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年是个暖冬。18年的小雪、大雪时节，雪花如约而至，整个冬天，下了好几场像样的雪。北方的冬天，没有雪降，似乎少了很多的乐趣。有人说，干冬湿年下。过了腊八，阳历年的20年1月6日午后，起初是不小的雨水，已经提前一昼夜滋润了许都莲城，下着下着，温度骤降，就落起了雪散子，再就是头皮屑，仿佛老天爷也脸色阴沉有些急躁了。到了黄昏时分，雪花扯棉絮般、拔鹅毛般，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大地素裹了一样。
微信朋友圈里，纷纷晒起了雪花。
有开着车走在路边的，手机摄像里传着“你那里下雪了吗？面对寒冷你怕不怕”的女歌手的温柔动听的声音，而镜头对着路边停靠着的车顶已经着雪的一排车子，还有车子上空粘上了雪花的树梢，很美的样子。
也有诗兴大发的诗友，见景生情的。譬如秦皇故里人的《黄昏见雪》:“独坐黄昏落雪飞，无人小径白成衣。且行谁愿踏脚印，怕得来年不忍归。”许都的雪景，大概是太美了，让这客居诗人“直把杭州作汴州”了。也有没啥文化，写了打油诗的:“看这雪景美如画，本想吟诗赠天下。奈何自己没文化，只能卧槽雪好大。”
雪下广场处，有人带着小孩，看着雪景，摔上两跤，留下串串足印的。出于好心，她发朋友圈告诉大家，雪天走路的正确姿势，要像南极的企鹅一样，不要把手揣兜里，而是小心翼翼的半伸着，走路小碎步，屁股最好一扭一扭的，用腰发劲。至于大路上，雪花伴着雨水，已经成为了脏兮兮的雪泥，是车压人踩的结果，不要走在低洼处，说不定就会踩到水坑里，湿了鞋袜，用自己的热脚去暖干。
如此值得纪念的一场雪，我也不甘寂寞，随笔记下了这一刻，并且写了几句顺口溜:“鹅毛漫天飞，入夜自消隐。但听风吼吼，不觉破窗孔。”
二
下雪了，天花乱坠，精灵一般，不禁让我浮想联翩。
18年的冬雪与19年的春雪，来得比较勤快些。下了雪，我就总想去外面看看。公园里，河道边，就在我居所附近的缘故，我就时常去散步。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穿着厚厚的棉皮鞋，用衣帽包裹住了头部，双手则揣在衣兜里，去欣赏静静的风景。
下了雪，天地一片冷清，放眼而望，白的是雪，黑的是树叶和水，灰的是天。大多的人，都窝在家中，或者寄身在工作的场所。走到比较空旷的地方，给人的感觉就是静，仿佛时间也冷冻住了一般。
其实，我觉得大地银装素裹之后，并不太冷。走上一段路，身上暖和和的，说不出的舒坦。首先是脚热了，再就是背热了，再再就是手热了。忍不住抓了一团雪，握在手中，看着它滴答滴答的变成水，挺不错的尝试。手冻的冰凉刺骨，极限之后，又慢慢的回热。想大吼两声，又恐惊吓了林中的鸟儿和水中的鱼，于是，我就随随便便的想着走着，十分惬意。
回到居所，在朋友圈里发了一诗一文。诗名“咏雪”，因自己并不会作诗，害怕别人嘲笑，又禁不住想写想发，就附注“搞笑版无名氏作”几个字样。诗文一翻记录，就查到了。诗作于18年1月5日。内容为:“踩雪咯吱吱，趟雪扑簌簌，滑雪刺棱棱，握雪滴答答。遍地白扑扑，远近黑乎乎，浑身热腾腾，四周冷清清。”
写了这些，觉得不够搞笑，就又杜撰了一段文字。原文:“雪下二日，空空和尚对玄玄道人曰:如此佳境，当赋诗一首。玄玄道人曰:雪诗地木有，杂感却有些。空空和尚曰:如此亦好，快快道来。玄玄道人提肛缩腹，缓缓吟到:生当为剩闲，死亦为狗熊。至今思韩信，不肯归田园。空空和尚听后，抚掌大笑:果真有趣！与其扯淡，不如喝茶下棋去，岂不更妙？玄玄道人曰:去哪儿啊？空空和尚曰:这都不知，加里敦大学闲人颇多，就去那里。”
时下有感同学群里没啥动静，又思一韩姓同学的“门高三尺”之语，有意活跃气氛，并打趣某人也。是以有了上面一诗一文。附庸风雅有之，标新立异有之，抛砖引玉亦有之，苍天可鉴，没啥坏心思！
三
我出身于乡下，世代农民。本来就如默默无闻之野草，可我喜爱诗词文学古籍。初中时，就读《红楼梦》，老写字，废了好大劲，才读完了一本上册。后来买了两本不同版本的《红楼梦》，于老家小屋之中，时常读之。
脑子中总是挥之不去的印象，就是里面的雪景。下了雪，里面的人物，就披上了厚厚的雪氅，然后就相互联系的热酒，赏雪，写诗。下了雪，就要过年了，过年了热闹，贾宝玉还可以握着他林妹妹的手，问她冷不冷。红颜多薄命，有人欢喜有人悲。宝玉中举之后，抛下红尘修行去了。在风雪之中，他拜别了父亲，从此无牵无挂自由自在。
雪天里，王安石写下了“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柳宗元写下了“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冬雪是寒冷的，万物寂灭。可是有些人，气节不灭，看破时空，把高洁的精神传承后世。
