幸福,共筑爱巢、养育儿女,不就是应该这样子辛劳并快乐着吗?

可是,他千不该万不该,为什么背着玉叶去嫖娼?!而且不止一次两次。玉叶恨,窝心的恨、抓心的恨!



上个月玉叶在花生地里除草,下午四点多,天气依旧很热,太阳渐渐的不那么刺目了,蹲着除草腿都麻了,玉叶直起身来,伸手捶捶背,一边望向远处的大马路上,缓解下视疲劳。狗血的一幕却发生了,玉叶看到自己家的二手轿车,副驾驶坐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说说笑笑,欢乐洋溢。

玉叶顿时傻了,今天晌午吃完饭近一点多时候广海告诉她,他要去一个临近县的粮食收购点探探行情。玉叶交代他:开车小心点,换身干净整齐的衣裳,洗洗头发,不要让人家觉得咱寒碜。而后自己就下地除草了,算时间广海这会最多应该到临县半个小时,而他这会却载了一个风尘女人不知道去了哪里。玉叶的又心乱了,又疼了,又碎了。

前些年的一个秋天,秋季的肃杀之意越来越浓,冬天的刺骨感已有,繁忙告了一段落。夜幕降临的早,玉叶吃过晚饭,早早钻进被窝,一边看电视,一边等着广海回家。玉叶左等右等,却还是没有等到广海回家,也就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夜半时分,玉叶被卧室开门声惊醒,打开灯,看到酒后微醺广海,衣衫凌乱,那脸颊下角……似乎有团红色痕迹,玉叶以为他酒后与人发生争执,伤了脸面,瞬间清醒了许多,马上披上衣服,去看他都伤到哪里了。

“你这脸上是咋的了?你和谁打架了呢?”

“没有,你赶紧睡吧”,广海似乎有些闪躲。

“那你脸上这红的地方是啥?好像是血!”玉叶边说边凑上去一看究竟,广海似乎有些着急的要推开玉叶,最后争不过执意查询的玉叶,玉叶一手指抹了广海脸上的红色,到灯下看。

“这不像是血呀,这是啥?”玉叶凑鼻子上一闻,有脂粉香气!

“这是口红吗?你说说,是不是口红?你哪里蹭的口红?你晚上去干啥去了?!”玉叶脑子轰的一声,失去了理智,扑向广海,边打边骂“你晚上干啥去了,你说!”广海甚是理亏,边遮挡玉叶的手边后退。

“你这个疯婆娘,嚷嚷什么嚷嚷,你警告你,你别打了,你要再不住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广海明显被玉叶惹急了,但玉叶这会哪里听得进去他说什么,手脚并用,与广海厮打成一团。

“你是不是去找“小姐”了,你说?!你个孬孙,我为这个家劳死劳活的,你竟然去找小姐去了,你还要脸不要?”玉叶一把鼻涕一把泪,哭了,既心痛又痛恨还失望。

“你别瞎嚷嚷了,有什么好嚷的,不就去一次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没完没了。”广海很是不服气,为了这个家的生意,不知道白天黑夜的,就是没有经得住朋友的怂恿,失去理智去了一次,尽管这会子心里十分的后悔和愧疚,但是面子上终究不能马上拉下来给玉叶道歉,对于玉叶的责骂有点不爽,所以也就不愿意低头认错。手上的力道更是不曾让玉叶半分,手一用力,推倒玉叶一下子撞到了桌子上,桌上暖壶“嘭”的一声炸裂开了,热水和暖壶碎片潵了一地,屋里突然安静了下来。

玉叶感到腰部一阵撕裂的痛,不好,腰撞到桌子边角了,玉叶的面部被疼痛给扭曲了,广海一愣,不知道怎么个情况,看到自己不小心把玉叶推到,玉叶又很痛苦的样子,广海有点讪讪的。赶紧去伸手去拉玉叶,玉叶一把推开他的手,怒目而视。

玉叶挣扎几次,终于站起来,慢慢的挪到床边坐下,泪水哗哗的止不住的掉,不再说一句话。此时无声胜有声,争吵有什么意义呢?说出去的都是装腔作势和轻浮的委屈,心里痛了,还哪里顾的上用语言表达?滴血的伤口,你敢肆意动弹,让伤口流血更多吗?

