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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堕入尘世凡间的哀伤
一  :人间之旅

天地竟然变成了一片灰蒙蒙的颜色,空虚,冰冷,空虚与冰冷岂非就是死亡的颜色,那么这个世界是否已经走到尽头,开始向着死亡迈进,一切都将埋进那冰冷的坟墓里,所有的一切都要消失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发现自己身在寒冷的街头,万里无光,一片黑暗,冰冷刺骨的风从远处汹涌的海洋上吹来,无情地吹在我裸露的胸膛上,穿过我菲薄的皮肤,像一把锋利的小刀插进我的心脏,突然间心脏仿佛窒息了一般,再无火的温热,如死一般难过。

我衣衫褴褛,神情疲惫,浑身污秽不堪,像乞讨者。

不,我本就是乞讨者。

我在热闹的街头行乞,故意袒露我的胸膛,搽了几道瘢痕,以期博得别人微弱的同情心,以此增加我的收入。但别人漠视的眼光竟没有瞧上一眼,我这精心设计演出的好戏。

我在一张皱皱巴巴的纸上,提着笔装模作样地写着:

“这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将过去,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眼目的情欲,亲属的欲念,世上的骄傲,这些从魔鬼而来的东西,却要如影随心,如菟丝缠绕你,尽管你深夜尽嚷,啮破皮肤,示以淡薄的嘴唇,却难得到生命极致飞扬的大欢喜,而其自身,反坠深渊,千万亿劫求出无期。我们都是被上帝抛弃的人,生存在这个监牢里,时时痛苦地哀嚎,尽嚷,沉默;拼命地寻求依偎,拥抱,缠绵,却找不到人生的目标。于是我在这里悲哀地乞讨,好心的人啊!求求你们大发慈悲,让我们不至于落魄流离,你们都是天上的菩萨,因你们无私的心,将要得到永生的欢喜,天上的神父,都已在神国准备保佑着你们……”

我在用尽全力,仿佛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你看,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

我全身哆嗦着,手仿佛因长期吃不饱,而瘦削得像一根枯草,因为心脏的供血不足,而在抽搐,阴沉。我的面目扭曲着,一会儿青,一会儿紫,像走火入魔的人一样,拼命地伸长着脖子,仿佛即刻就要悲哀地痛苦地死去,向着荒凉破败的丛葬,死去。

终于,或许我深湛的演技打动了别人心里面那一颗柔软的心。

只见从商店门口出来两位靓丽女子,目光柔软,神情清冷,脸庞就像被上帝精心雕琢了一般,拥有着无与伦比的美丽,青丝长发微微有一点波浪地垂在腰间。一位身穿灰色长款的风衣,一位只不过多加了一条围巾,不过无论从哪里看,都是美丽的女子。

只见那位加了围巾的女子说道:“你看,小妍,那位乞丐多可怜,大冬天的,却衣不裹身,好可怜啊!”

“凝凝,你就是心太好了他们都是在演戏,伪装的,你看他那狡黠的眼神,严峻的脸庞,挺拔的鼻梁,刚才还偷偷地看了我一眼嘞,色咪咪的,一看就是在那里演戏,骗钱。”另一位女子如是说道。

“不管怎样,人家在乞讨都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我们能帮助就帮助一下,又有什么呢?”说完,牵着那位女子就过来了。

我心里一楞,就仿佛患了严重痴呆的病人一样,就这样傻傻地看着那位带着围巾的美丽女子,她的皮肤好像是冰雪做的,不食五谷,吸风饮露,若轻云之蔽月,若流风之回雪,心若天山的神水,好似芙蕖出渌波,而不染尘埃,根本不是凡间那些欲气粗浊的凡俗女子,脸上竟然带了一点苹果的红晕,仿若太阳升朝霞,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子。

接下来的剧情你们应该想到了,所有一见衷情都不过因色起意,所以我自然一见钟情地爱上了她,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突然之间我仇恨我自己,憎恶自己的模样,为什么今天要出来行乞,打扮得如此人不人,鬼不鬼,难道我就不能如世人一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吗?所有人都在为你鼓掌,欢呼,让你登台,表演,可惜不行,因为我是乞丐。

