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漫天，黄少天已经被压在三段山下五百年了，他生性顽皮，又至诚至热，三段山上的飞禽走兽都愿意与他玩耍，平日里尽给他弄些好吃的来。黄少天其实不太用吃食补充能量，他是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之生人，只要天地长存，日月还在，他就不会死去。

三段山是如来砍了自己的三根手指后扔到地上形成的山脉，因凭空出现惹得附近居民怨声载道，原本一望无际的平原突然出现了一座三个高峰的大山，大家纷纷搬了家远离此处，如来的断指也因无法吸取人间气息而难以重新生长。

五百年前黄少天将天界搅得一团糟，许多宫殿仍是没有修复好，天帝原本自恃高人一等，看不上那些普通手艺，以为挥手便可再造，天神们每天驱使下人和小妖便可生存，再加上人间供奉，更是如鱼得水。因此天界中能工巧匠少得很，大家都觉得，一个眼色那些赖脸奉承的下人们都能抢着做了。

可黄少天不是一般人，他生来便是仙体，那些修仙得道的人自是无法及得上他，他大闹那一场把凌霄大殿砸的稀巴烂，天帝的椅子被生生穿了个洞，只能干看着，孤零零地立在大殿废墟的最高处显得尤为可笑。待天帝借如来之手将黄少天压在三段山下后开始着手天庭修葺之事，怎奈偌大的天界连个会修房子的神仙都没有，因此他纡尊降贵到人间寻找鲁班传人，找到后那人还没说话天帝便许了他一堆承诺，鲁班传人闻言便欣然答应。

传人靠着一身手艺得道成仙，空降天庭后兢兢业业的开始修造房屋。天帝甚为满意，又将他的品阶提了一提。

日子越过越舒坦，传人的房子也修得差不多了，他每日被宫廷里的侍女姐姐们照拂，心便不在修葺上了，直到今日凌霄宝殿上最西边的角仍旧没修好。天界众人不谙此道，皆不知每日朝圣的屋子还是漏的。不过他们永远也不会知道了，风婆和龙王没那个胆子在天庭降雨吹风。

如来到三段山下去见黄少天，两人约好五百年为期，若黄少天能幡然醒悟他便将他放出来。

如来站在黄少天面前俯视他，这是他一贯的动作，被万人敬仰，他享受地说道：“五百年了，少天可知错？”

黄少天此刻被压的不得翻身，只能趴在山下，他抬头眼中迸出精光，尽管被迫做出了下位的姿势，态度也毫不退缩，冷笑：“何为对？何为错？当日天兵天将无辜毁我家园抢我至宝，我不过去天界讨个说法，便扣上了罪人的名号。我那宝贝历经万年，正是修至仙位之时却被天帝打断功亏一篑，我如何不能为他讨个说法。便许你们为所欲为，我就要将这窝囊气受下吗？”

此时如来的宝座上被路过的飞鸟留下一滩鸟屎，他此番前来，就是想把黄少天放出来收回自己的三根手指，五百年来他饱受断指折磨，行事诸多不便，他不想听黄少天多说，神情不耐道：“万事皆休，与我争辩对错已无意义，你只需知道我将你压在这山下，我便是胜者，你便是输家。”

黄少天被他这理直气壮的神情震惊：“当日若不是你拿我那宝贝要挟，我又为何心甘情愿的被你压在这山下，况你难道将连不还手的我都镇不住最后只能自断手指的往事忘了吗？你答应我会将我那宝贝修复完好，五百年后还与我来，如今日子到了，你若说话不算话，这三根断指你怕是永远也拿不回去了。”

如来心惊，知他仙胎之身说道便能做到，只能速速答：“我既答应了你，便不会食言，你那宝贝性子与你一般倔，我废了多时才将他打磨至好，只他如今变了形状，你是不能再将他当做手链带着了，我给你做成了箍儿，你仔细瞧瞧。”

说着他便把一金光闪闪的紧箍拿了出来，如来想要蹲下递给黄少天，可他的肚子太大蹲不下，只能喘着气弯腰放在他的眼前，黄少天一看打自己出生起便跟着自己的精细链子变成了现在这又土又丑的模样，顿时怒火中烧，他瞪着如来，三段山开始隐隐颤抖。