那夜玉叶躺下,睁着眼睛过了一夜,无论后来广海如何道歉如何赌下毒誓不再踏足那欢乐场,玉叶都不再言语一声。也就是那晚,玉叶感到人生信念的崩塌,怀疑了生活的意义,第一次想到了死亡和解脱。

死,有那么容易吗?待养育的孩子,待孝敬的爹娘,待偿还的恩情……没有那么容易就能选择解脱。



此后开始冷战期,玉叶搬到了其他房间睡觉,不再与他同床而眠,做自己的饭吃,忙自己该忙的事情。如果实在不能避免要交代他事情,三五个字就能把事情交代完,此时一想,中国汉字真是博大精深异常精辟,给玉叶省去不少面对面的痛苦时刻。

幸而两个孩子那时都不在家,减去了不得不假装与他和睦的生活状态。孩子爹干的这事儿,不能说,孩子真要是在家,又怎么瞒得住?丢人现眼啊。主要玉叶心里觉得恶心、厌恶,过不了这道坎儿。一想到他与别的女人做那事,她就忍不住想呕吐。这事不能忍,绝对不能忍。

广海这段时间怎么过的?反正也没闲着,生意还得做,该对人家笑时还得笑,不然就是和毛爷爷过不去。只是到了吃饭时、睡觉时,看到冷锅冷灶、乱七八糟的卧室,心里多少失落的。

这次真的惹了玉叶,没有她照顾,自己的日子苦不堪言。一时鬼迷心窍,那天喝了些酒,朋友又在耳边怂恿,想到20多岁的身体,充满朝气,掐一下都能嫩出水来,自己心潮澎湃、脑子一热,没有抵抗诱惑,干了这缺德事,实在是觉得无颜面对玉叶。这些日子,碰到一个间隙,都给玉叶示好,可她就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刀枪不入。

广海前几天给两个孩子打了电话说:爸妈都想你们了,周末回家,一家人聚聚。又让儿子给玉叶打电话说他们周末回家,一切都妥了后,广海悄悄去县城老买了一条黄金项链,之前玉叶一直想要,却始终没有舍得买。

玉叶接到俩孩子的电话,说他们周末回家,虽然多有意外,但是他们说回家,自己还是非常高兴的。孩子就是自己的心头肉,哪有当妈的不时时想孩子的。

等到孩子们到家,玉叶已经做了一桌子菜等候多时了,碍于情面,少不得要与广海坐在同一个桌子上吃饭。席间玉叶决不搭广海的腔,只管给孩子夹菜、吃饭,倒也其乐融融。两个儿子虽然对爸妈间的气氛有所疑惑,却没有多想,男孩子嘛,粗心大意的,哪里知道这是父亲的一个局。

广海看一家子都吃的差不多了,于是站起来说:“玉叶,今天孩子都在,咱们一家人还不容易团聚了,我可高兴。前些日子我做了混蛋事,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孩子还小不懂世事,过去的就不提了,只是,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好好挣钱。”

玉叶一怔,这是才明了是广海打感情牌,自己当着孩子的面,不能爆发,广海知道自己:为了孩子,啥都能付出啥都能忍,所以今天来了这么一出,玉叶心下有些生气。

接着广海从裤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长型盒子,说:“玉叶,我知道你一直想要一条项链,这么多年,你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家里那么多地全靠你收拾打理,咱做生意压了不少钱,养育俩孩子也花费大,你总不舍得穿不舍得戴,是我委屈你了。我前几天去老凤祥买了这个项链,送给你。”

广海俩手拿着盒子,递给玉叶,又说:

“玉叶,咱们组建一个家庭不容易,孩子都这么大了,你也一定不想让孩子替咱俩担心。是不是?你收下吧,咱以后好好过日子,我以后不混蛋了。”

“妈,俺爸送你的,你就收了吧。俺跟俺弟也不知道恁俩咋了,但是俺爸都给你道歉了,你就不要生气了。”

“妈,俺爸还怪浪漫嘞,你赶紧拿着呗。就恁俩给家,恁俩好好哩都中。”

玉叶的眼泪啪嗒啪嗒落不停,爷仨你一眼我一语劝玉叶,玉叶心下又是感动又是感慨又是觉得自己不争气,碍于孩子情面,最后还是收了项链,破涕为笑。

玉叶从往事里回过神来,心里冷笑:狗改不了吃屎,这偷腥的毛病,就跟家暴是一样的: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些年断断续续的玉叶似乎感觉到广海还去花天酒地过,只是广海做事比较隐蔽了。他去一次,玉叶的心死一分。玉叶的心每死一分,就多一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就这样吧,纵使心里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又能怎么样,这些年大儿子娶妻生子,二儿子学业有成,不还得继续过日子吗?更何况,一家子越来越大,牵一发而动全身。



庄稼地活儿多、事多,家里又添了小生命,把玉叶的心都快沾满了,玉叶就更喜欢和小孙女在一起,幼儿童真无邪,她眼里没有忧愁和无奈,她不知道这世界有那么多腌臜事。多好!