她走了过来,弯下了腰,低下了头,目光没有带一点分别地看着我,仿佛无我相,无众生相,平静中加点可怜地问我:“这么冷的天,你不冷吗?这里有一百块钱,虽然不多,但你可以洗一个热水澡,吃一顿饱饭了。”

她把钱放在我手里,就回头走了。

等我从痴呆状态中回过头来的时候,她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个极为模糊的背影,似乎天山神女,自然可望而不可及。

我一手抓上钱,马上站起来向她追赶过去,只是想再看她一眼,无论多远。

当我看见他的时候,她正在行人道上等过马路,正是红灯,绿灯还有十二秒,也就是给我的时间只有十二秒,这是我和她人生最近的时刻。

我躲在人群后面,本该不顾一切地冲上去,可是,我沉默了,我冲上去做什么呢?

我们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因为时光的偶然,在世界的无涯中,于千万年的时间在芸芸众生里见了一面,擦肩而过,发出水银色焰,可是这代表什么呢?什么也没有,我注定跟她之间什么也没有,如水月当空,一碰便梦。

即使我厚着脸皮冲上去,不顾一切地追着哀呼,颠动,我能说什么呢?

“嘿,你好,你叫什么名字,你电话多少?我想认识你一下。” 这样搭讪吗?

还是说:“你有多余的钱吗?再可怜可怜我?”这样无耻的话吗?

我还在发愣,抬头一看,绿灯只有两秒钟了,这个老天给我的机会只有两秒了。

如果我继续这样胆怯,那么我人生就只剩无涯空虚的悔恨了,这不是我想要的一切,我低头咆哮了一声:“不,不,这不是我要的。”

于是一瞬间我鼓足了勇气,那些丧失的男人的勇敢都回归了。

我冲上去,站在她的旁边,看着她绝美无伦的脸说道:“谢谢你,你方便把电话留一下吗?我以后一定会还你的。”

她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纯洁的眼神里没有一点鄙夷之色,轻启朱唇缓缓说道:“不用了,一百块钱,不算什么的。”

我急忙说道:“这对于你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我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情,恳求你,一定要把电话留下,我一定会十倍百倍地补偿你的,谢谢你了。”

什么天大的恩情,其实全是瞎扯淡,若是一个粗浊的女子,也布施了你一百,可能要都不想要,花都不想花,人啊,总是因色而找到诸多的借口,其实很多时候,爱,需要理由吗?不需要!

她还没说话,她旁边那个女子尖酸地说道:“红灯到了,跟这个臭乞丐废什么话,咱们走!”说完拉着她的胳膊,就欲过马路,她的眼神中对我满满的都是厌恶,就像看见一坨屎一样,巴不得马上远离,似乎与我呼吸同一片天空的气息都是她一生最大的耻辱。

“小妍,你怎么能这么样呢?不能瞧不起任何人,知不知道,这是对人家的不尊重。”说完,转过身来,找了一张纸,写了一个号码递过我,然后便牵着那位叫小妍的女子走了。

我欣喜若狂,就像全世界最珍贵的东西在我手里面一样,我紧紧地拽住那张纸,深怕它从我手里面溜走,深怕黑夜来沉沦我,深怕我又要在白天中消失,深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

我不知道她是出于怎样的心态给我号码,或许是一种出于礼貌,让我不至于太过尴尬,但无论如何都有她的联系方式了,感觉我和她犹如天堑般遥远的距离近了一点,这是我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

看着她娇俏可爱的背影,我有一种冲动,我大喊了一声:“喂,你还没有告诉你的名字呢?”

周围的人都以一种鄙夷的眼光看着我,疑心,憎恶,似乎在说:“诶,这个破乞丐,也不看一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真是恶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她回眸一笑,看了我一眼,说了自己的名字,还叫我注意安全,但是我并没有听清楚她的名字,因为车声太嘈杂,人声太喧哗,我们所谓的生存的生存都只是一场笑话。

只听到了一个“凝”字,无论是什么声调,是哪一个宁字,我都姑且认为是这个“凝”字了。

我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穿过马路,只见她的背影在霓虹灯的照耀下,越发的美丽,这一刻胜过了全天下的人,无论,天上地下,四海八荒,九天十地,无论,我将来会遇见什么人,我都无法忘记她了。