如来被他瞪得半退一步，他一心只想将自己的手指拿回来，并回去让下人把自己宝座上的鸟屎好好刷刷，至于黄少天如何他并不关心。这紧箍在修复之初被他动了手脚，施了三次法术后变成了黄少天的桎梏，只要他反心一起，旁人念上一段紧箍咒，这箍儿便开始紧紧收缩，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黄少天并不知这其中缘由，如来巧言令色，安慰他道：“天帝觊觎你这宝贝已久，我自是不能留他原来模样，只能改的丑了些，你莫要介意，但此物一但戴上便再也掉不下来，见肉生根，你便无需担心天帝再来把他抢了去。如何，戴得戴不得？你若答应，我便将这三段山收了，还你自由。”

黄少天不疑有他，他自小宝贝这跟着自己的链子，思索之后迅速答应。如来见状收了自己三指，如愿以偿的重得完整手掌，随后将那紧箍儿带到他头上。接着便迅速飞走，不愿再与这危险的仙胎多处一刻。

黄少天从土堆中蹦出，时隔五百年重获自由，霎时间飞禽啼鸣走兽嚎哭，天地也颤了几颤，待他站稳之后复归平静。

他摸了摸头上带的箍儿，那箍儿仿佛回应他似的咂咂作响。黄少天嬉笑，一个筋斗越到黄河边上，那里的水浑浊不堪，他还是照出了自己带上紧箍儿后的模样。

“我好看吗？”他问道。

“好看。”如来将紧箍先前的修为恢复，他现在可以说话，是个声音低沉的男性声音，听起来是个严谨的性子，黄少天想他之前受的苦便心疼不已，絮絮叨叨地问他疼不疼，想不想再修得真身之类。

结果只淡淡的得了一句“不记得了”，便不再言语。

这箍儿话少，黄少天也不觉无聊，继续摸摸碰碰，爱不释手，如果不是待在头上拿不下来，他一定会亲亲它。浑然忘了自己刚见它时满心嫌弃。

他头戴紧箍走过山川大海，见证人间喜乐悲欢，闲来与那从前玩耍过的山中精怪欢聚一二，如是在人间又过了三五十载，再与老友相聚时他从酒匠那里偷摸了上好的藏酒，小妖们不胜酒力，几杯下肚后微醺，开始吐苦水。

天界近来愈发不仁，神仙们要分个三六九等，更不消说妖怪，好不容易修炼出真身得以进出南天门，哪知进去之后全是做苦力，上面不作为下面挨着全遭殃，品阶低下的小妖小仙敢怒不敢言，闷气只能自个儿受，好几个刚修成形的小妖自毁金丹，扬言宁愿做一辈子死物也不在天界受这气，这些不中不下的妖怪，与上与下更不好交代了。

黄少天闻言若有所思，然后摸上他的紧箍，淡淡问道：“你还想再去天庭一次吗？”

没有应答。

众妖知道他这爱自言自语的毛病，并未当真，相酌纯酿后醉倒一片，不曾想过醒来后却是变了天。

黄少天在人间游走历练多了心眼，他悄无声地绕过南天门守卫，化成一片仙桃叶飘进缺了角的凌霄殿，见天帝正在机械的阅着折子，未曾注意其他，他效仿五百年前，再次一指给天帝的宝座戳穿个洞，连带他的华服裤子也被从裆部撕烂。

侍女小仙乱叫成一团，不一会儿便跑没影，黄少天这才现身，与天帝面对面。

他本以为能吓到那烂裤裆的怂包，岂料对方冷哼几声，还穿着开裆裤嘴里便念起什么咒，随后黄少天就感觉带着的紧箍开始极速收缩，令他头痛难忍，目眦欲裂，双腿打颤几乎要跪下。然而到底忍住，却再也无法继续行动。

天帝睥他一眼，停下念咒：“黄少天，你才消停几日便重新回来找不痛快。你可知你那链子为何变个样？只因佛祖在其中施了法术，我只需念咒便能让你匍匐于我，如今连你那宝贝都不愿与你为伍，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黄少天闻言大惊，只因这箍儿平时话虽不多，却确实是个良师益友，他游历于人间多受其照料，懂得了不少人情世事，如今天帝却说他是如来走狗，这万万不在他承受范围内。

他起身欲再战一次，天帝见况重新念咒，黄少天不得不以手抵头减轻痛苦，如此反复多次，不堪重负下他最终跪倒在地。

天帝踱步过去，抬脚把他踹倒，欲进一步行凶之时，却被人抓住脚踝掀翻在地。他此刻穿着被黄少天戳破的裤子，裆部大敞，又正好倒在他面前，黄少天疼痛难忍却仍是开怀大笑。

天帝怒，想再次念咒，却被堵住了嘴。

一缕神识飘到他们二人面前，此人样貌出众，鼻唇眉皆是精品，唯独两眼与众不同，生得一大一小，他先是看了看已经坐好休整的黄少天，接着便转向天帝那边，说道：“无能，太吵。”