“奶奶,我要奶奶,我要奶奶……”玉叶听到一阵啼哭,赶紧寻声而去,看到隔壁二婶子给孙女手脚都系了红绳。

“乖圆圆,乖,恁奶奶走了,不要你了,乖不哭了,老奶给你系上红绳,你还小,得避邪气。恁奶奶心狠呀,撇下一家子自己个走了。”二婶子哭着说着。

“奶奶,奶奶,抱抱……”,孙女圆圆看着自己站的方位,伸着胳膊,眼神定定的看着自己,“莫非孙女能看到自己?”玉叶心内又惊又喜,快步跑过去,到了孙女跟前,却怎么都近不了身,像一张有弹性的网网住了玉叶,孙女近在咫尺,可是自己的手总是触不到她。

“奶奶,奶奶……”孙女看着自己的方向,哭的更厉害了。

玉叶心碎了,“奶奶对不起你呀,乖。奶奶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奶奶对不起你啊。”玉叶掩面而去,实在不忍再看到孙女,不然自己要恨死自己,幼女无辜,只愿她的人生没有受到影响,没有人嘲弄她摊上了一个这样的奶奶,没有人欺负她,没有人辜负她,使她饱受情感的伤害。



玉叶拖着失落的灵魂慢慢上了二楼。一抬头又看见大儿子——大乾在房间捯饬手机,电脑桌面还是那她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网络游戏——厮杀不止、狂野无度。玉叶恨铁不成钢,怒其不争,家里乱糟糟的一锅粥,玉叶以后不能再为他遮风避雨,而他的一门心思还都在那个虚幻的网络世界里。

想起两个月前大儿子做的种种不争气的作为,玉叶就一股火在心里熊熊燃烧不止,玉叶行得正坐得端,一辈子不做亏欠良心的事儿,可是为何自己的儿子做下这种糊涂事,让玉叶的脸都没地放。

那天大乾带着儿媳妇、小孙女去附近的综合购物中心买东西,商场的人非常多,年轻的年老的都喜欢到这新开的商场晃哒一圈儿,买不买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进去这商场都是一种面子,一种荣耀。

想想啊,这曾经贫穷的、落后的穷乡僻壤,有一天也开了一个上千平方的大商场,卖起了城市里才能买到的一些东西,瞧咱这气派,咱现在长脸了,咱们也可以没事了去商场逛逛,咱已经不是那没有见过世面的人了。

人头攒动,大儿媳终于排到试衣间去试衣服了,大乾看到一个穿着潮流的男人的苹果手机落在了试衣间附近的座椅上,一念之差呀一念之差,大乾就赶紧拾起那手机,一看手机屏幕还未上锁,大乾赶紧借口去卫生间,一路划看手机不至于手机上锁,不然再解锁手机就麻烦了。无意的翻来翻去,看到手机里的app——支付宝,打开一瞧,余额两万三千块!一笔巨款呢!

大乾玩的网络游戏的装备寒碜的不行,最近正发愁怎么花钱少而又能买到好装备呢,天下竟然掉了馅饼,来了一笔巨款,游戏装备的问题解决了,大乾心中乐开了花,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来得及想。支付宝200元以下免密码支付,歘歘歘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小一千元到大乾的支付宝账号。再去手机设置里关闭密码开锁,好,大功告成,余下的两万多细水长流,慢慢花,手机在自己手里,稳操胜券。大乾回到试衣间找到媳妇,头回大气的给媳妇买了几件好衣服,又是支付宝密码支付,大乾觉得这就是快意人生——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大乾一家三口前脚到家,后脚这不派出所的人来了……

玉叶看到派出所的几个民警来自己家,心里还一阵纳闷,莫非最近又发生了什么事,民警来调查情况。玉叶心下虽有迟疑,但还是赶紧笑脸迎上去,忙问民警有啥事要协助的。

“这是李大乾家吗?”

“是呀,大乾是我儿子,咋了,这是?”