只见她的身影穿过巷尾,突然之间不见了,我怅然若失,仿佛失去了什么最宝贵的东西一样,但可幸,她的电话号还在我手里,似乎有一种余香留在了纸上,传播到我身上,让我无惧严寒,让我无所不能,让我能面对世间上所有的危难与挑战。

我在行人道上矗立良久,思绪万千,不知道时间的流逝,就这样傻傻地站着。

良久,回过神来,重新走到我的乞讨摊旁。

微风起来,四面都是灰土。

二    匍匐之尊

我回到了自己乞丐摊边,看着幽蓝色的夜空,有一颗两颗的星星在眨眼,仿佛在述说什么不能说的秘密,我姑且举着灰黑的手干一杯,为凝,为我,为众生。

车水马龙的街道忽然安静下来,拥有着死亡一样的寂静,我打了打颤,感觉背后凉风一阵袭来,寒月无边,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乎瘦弱的诗人,较为悲悯世人的前途,被逼着焚烧了自己的诗稿,一无所有。

于是我急忙收起演戏的工具,笔墨纸画,准备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肮脏而美丽的人间。

然一阵掌声传来,我回头一看,只见四五个青年人,染着五颜六色的头发,好像一堆杂乱的枯草一样。

其中一位边拍手边说:“破乞丐,我看你今天非常不错啊,收益颇丰,这样吧,我也不跟你废话了,哥几个今天手头有点紧,借点钱花花吧,啊,臭乞丐!”

他在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停顿了三下,好像把心中的厌恶之情如吐唾沫一样吐出去。

我笑道:“欸,这几位爷,你这是什么话,你看我这个臭要饭的有钱吗?你看。”(我边说边把今天的要钱盒子打开)“就几个硬币,几张破钱,三块五块的,几位爷要是瞧得上,尽管拿去,我绝对一声不吭。”

“谁要你这些破硬币臭钱了,把刚才那位美女给的一百块钱交出来,快点,老子懒得跟你废话。”

“爷,你是看错了吧,这哪有什么美女,什么钱的?”我狡辩道。

“还跟老子废话,你不想活了吧,不教训教训你,怕你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吧,啊,兄弟们,给我上?”

我的身子立刻卷缩成一团,好像一只乌龟,抱住自己的头,忍受着他们的拳打脚踢,这群野蛮不堪教化的人们啊,竟然妄想打杀他们的神之子,我感觉自己的肋骨好像粉碎了一样,一股股锥心的痛在这具痨弱的躯体里蔓延开来,全身的痛觉神经似乎放大了一百倍,哪里都是肉体粉碎般的痛苦。

但我的知觉还在,我的手里紧紧握住那一百块钱和那一张纸,写着电话号码的纸。并非那一百块钱重要,而是因为它是“凝”给我的,我将永生地珍藏它,它比一切珍珠与宝石都更重要与尊贵。

那几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打了一阵,似乎有些累了,气喘吁吁的,是肾不好吗?而仍然是前面的那一个人,说着相同的语调,道:“你到底交不交出来,信不信今天我们把你打杀在这里。”

四面都是敌意,厌弃的,可诅咒的。

我看着自己的手握成的拳头,隐隐有一点红钞票的边角,低头道:“你去死吧,我就是打死也不交给你的,你们这种人,将遭到上帝罪孽的惩罚,你们的灵魂,将被钉在十字架上,享受永生残忍罪孽的惩罚。”

“你这个破要饭的臭乞丐,还敢诅咒我,今天这一百钱我不要都得要,兄弟们,给我搜。”

他下着命令,仿佛猴带上了荆冠,谁都要庆贺他,于是他的几兄弟便向着我看来,我知道难逃一劫,于是直接把那一百块钱放到嘴巴里,吞了下去,叫道:“你来啊,你来啊,我就是打死都不给你。”

“好啊,你既然这样,那就打死你,欸,等一下,你手里面握着的是什么,拿来看看。”他上前说道。

“哪里有什么东西,我们都什么也没有。”

“快点交出来,欸,刚才我好像看见你跟那位美女去了,不会是去要人家的联系方式吧!”他恍然大悟道:“这样吧,你的钱我也不要了,你把联系方式交给我,我们就冰释前嫌,把酒言欢,你以后有什么事我来罩着你,保准你不受欺负,好不好?”他又一副小人谄媚假惺惺地说道。