说着，他布下结界，坐在一旁等黄少天打坐完毕。天帝双手被反绑动弹不得，挣扎几番后逐渐暴怒，凌霄宝殿上方聚起巨大风浪，雪花夹杂着火球一波一波降落，鲁班传人在自己府邸里被使女喂着水果，没来得及将双手放进那滑腻琼脂中，便被飘进来的雪花冻住了。这雪片并火球四处飞射，犹如人间暴雨，诸神的宫殿被砸的七零八落，他们惊慌躲藏，开始后悔自己历尽万难修得仙体后却并非想象中顺畅。

黄少天不理这些琐碎小事，砸死谁也砸不到他。于是他将目光转向那缕神识。

“你是……那箍儿？”

“是。”

“我待你真心实意，为何害我。”

“何时害你，不过一咒，我自己也可念。”

“你随了那胖子的意，在我身边卧底，还说不害我？你这箍儿脸皮倒比我还厚。”

那紧箍皱了皱眉，黄少天只当他心事被戳破，随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想我黄少天问心无愧，滴水恩涌泉报，五湖四海内皆为兄弟，五百年前为你一战，心甘情愿被压山下，想不到到头来栽在你的手里。”

说着，他心下悲凉，充盈着笑意的脸上却从眼睛中留下泪水，配合着周围支离破碎的断壁残垣和满天飞扬的冰火，更是惹人痛心。

紧箍的神识似是不忍，想过去给他擦一擦，被黄少天躲开。

他无奈道：“我若害你，现在也不必禁了天帝的手脚。与你同行时也不必教你那些人世规矩。”

黄少天清泪未擦，继续嗤笑：“规矩如何？人世又如何？规矩束我，人世叛我，要来何用！”

天帝听他二位神人开始论道，好不容易冲开嘴巴的禁语打岔：“二位莫不如放开在下再争论这些天地哲学？”

那神识挥挥手再次把他嘴巴封上。黄少天注意被吸引，问他：“你怎么那么大本事。能封天帝的嘴。”

“这要问如来。紧箍紧箍，不光你，谁我都可以箍起来。”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如来黄少天的脸便垮下去，不再给他好脸色，神识心下着急，却无可奈何，突兀的介绍：“我叫王杰希。”

黄少天闻言后脸带嘲讽：“我与你相处那么久，都不知你这名字从何而来。这也是那如来的手笔？”

“不是，黄少天这名字如何来的，我这名字就如何来。”

“王杰希？倒是有趣，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你在我身边到底想干什么？”

“我自愿受制，只为回到你身边。”王杰希解释，“当日我的神识被天帝毁得七七八八，本就一心求死永不超生，唯独放不下你，如来与我令状，告诉我你甘愿被压五百年换我原来修为，我只需再多接受三道咒语便可。”他笑了笑，接着说道：“我如何能让你的心血白费，况我便是死了，那胖子也不见得会把你放出来，还不若诈降。之后他将紧箍咒施在我身，五百年来我苦心钻研，终于在刚刚识破这咒的秘密，能自由控制。”

黄少天听完后并不轻易感动：“我如何信你？”

王杰希却置若罔闻：“天帝不仁，万物皆苦，自你初生之日我便与你相伴，千万年过去点滴记忆仍历历在目，我修为历尽，如今方懂得命运归根到底要握于自己手中。黄少天，你放心，现在你曾经的敌人都站在了你面前，我将亲手摘下你的紧箍，毁我自己元身，让你没了桎梏与他们酣畅一战。”

听他要毁自己真身，黄少天心下一惊，开口阻止：“你又何必？我不求你能帮上我，便到时双方兵戈相见时你别再生你那咒语来阻我便可。元身毁了你如何存活？”

王杰希似是看透他的忧虑：“你放心，我不会死，当日你亲手毁了生死簿，可曾看见我的名字？”他目光飘远，似在回忆：“我怎么可能会死”，他微微笑道：

“我要护着你，让那宵小之辈无处遁寻；我要看着你，还那三界本来安宁。”