“刚才村支书儿子来报案说丢了手机,我们一查,好家伙,这手机上的一部分钱已经转到了李大乾的支付宝账号。我们来找他核实下情况,让你儿子出来下吧,跟我们去派出所一趟。”

玉叶刹间愣在原地,感到一桶冷水突然浇下来,从头到脚,玉叶懵了:啥?!我儿子偷钱?!玉叶恍惚之间派出所的几位民警已经进屋拉着死不承认的大乾坐进警车里,玉叶阻止不得,使不上一点力气,只听着一阵刺耳警声响起,儿子被带走了。广海得知消息回来,看到痛哭流涕的玉叶和默然无声的大儿媳,喝水都没有顾得上,赶紧去找人托关系,去找村长村支书说好话,一家人悬着的心,上上下下,不得了安宁。

最后怎么解决的——买了一部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包了两千块的红包给手机失主,给村长、民警等人送了购物卡各大小的数额。失主终于点头同意撤案,关在派出所一周的大儿子回来了,胡子拉碴、没精气神儿,玉叶看了又疼又恨,十月怀胎生下你,又花钱供你读圣贤书,你脑子都学了些什么浆糊东西?!

从十岁多的时候,大乾就沉迷网络游戏不能自拔,和玉叶斗智斗勇、东躲西藏,附近的网吧让一个三十多岁的农村妇女踏足无数次。有一年冬天,为了找他,玉叶走遍了镇里十几个网吧,最后得知他在临近乡里的一个网吧里躲着玩游戏,玉叶赶紧托自己的外甥女去网吧找到他,稳住他,自己又急匆匆的骑自行车骑了二十里地,终于找到他!

十一岁的孩子,跑了那么远,就为了网络世界虚幻的打打杀杀!,满足一些虚假的成就感,那些开发网络游戏的人,想着游戏为生活增加娱乐性,却没有想过残害过多少孩子的童年、毁掉多少孩子光明的前途吗?

多说无益,玉叶心里知道有些事情终归他自己去闯荡吧,给了他生命,却负责不了他漫长的一辈子。玉叶能管得了吗?自己终究还是很失望,他没有成为栋梁之才,却还危害别人的生活。玉叶想想自己过去的岁月,成就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呢?孩子?丈夫?

失败的婚姻,没有教育好的孩子,繁重的劳作一眼望不到头儿……

但终究都过去了。



那天玉叶在手机朋友圈看到其他人发的一篇文章,讲述的是《鹰的重生》:老鹰是寿命最长的鸟,可以活到七十岁。当它活到四十岁时,喙、爪子、羽毛都已经老化,这时它必须飞到悬崖上,用岩石把喙敲掉,让新的喙长出来,把指甲拔掉,让新的爪子长出来,把羽毛拔掉,让新的羽毛长出来,五个月以后才可以重新飞翔,这样它可以再活三十年。

玉叶的心颤了一下,就那么一下,她心动了——重生!多么美好的字眼,就算有错有失败有遗憾,重生,让一切都洗牌再重来。重生,这真是一个诱惑,只要经历过短暂的苦痛,忍耐一下,生命进入下一个轮回了,前世恩怨情仇,都一笔勾销,一切再重新开始。喝掉那碗孟婆汤,她玉叶又可以开始新的人生,她又会如何选择,她可以选择创造什么样子的人生呢?这个愿景,像罂粟,吸引她,又为她搭建美丽的空中楼阁。

其实,最近玉叶心里很不安宁,不,准确的说:玉叶的梦里不安宁。

梦有什么好不安宁的,反正梦都是假的,左右都是好好坏坏的,梦一场醒了也就过了。不,玉叶的梦里,就是那过去的真实场景,那场噩梦是真的。

七八年前,广海和玉叶还两个人自己驾车收粮食卖粮食,那日子真是苦,夜里一两点正是困劲儿肆意的时候,睁不开眼,一个眨眼的功夫都能进入梦乡。广海驾驶着车哈欠不断,玉叶劝他停路上歇会,打个盹儿再继续开车。广海要强又要赶时间,执意前行。

一个十字路口没有红绿灯,也没有路灯,广海开着远光灯继续快速前行,一个恍惚似乎有一个黑影从车前过去,广海驾驶的车顿了一下,似乎又听到了一些响声?玉叶也说不清楚,真是太困了,大概是太疲劳眼花了吧,玉叶和广海都没有说什么,就继续走了。那年代信息传播不够快而广,后来也没有听到有什么交通事故的新闻。那晚过了之后,玉叶和广海忙着挣生活,一个疑虑就像一个泡影瞬间消失在匆忙的生活中去了。

可是最近这段时间这个事故有了延续,就发生在玉叶的梦里。那个黑影就是一个人,他那晚在生产辣条的小作坊加班到半夜,十分疲累精神不济,挨不过就决定骑车回家,在路过十字路口,一个不小心的精神恍惚,就被广海驾驶的车给撞了!