我没一副好气地看着他:“你脑子被驴踢了,还是你被门夹了,怎么会笨得像一头猪一样,你这种人渣,我把联系方式交给你,即便太阳打西边出来,天翻地覆,都不可能。”顿了顿,我又一口把那电话号码吞了下去。

“好,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兄弟们,给我打。”

我并非不想还手,只是面对一群人的围殴,手脚并用地乱打,我还能干什么呢?就像被捆在十字架上的耶稣,面目黧黑地揩着额上的汗,大声说:“住手!”然而没有人听他,因为他自诩为神之子,因为他悬在虚空中。

很快,我就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仿佛将死之人一样。

他们可能也怕出事,毕竟这是在大都市,见我仿佛死了一样,神情之间有掩饰不住的慌张,连忙住了手,道:“这次就给你一个教训,兄弟们,咱们走。”

路人们觉得无聊,觉得无聊钻进他们的毛孔,又钻进别人的毛孔,撅着嘴唇,口干舌焦,连脖子也乏了,面面相觑,纷纷走散。

我匍匐在地上,碎骨的大痛楚透到心髓,好像一块烂肉一般,怯懦的眼神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不禁咬牙切齿,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我心里面跳出来一样,是绝望,悲伤,亦或复仇的魔鬼,我也不清楚。

良久,我感觉自己的身躯能动了,于是我挣扎着爬起来,拖着我伤痕累累的身子,向着不远处的江边走去。

来到江边,看着一望无迹的江水,我不由得愤怒,我不由得呐喊:“凡我所失去的东西,终有一天,我终将亲手一件一件拿回来,这个世界上但凡践踏过我的人,终有一天,我都要叫他们追悔莫及。”

我在心里面立下了毒誓,于是我疯狂地击打我的肚子,看着我的五官在扭曲变形,终于我的肠胃抵挡不住,开始呕吐起来。我要把那联系方式与那一百块钱给吐出来,这不是我应该消化的东西,我该消化的是仇人跪地求饶的哭泣声,我心里再一次呐喊。

“如果整个世界都是你的敌人,那么你会不会也想毁灭了整个世界!”突然江边一道无边威严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一看,只见平静的江面上,远方突然升起一个巨大的雄伟的影子,穿着紫袍,带着荆冠,险峻的五官,像被上帝精心雕琢了一样,整个人显得俊美无比,像绅士一样,彬彬有礼,美丽,慈悲,浑身有大光辉,然后我知道,他是魔鬼。

他看了看我,笑道:“我知道你眼睛里面隐藏着一头愤怒的狮子,微弱的幸福是他的牢笼,终有一天你绝望了,他将带着你复仇的火焰喷涌而出,去燃烧这个世界。”

“你是神经病吗?是你傻还是我傻,什么狮子不狮子的,是什么东西?”我回答道。

他毫不生气不以为然地笑道:“你不用欺骗我的,我是这个世界的天下之恶,复仇的魔鬼,刚才,正是你心中不甘的气息才吸引我到来。我能帮你做成任何事,我知道,我也想杀了刚才那几个人,这样吧,只要你把你的灵魂卖一半给我,我们就一起杀了那几个人,凡王之血,必以剑终。”他由笑转为平淡,一种就像死亡,不过昙花一现,世人皆为蝼蚁,毫不在乎的平淡。

“是你自己想杀他们吧!啊?”我反问道:“吸食他们丑陋的痈气,你不过一个噬人的伥鬼,喜欢看他们求饶可怜的姿态,满足你自己那卑陋的心理,啊,是不是?”

“哈哈哈,他笑了起来!”

那时一种放肆的笑,无视天下任何人的笑,一种戏疟猖狂的笑,仿佛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是他的子民,只要他乐意了,他便可以毁灭了这个世界,他可以让你笑,也可以让你哭,让你高高在上,也可以让你如卑贱的蚂蚁一般。

“你骗不了我的,你眼睛里面就是狮子一样的东西,你这样的人,是不甘心的,亦或许,难道你甘心卑微下贱地过一生,一无所有肤浅与痛苦的死去,忍受所有人欺凌与践踏?不要这样掩饰了,你骗不了我,更骗不了你自己,只要你肯将你的灵魂卖一半给我,你将实现你生命中所有的一切,你张牙舞爪的愿望,还有你心中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像刚才的“凝”一样。”