被下了禁语的天帝在一旁听他二人互诉衷肠，王杰希说完这话之后像是戳了他的笑点，他发不出声，只能无声笑着，甚至笑出了泪，弓着身子满地打滚。

王杰希解了他的禁语，天帝终于哈哈哈哈地笑出声：“哈哈哈哈，黄少天，王杰希。”他半疯半痴：“黄少天，你可知当日我为何偏偏抢了你那不离身的链子去？也就是你，王杰希。哈哈哈，老君窥得天机，说黄少天将与他那得道成仙的链子联手将三界扰得人仰马翻，为了斩断你们二人孽缘，我不惜坏名声对你下手。到头来，这这孽债仍是躲不过。更没想到，竟是我自己造成的。”

说罢，他恨恨地看着王杰希：“不过，你们现在也挣扎不了多久了。”

此时整个天庭已被毁得只剩原来一二分的样貌，王母与如来带着天兵和众多菩萨赶到，正企图攻破王杰希设下的结界。听完天帝的话，黄少天看向王杰希，原本气势汹汹的模样收了起来，他看着对方鼻梁高挺，目光如炬，岿然不动，一身正气，突然脸红了起来。“这人好像是有点好看。”他心想。

王杰希对天帝的话不为所动，似是本来就知晓，他看着摇摇欲坠的结界，对黄少天说：“少天可与我并肩一站？”对方迟疑了一下，随即点头，接着他道：“要打破如来亲手修复的这紧箍，只需一个条件即可。”

“什么条件？”

“只黄少天说一句：‘我与王杰希结为夫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什么？”

“你没听懂？”

“……听懂了。”

“你不愿意？”

“我还不爱你。”

王杰希听后似是觉得好笑，说道：“无妨，现在先说了罢，又不是让你起誓。”

黄少天想想也觉得无所谓，刚要说道：“我黄少天……”接着“轰”的一声，如来与众位菩萨合力攻入了结界。

三根手指恢复原位的如来觉得自己如鱼得水，便是黄少天也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他飘飘然站在黄少天面前，先解了天帝的手脚，随后摸上他的裤裆给他修好裤子，天帝的脸几不可查的红了红。

“黄少天，王杰希，你们可知罪？”

这如来见人每次都这个德行，上来一开口就问人“可知罪”、“可认错”，黄少天本就不稀罕搭理他。于是他转向王杰希，就着刚刚没说完的话继续说道：“我黄少天，愿意与王杰希结为夫妻，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跟在后面的王母听到这话大为震惊，却念及自己战力太低，不敢上前，只翻来覆去的说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黄少天耳朵出茧，不欲与他们多费口舌，拿出自己贴身带着的宝剑“冰雨”，站到王杰希身前护着他，低声说道：“可还满意了，那咱们就开始罢。”

王杰希点了点头，一瞬间时间骤停，紧箍迸出强大力量向四周射去，飘在空中的冰火渐渐消散，黄少天动弹不得，只听见万物在耳边撕嚎，间或夹杂着王杰希痛苦的呻吟声，他听不真切，待再次回神后，紧箍已经碎成粉末，王杰希现出真身。

“他真的好帅啊！”黄少天心动。

王杰希道：“开始吧。”

如来听后冷笑几声：“区区鼠辈。”

黄少天本就不耐烦听他瞎逼逼，操起冰雨砍掉了他的右手，是那只刚刚摸过天帝裤裆的手。一切不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断臂的血溅到如来身后的几位菩萨身上，王母依旧跟在后面，还在念叨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王杰希听得心烦，给王母封了嘴，随手拿来一把扫帚，将她扫下凡间。

天帝见如来断臂暴怒，啥时间狂风卷地，冰火两重天再度袭来，如来的眼睛此时已渗透着血红，有隐隐成魔的态势，黄少天还有心情与王杰希开玩笑：“你这扫帚来得妙，我来取个名字如何？不如便叫‘灭绝星辰’罢？”

王杰希莞尔，对这名字甚为满意：“好名字。”

此时天帝站在如来身旁，渐渐染上他的魔气，如来单手做出合十状，开始吟唱咒语，黄少天不为所动，用冰雨杀了一波又一波的天兵天将，血漫宝殿，而王杰希的行动却越来越滞涩，最终用灭绝星辰勉强支撑着自己才不得倒地，他喉头一腥，吐出一大口浓血。

“哈哈哈”，如来笑道，“你的修为是我给的，我想杀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何况你为了毁掉紧箍元身自断修为，如今只有一副花拳绣腿的空架子。”