他探探索索这么多年,终于找到了元凶,现在要来索命,他恨玉叶夫妻两人,夺取了他的生命,害的他人亡家破,妻离子散,老娘无人赡养又伤心过度、前不久撒手人寰了。可是害他的人还好好的活着,而且还挣了这么多钱,他的老娘膝下无子赡养,穷的吃不起药,如果他还在世,老娘何有这样的悲惨场景?他终于找到玉叶一家,他一定要报仇!

每次玉叶都从这个相同而又重复的梦中惊醒,一身冷汗心有余悸,她十分害怕这是真的,她害怕他会害了她的孩子们,她也担心广海如何,她害怕所有她的亲人都会受影响……噩梦就像被惊扰的蜜蜂,对玉叶穷追不舍。玉叶告诉过广海这个噩梦,但是广海呵斥她想太多,要是真有那事,警察肯定早都找过来了。

玉叶再不敢多言,她当然不希望是真的,只有埋在心中,独自承受。每当她一个人在家做饭洗碗的时候,总会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看着她,或者玉叶总预感到如果此时突然转身,一定会看到一个身影站在她身后,玉叶颤栗恐惧。每当玉叶睡在被窝中,她就感觉自己的床就像放在一个恶鬼围绕的悬崖边,她稍有不慎就会灰飞烟灭。

那个人似乎越来越多的时候出现在玉叶的梦里,出现在玉叶的生活里,她似乎时刻都能感到他给她施的魔咒——死亡的魔咒,玉叶中了死亡的毒,她感到死亡对她的召唤,她的内心竟然开始向往死亡——一种解脱一种重生。玉叶希望自己保持神志清醒,明了那些都是虚幻的恶毒的,但是一夜一夜的噩梦,一夜一夜的无眠,使玉叶的精神涣散,让玉叶分不清什么是真实生活什么又是虚幻的梦?



村中邻居家公鸡开始打鸣了,一声又一声,一声又一声的慢慢的鸡鸣声此起彼伏,天色泛白,凉风习习。玉叶最喜欢的黎明时刻,一天新的开始,拥有着新的希望,或者也会有崭新的收获。庭院里的人来来去去,人生的生死场,因为死去的人与他们无关,他们还可以放肆的开着玩笑话,至亲的人已跪坐在灵柩前低头啜泣。

再晚一点的时候,唢呐与笙合奏的曲子就在高远的天空下荡气回肠起来了,那是一种怎么的曲调?悲伤凄婉、苍凉寂寥,那曲中的悲怆萧条,就如同冬日下,你站在苍茫一片的原野上,冬日黄昏,落日已经西下,望着远处,毫无生机、萧条寂寥,这唢呐声这笙声,就是行走在原野的生灵,抚慰你的伤,却让你更孤独寂寞。

生者听闻都不禁哀叹自身,沉浸在唢呐荒凉之音中,只觉得这世间万物都是那么身不由己啊,你跟随这曲调,伤心欲绝也好,缠绵悱恻也罢,再或者肝肠寸断,唢呐与笙的合奏,都能说尽你心底最沉痛的情愫,是你的知音,懂你失去亲朋的疼痛。

此时已是夏天最鼎盛的时刻,大自然中绿色那么碧绿,那么张扬,又那么盛大,按照物极必衰的原理,夏天开始走下坡路了。此时也有了秋初时候特有的苍凉味道,晨光有点凄婉和湿漉漉的雾气,抬头望望远方,满目生机却包含“不如归去”的寂寥。



上午十点时分玉叶的大姐二姐小妹和玉叶的大哥来了,玉叶的外甥女外甥侄女侄子也来了……玉叶看到驼着背的爹搀扶着白发苍苍的娘也来了。玉叶的眼泪再也不能控制,断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啪嗒…坠了下来。玉叶朝着爹娘的方向,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拜了三拜给爹娘磕了头。“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不幸让爹娘经历,是玉叶不孝啊!这四十年活着的生命,劳碌命,到底是为了什么?玉叶不懂,所以选择了毁灭,但愿也有重生,来世再报爹娘恩情。