“闭嘴”我愤怒了起来,“不准你提她。”

但是他更没有闭嘴,反而更加添油加醋地说了起来。

“但是,你生命中所有的一切,你都实现不了的,无论你怎样的不甘心,愤怒咆哮都是没有用的,因为这就是你的命,你生就是一个臭乞丐的命,还妄想当王吗?哈哈哈,太可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不过,只要你卖一半灵魂给我,你想要的一切都会拥有的,爱情,权势,威名,无所不能。”

我知道我说不过他,我的口才不足以与他辩古论今,于是我开始沉默,唯有沉默是最高的轻蔑,我开始低下头,找我吐出来的纸团与钱。

很幸运,仿佛是有生以来的幸运,我如愿以偿地找到了,我拾起了纸团与钱,像个半残废拖着我的一条腿沉默地走着,不理会他的一言一语。

突然之间,风卷残云,天上乌黑黑的,仿佛给墨侵染了一般,雷霆震动,幽蓝色的雷仿佛巨龙一样在天上舞蹈,扭曲着自己矫健的身姿,好像他在开心地玩耍,但是它要是发怒,将会降下惩罚这个世界的雷劫,淹没整个世界。

那个魔鬼突然间变化在我面前,一副无所不能的样子说道:“看吧,这就是我的威力,可以操控整个世界,但是你为什么不肯售卖你的灵魂给我呢?”

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道:“虽然我卑微下贱,但是我拥有自己,如果我售卖灵魂给你,从此便失去了自由,成了一个奴隶,一个没有自己的奴隶,那样,即使拥有整个世界,对我而言有什么意思呢?”

我停顿了一下,咬字清晰地说道:“不过是一个奴隶!”

说完,我坚定不移地向着既定的方向走着,那一刻,我感觉,我的背影仿佛一瞬间高大了起来。

“朋友,你不用引诱我了,是的。”

“天会亮的,没有太阳也会亮的。”

三  绝望之渊

我支撑着自己残废的躯壳走着,突然路过一个乞丐摊,一个失去了双腿的人在乞讨,我不由得万分惭愧,仿佛面对山河大地,无限悔恨,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惫。

因为我自己有手有脚,却去伪装成乞丐,以此博得人们的同情心,或许也收获人们的烦腻心,但无论如何,终究对不起自己男儿身。

你跟他们不一样的是,你是故意跌堕的,而别人是无可奈何的,你本可以高高在上不染尘埃一身白,在你孤独的王座上,享受世人的敬仰,别人可能穷尽终生都无法触摸你脚下的灰尘,可你却因为一点可笑的念头,沦落在世,装出悲凄的模样。

而面前的这个乞丐,没有装成悲戚的样子,眼神平静,目光淡薄,仿佛早已看淡了红尘俗世,没有任何的情绪,像老僧枯坐一样,就静静地坐在那里,如一段呆木头,没有任何的喜怒,也没有任何的哀乐,就在那里,不来不去。

我实在太过于惭愧,因为我很年轻,却装作乞丐,而它鹤发鸡皮,蓬头历齿,脸像百年大树深陷的树皮一样,布满着无法言说的沧桑与悲哀,头发乱蓬蓬的,似乎很多年没有清洗过一样,眼里像一摊绝望的死水,微风吹起,波澜不惊。

我素无同情心,但此刻起了很大的同情心,看着自己手里面红崭崭的一百大洋,无比惭愧,心有所恧,于是忍痛割爱,把他给了面前这位失去双腿的老乞丐,这是我心里面留存无多的良知。

于是我把这一百大洋放到老人前面的一个破碗里,这破碗腐朽不堪,沾满着泥土的气息,却又仿佛万古长存,因为他有一种厚重的历史感,仿佛太极之先便已经存在了。

老人一摊绝望死水的眼睛里面,突然就像砸进破铜烂铁一样地泛起了点点涟漪,好像恢复了一点生机,不再是那么空洞。

老人抬起那双历经沧桑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被他看了过遍,往昔所有的奋斗与挣扎,彷徨与努力,血与铁,泪与火,全部显露无遗,我不由得有些悲哀,因为我知道自己曾经并非光明。

谁知道老人竟开口说,“谢谢你了,小伙子。”

