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嘿，女侠
文/六竹叶
中学时期，慧文和付
祺是同级不同班的校友。
彼时，大家都正值花季雨季，对于爱情和初恋满脑子的甜美幻想和憧憬。慧文身边关系较铁的女生，几乎人手一个小男友，她们整日里一会儿鸡飞狗跳，一会儿你侬我侬，但更多的还是相互促进共同成长的时候。
大概是春天的某个午后，阳光明媚，惠风和畅，嘴里含着甜甜的糖，耳朵里塞着耳机单曲循环《卡农》，趴在课桌上一边晒太阳一边懒懒地翻阅着《朱自清散文集》。光阴似乎熏醉在了春风里，时间缓慢得令人忘了光影的变迁，渐渐地视线变得模糊，渐渐地变得睡眼朦胧……慧文正要放下手里的书，决定眯会儿。
“快走快走，听说枫在前面小树林里和人聚众斗殴呐。你赶紧陪我，你陪我去看看，好不好？”
秋虽用征询的口气，手却一点儿没停，焦急大力地拽慧文的手臂，很是忙慌地往外跑。
秋是慧文的死党兼同桌，枫是秋的心爱男朋友。
待秋一路拽着慧文赶到学校旁边的小树林，大伙儿正匆匆往外四散开去了。秋一把扯住一女生迫切追问：“人呢？人呢……”
“有人在教导处告密，换场地了。”
“这怎么办怎么办……还是要打呀！”秋急得眼都红了。
慧文叹了口气，“要不追上去跟着人群走走看？他们应该不会没有观众吧？”
好不容易追上人群，到处拐，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在一个极为偏僻的破落院子里，看到了。
所谓聚众斗殴，其实是两个人在单挑，画风还很君子，你飞踢一脚，我灵敏躲过，好，换，我出狠狠一拳，你也敏捷躲过。你一下，我一下，我一下，你一下，相互之间，公平互竞，心中都有一条鲜活的界不愿逾越，简直像在打没有裁判的比赛。倒是观众，热情高涨，每次场中的某人出手，都大声呐喊助威，简直毫无立场，就等着出乱子看热闹。
秋焦躁地看了会儿场中枫的情形，正火急火燎要上前制止，观众群中突然“嘘”声一片。
赶紧定睛细看，两个人竟已发了狠，已透出一股逞凶斗狠之势，开始下死手去伤对方。枫的脸上挂了彩，而对方也正被发了狠的枫飞身跃起连踹了两脚，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脸色发白。
此时秋反倒怯了场，瑟瑟发抖地掐着慧文的手，哆嗦着毫无头绪，喃喃自语，“这怎么办怎么办……”
原本冷眼旁观着置身事外的慧文也眼看着情形有些不对劲儿。再打下去，身体说不定就要落下些什么了，聚众斗殴也要坐实了。看枫那急红眼了的一身戾气，还有围观群众里时不时传出怪声怪气的“这就焉了”，“没用啊”，“是不是男人啊”，各种煽风点火，简直生怕出不了乱子无热闹可瞧。
一时性起，慧文也不顾说话有效没效，拍了拍秋的手，便大步走向场中，清楚而大声说道，“够了，到此为止可以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枫侧身斜了她一眼，不耐烦地说。
“ 够了，到此为止可以了。”慧文清楚地复述了一遍，淡漠地回视了枫挑衅的目光。
“你以为你谁啊？不要以为仗着自己是优等生就能随便发号施令！离了老师，你TMD什么都不是！赶紧滚，别妨碍老子正经事！”
慧文确实生气，但她看到枫不停地挠后脑勺的右手以及小动作不断的左手，显然是紧张而非厌烦，不怒反笑，继而转身面向围观者，厉色扬声道：“我的确谁都不是，也没资格对任何人任何事发号施令。我只是想问问你们在场所有人，场中这两人若有任何的一方，今天在这里，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将对方打伤致残甚至致死，你们心里就痛快了？你们能从中获得什么？他们两个以后的人生因此又会变得怎样？你们觉得这样的你们，和鲁迅先生笔下那些站在中国的土地上，看着日本人殴打我们的同胞还呐喊助威的无知懦夫有何区别？”
围观的人群顿时熙熙攘攘起来，有小部分相互间面面相觑了会儿，但却并没有人有离开的意思
“这种情况，继续围观下去，即便无人追究责任，只是凭心而论，大家心知肚明，围观就是共犯。为贪一时热闹，不怕一个不小心以后会遭自己一辈子的良心谴责？”
“看你这话说的，帽子扣得谁人能扛？不过大家的确已不宜再围在这里了，还有二十分钟左右就上课了，这里回学校还有点路程的，再不走铁定迟到。”人群中有一男生大声道：“大家伙儿还是散了吧！”
“散了吧散了吧……”
人群终于一哄而散开去。
经慧文这么一搅和，又没了观众，枫在秋的泪眼婆娑里，立时消了斗志，本就没有什么大的过节的双方，也便就此握手言和。
枫在秋的怯怯絮叨里，别扭地向慧文道了歉，然后两人亲密地手挽着手，施施然地离开了。
待慧文回神一看，人都已经走光了。她刹时傻眼了。这么陌生而偏僻的所在，来时只顾着跟人，哪顾得上看路，这下得什么时候才能回得了学校啊！？
秋这个见色忘友的讨厌鬼！
“嘿！女侠！”
慧文茫然地循声望去，一个长得标准体育特长生模样的男生嘻嘻笑着走来。
男生的一脸痞气，以及乱取绰号，都让慧文心生不悦。但她这人向来不会对外人表露自己的情绪，只是淡淡地答：“不敢当。你怎么不回学校？”
“我啊，我专程等你同行啊。”
“呵呵…”
“是真的。枫说这地方你没来过，可能自己回去会有点慢。我带你抄近道。”
“好，有劳，多谢！”
“我和枫是发小，怎么从来没发现他朋友中还有女侠你这么猛的人物的？”
……
“女侠，以后我们也是朋友了。”
……
“我们这群人偶尔都会犯点二，女侠，以后请多担待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