男人们去灵堂处作揖吊孝了,女眷到灵台后面围着棺木低声哭泣了起来。

“我的妹妹啊,你咋这么傻啊,你有啥想不开的啊?”这是大姐的声音

“我苦命的妹妹,你就这么走了,你不要咱爹娘了啊”这是二姐的声音

……

玉叶想起小时候,与姐妹们一起下地捥草、春忙时候一起拾麦穗;天热了与姐妹一起去河边洗衣服、洗床单;夏季时分夜里,打着手电筒,去树林里逮爬叉,回到家盐水泡泡,用油一炸,那香味让人感到无比的幸福感;秋忙时节,棉花开的满枝头,使劲摘使劲,惯性动作去摘棉花,咦,那是什么?蛇!这个时候总是要心惊肉跳好几天,几个姐妹都畏手畏脚的谨慎好多天,才能恢复原来的摘棉花速度……

一声“时辰到”,撕裂了玉叶回忆的画面。唢呐更加呜咽,笙更为悲怆,众生的哭声——那真是生离死别的声音,痛哭震天,大儿子大儿媳,二儿子跪在那棺木前,低头痛哭流涕,看的玉叶心都要碎了。

“开棺木,让大家伙儿再看最后一眼!”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打开了棺材的盖子,众人围着棺木一圈一圈的绕着,边走边看一眼。玉叶也跟着走过去,要看自己的肉体最后一眼——

玉叶的脸庞比生前还胖了一些,也许是浮肿的缘故,让她恢复了一些少女时候的丰盈。玉叶看到棺木里自己的身体被黄灿灿的头巾、黄灿灿的衣服包裹着,嘴里还塞了硬币。玉叶突然想起来:去世的人在入土前,他的亲人都会给他的嘴里放一些铜板、硬币之类的,这叫“含口钱”,目的就是为了让去世的人,要登船渡冥河的时候,不会受到渡船舟子的刁难。

玉叶的身体沉睡在棺木里,不是安详,是毫无知觉的,冰冷的躺在那里,无法听到这个世间所有人对自己的追念和痛惜。没有愁苦没有快乐,已然没有了感知。看着几个男人用力合上棺木盖的那刻,玉叶感到自己更加轻盈,也许将要踏上黄泉路了,舍得不舍得,终究是阴阳相隔了。

现在技术的发展,沉重的棺木已经不需要人来抬了,一辆小型的起重车就搞定了,载着棺木,众人跟在后面,玉叶失落的跟着人群旁边,看着车载她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开向已经挖掘好的坟墓。时辰已到,棺木入土,他们拿着铁锨铲着土一点一点的洒向坟墓,棺木一点点的被掩埋的消失了踪影,从此以后只有玉叶的身体遗留在这个尘世里,暗无天日的土地之下。



逃离了世界的温暖的阳光、人间的温情,自此就是玉叶一个人在那孤苦漆黑的墓地里了。下雨潮湿的天气里,不知道冰冷的墓地自己会不会觉得害怕?或者黑夜来临的时候,自己会不会想念人间的温暖和阳光?人死亡了之后在阳间停留几天,是为了她放不了的儿女,为了曾经爱过的人,为了曾经养育自己爹娘,为了那些美丽的风景和美好的事物……

但是,魂魄脱离肉体的痛苦,会在她不肯离开阳间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撕心裂肺的痛苦也会一次又一次的重现,直到她愿意离开这个世间为止。浴火之后,没有重生,只有更撕裂人的痛哭,所以最后只能选择让不可理解的世界、不可理喻的世界就在背后越走越远,灵魂去另外一个世界,身体遗留人间,死死生生,各不相知。

一辈子劳作的黄土地,成了最后的去处,时间总会淡化一切悲痛,时间也让自己与广袤的大地融为一体。希望自己不要害怕,电闪雷鸣的夜,漆黑无光的夜,阴冷潮湿的天气,岁月的腐蚀,希望自己不要害怕。

玉叶听着那人间的烟火之音——那苍凉寂寥的唢呐与笙声,看着亲邻们收拾了她的旧衣服——睡衣、外套、裤子、裙子,还有生前用过的一些日用品,堆在一起,点起了火,轰的一声,火势伴着风燃烧的更猛烈起来,气流的逆转形成旋涡,转转转,越烧越高,众人的哭声此起彼伏,玉叶听到布谷鸟的叫声:不如归入,不如归去……

在这尘世里,爱情的幻灭,亲情的失望,为人的劳苦,终究是可以说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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