雪天里，一代伟人毛泽东也写下了《沁园春·雪》：“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大气磅礴，述古论今，不可多得之神品。
四
17年的冬天，开着新购的长斗小货车，去干活。
记得是毓秀路菜市场附近的一栋临街旧楼，一家门厂给一家客户更换旧的室内门，我是安装师傅。
头天午后去时，天就灰暗寒冷的飘起了雪花。翌日，下楼时，车斗里，车头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本想着不去了，可为了生活，还是咬着牙出门了。
外面路上积了一层厚雪，因为气温太低，汽车碾压、人流踩踏之后，就变得十分坚硬和光滑。
我把车开上了大路，行动缓慢的前移着，平均时速上不了十码儿。一些骑着电车的人，害怕路边太滑，就直接跑到了路中间。
没走出不远，就有车熄火了，或者是发生了侧滑。也有带人的电车，跐溜一下，仰面摔倒，车轱辘歪斜着。
我胆战心惊的开着车，尽管蜗牛一般的速度，还是害怕突然发生的意外。因为我发现，车轮档次低的缘故吧，并不把滑，刹车轻点，也作用不大。我都后悔出门了。在平坦的路上，犹且如此，如果是上坡路或者下坡路呢？简直不敢想象。
路上的车辆很少。前面离我最近的车，也在五十米开外。可是，路过一个小区时，偏偏一辆电动二轮车跑到了我车的前面。他不老实的走非机动车道，就走路的中间，一不小心，摔倒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坏事了。急刹车，肯定车要大幅度侧滑。本来走的就够慢了，我就间歇性的轻点刹车。摔倒的人和车，就在我前方一二十米处，他还没爬起来，把车推到一边去。我的车，右侧车灯处，攚着他连车，前移了数米。那种感觉糟透了。
好在，车的动力已经最小，地面又比较光滑和厚实，人没一点事。他的电车后轱辘的挡泥板烂了一点儿，他站了起来，我也赶忙下车，问他咋样。他说，没事，这也不怨你，车也没事，各走各的吧！
看着他骑上电车又走了，我掉转车头回去。安全第一啊！到家检查了一番，右车灯处虽然没有撞坏，壳却有点儿变形了。
我上了楼，第一件事就是发朋友圈，说了我的意外，告诉开车的大家，如此冰天雪地，路太滑了，最好不要出门了。
五
雪，在观察者的眼中，有着诗意的美。不管有没有较深的文化，下雪了，总是让人觉得莫名的开心。它，下在城市里，洗去了空气中的污浊;下在乡下里，“今冬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
雪被视作祥瑞的象征。
这让我回忆起了上小学时冬天的情景。我们穿着老棉袄、棉裤、棉鞋。棉袄棉裤，套一次不容易，因此往往做的比实际略大一些，这样最起码两年不用拆了重套。一般这样的厚衣服只有一套，天冷的几个月，几乎天天穿、月月穿。时间久了，就生虱子。没法浆洗，就在煤油灯下、煤炉前面，用手翻看里面动针线的地方，逮虱子，逮住了，直接扔到红通通的煤眼里，哔叽一生，熟的成灰了。
我们渴望着下雪。一夜北风呼呼响，第二天还没起床，就问父母下雪了没有。玻璃上，因为温差太大的缘故，早就挂着形形色色的图案。所以，下没下雪，不出去看不到。父母若说，下了。我和姐姐就赶紧起床。满院的雪白，晃的人眼前一亮，房檐上，挂着锥子形状的冻凌。
冻凌晶莹剔透，有长有短，有的大小不等的冻在一块。上学的路上，桐树，杨树，枝干上也冻了一层薄冰，枝梢上毛绒绒的。土路与麦地之间的浅沟，积雪尤其的厚，一不小心踩进去，齐膝盖深，爬滚着拔出了腿，脚脖与棉鞋的空隙处，塞满了雪，要脱了鞋，倒倒，雪才不化成水了冰脚。
白茫茫的世界。我们可以抓雪蛋，互相跑着砸着，闹着玩儿。也可以滚雪球。先抟个小球，滚着滚着，就大了。几个小朋友，你一脚，他一脚，踢着往前滚。到了学校，我们在经常走过的小路上溜冰，一个人，一出溜，就能划出一两米远，摔住了，也不知道疼。要么是，两个学生，一左一右，拉着另一个蹲着的学生往前划。
到了家里，附近邻居小孩几个，就打打闹闹的堆雪人。大肚子，圆头，挖俩眼，挖嘴，按个鼻子，红萝卜头最像。有搞怪的，抢了别谁的火车头帽子，迅速的给雪人戴上。
下雪了，麻雀、白头翁之类的鸟儿们，就找不到食物了。于是，就去捡拾猪、狗和鸡子吃剩下的散碎食物。别想着逮住它们，你还没近前呢，就轰的一下全飞了。你走远了，它们就又飞到了地上。
雪地里，自行车的印迹，人的足迹，还有狗的梅花足印，麻雀之类的个字爪印，间或可见。你看着这无边大的白纸，也想书写些什么。没啥写的，人、口、手，或者一首学过的小诗，最能吸引人的，就是用指头或者短棍，写道:某某是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