“王杰希，值得吗？”天帝神情复杂地问道。

“你又不是我，你怎会知道。”王杰希连眼光都吝啬给他们：“我说值得，他便值得。”

一旁忙于应对天兵天将的黄少天抽不开身，听到如来和天帝的问话，才明了事情的缘由，心下大为所动，又想起王杰希让他说的那句话，一来二去，一个分神，被袭击了后背。

他趁此脱离战斗中心，飞到王杰希身边，将他扶起来，王杰希嘴角又渗出许多血，殷红殷红的刺目异常，他抬手摸着黄少天的脸，勉强抬了抬嘴角，微微屈身，把头倚在黄少天的肩上，接着悄无声息地将黄少天身后的伤口愈合。他的手已经将黄少天的脸上抹得到处是血，二人却毫不在意。

王杰希笑道：“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那胖子肥头猪脑，这八苦倒是说的真切。”他闭了闭眼，气息更弱，问：“少天，你爱我吗？”

黄少天不知男女之爱为何物，他只知自己此时心如刀绞，一时想到王杰希挥舞灭绝星辰时的潇洒放浪，一时想到他绑起天帝时的镇定果决，现在又要面对他摇摇欲坠随时魂飞魄散的模样，黄少天眼中再次留下泪水，一望无际的天界边上开始逐渐变黑，闪电霹雳交加，冰火二重天退去，汨汨下起小雨。

他伸手紧紧搂住王杰希，在他怀里点点头，鼻头酸得很，泪眼朦胧，轻轻“嗯”了一声。

王杰希笑意更甚，他摸摸怀里人的头，安慰道：“少天，别担心，我不会死的。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同生共死，你在，我便没事。”

黄少天抬头看他，王杰希吻了吻他的唇，眼中冰雪融化，温暖溢出，于他唇角处厮磨：“我还要看着你重整三界呢，来，把那两个头头收拾了，我们回家。”

两人却未曾料到，不等黄少天发难，天帝看到此时场景如同失心疯发作，他哈哈大笑，边鼓掌边抹泪，对着王杰希与黄少天竖起拇指，语气攒到：“好一个重整三界！”随后他将目光转向如来，眼中满是憎恶：“看到了吗？”

如来已经成魔，身心巨变，慈悲不再，面对天帝指责无动于衷，天帝泪水流出更多：“如此我便帮你们一把！”说罢瞬间竟将如来的头颅生生砍了下来。

众神哗然，见此状作鸟兽散，黄少天被这一变故弄得猝不及防，不自觉的看向王杰希。

王杰希仅皱了一下眉头，接着便舒展开来，他再次亲了亲黄少天，与他说：“还有一个，别怕，我不走，你速速解决，我等着你，回来给我疗伤。”

黄少天听他此番保证，暗自松一口气，他之前不敢轻举妄动便是害怕王杰希如今修为尽毁，一不小心便会灰飞烟灭，如今得他确切保证后心中便不再那么忐忑，他安顿好王杰希，挥动冰雨，跳至天帝面前。

“你跑什么？”

“为何不放我！”天帝愤然，“我帮你除了如来。”

“那又如何？没有你我一样可以杀死他。”

“我……”

“我不知你与那死胖子之前有何恩怨，如今我也不想打听别人往事，你以为你装疯卖傻便可逃过一劫？听你口气像是胖子之前对你不住，不过你如今杀了他，我倒想问一问，你待他确实真心实意了吗？”

天帝哑然，怒道：“与你何干？”

黄少天点了点头：“确实与我无关。所以我不打听了，你来受死吧。”

天帝转头逃向另一边，黄少天回身看了看王杰希，他依旧待在原地不曾挪动半步，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

黄少天心情大好，筋斗一翻，再次越到天帝身后半步处，出口调戏：“老儿，你给我站住，乖乖受死罢，踏入轮回后，又是一条好狗。”

天帝被他唬住，打了个趔趄，摔倒在地。黄少天走到他面前，将冰雨指向苍穹之上，淅淅沥沥下着的雨停了下来，接踵而至的却是刺瞎双目的闪电，天帝不自觉的微闭双眼，模糊中他看到王杰希向黄少天走过来，二人执起冰雨与灭绝星辰，似要将天地捅破。他们的身影渐渐重合，随着闪电劈下，伫立在一起的阴影逐渐变大，直到把天帝完全笼罩起来。

如同身披黄金战甲而无往不胜的圣人。

天帝闭上了眼。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