他的声音有一种非常厚重,非常空明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面升起一种很大的愉悦感,那种愉悦是从灵魂深处散发的,并非身体菲薄神经的跳动,就像有光照进来,是真光,能照亮一切生在世上的人,无论你在舞台上,还是在阴暗的角落里。

我开口说道:“没事,没事,小事而已。”

说完,我竟屁颠屁颠地走了,因为我突然之间有一种沉沁于生命极致飞扬的大欢喜,认为万事万物竟是好的,自己是开心的,即便在患难中,也要欢欢喜喜,因为知道患难生忍耐,忍耐生盼望。

可是,当我回到自己破桥下的小窝时,突然有一种深沉的打击袭来,是啊,那有什么用?自己的所思所想有什么用?我不还是屈辱与悲哀地活在这个枯朽废木,别人不要的垃圾所建筑的小窝吗?里面的家具碗筷哪件不是别人丢弃的破烂呢?

我的所学所悟,三教九流,经史子集,八卦甲子,什么理想,奋斗,追求,都敌不过现实这把杀人不见血的刀,我通通的一切,不用等雪崩的狂潮,便已淡然无存,他把所有人都摧残,他把所有人都腐败,当你失去你所有的,他就喜不自胜。

我突然便被这悲伤的情绪给全面侵染,仿佛我的身体里就剩下悲伤这种恐怖的东西了,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这样活着,这样屈辱悲哀地活着,没有一点希望地活着,仿佛我的人生就剩苟活两个字,苟且偷生,我像失去了自由的奴隶,被人用枷锁束缚住,脸上全是奴隶的印记。

我拖着自己的身子,像一块枯木一样地走向这破烂的小屋,感觉有无比巨大的悲伤从我的躯体里面汹涌奔腾出来,像脱缰的野马似的奔跑在无边的荒野上,更像恐怖的飓风吹过温室的花朵,瞬间毁灭了一切,蓬断草枯,黯兮惨悴。

那一瞬间我更不知道我所坚持的正义又有何用,我被人呼来唤去,苟延残喘,找不到我的路在何方,每个人都值得阳光的照顾,但当阳光快扫过你的时候,却一闪而过,我的人生一片黑暗,加以可诅咒没奈何自欺的希望,仿佛我所有的一切,我的来源,起因,都归于荒诞这个根本的东西。

就像我是这个世界的弃族,所有人都在抛弃我,连老天也厌恶我,他并没有安排我所走的路,放任我在这个人世间漂泊流浪,让我时时刻刻都在绝望的边缘,每当我悲伤到崩溃的边缘时,他又给我一点安慰的东西,就像老人劝小孩子吃药的方糖,不至于一罢方休。

失落,绝望,孤独,常常来诱惑我进入悲伤的深渊;贫穷,下贱,卑微,又是我人生的标签。我被世人诅咒,转身又被自己撞倒,天下大事,到底有完没完,我到底,活过没有。

那一刻我竟然想去答应魔鬼的条件,让自己心中的怨恨去报复,去毁灭这个世界,当我降临在世界的时候,所有人皆当死去。我要把所有人都当成奴隶,骑到高峰上丢下来,我要喝最烈的酒,我要住最大的房子,睡最漂亮的女人,让所有人都在我面前匍匐称臣。我是这个世界的王,我无所不能,无所不晓,当我愤怒了,我将喷出我的怒火,去燃烧这个城市,毁灭世界。

于是乎我又生出一颗纵容骄傲的心,未来并非无法改变,如果你连死都不怕,你还怕什么呢?希望仿佛又被怒火点燃,勇气在熊熊燃烧,我又重新回到那一个无所畏惧的人,已经手握刀剑,随时准备去战斗。

于是我推开小窝的破门,那是一面破了凉席做成的门,而当我走进去时,突然发现前面那个魔鬼竟然在里面,他指着一台小破电视机,对着我说道:“你先别急,不要问我为什么在这里,你先看这台电视机播放的东西。”说完,他咧着嘴,嘿嘿一笑。

我定眼看去,只见画面上是今天给我一百块钱的那个美丽女子,我印象无比深刻的那个美丽女子,甚至有些一见钟情的美丽女子,而此时,那个美丽女子,竟依偎在一个男子的肩里,两人在看电影,时不时地相视一笑,亲吻,拥抱,肆意地缠绵!

仿佛心脏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碎了一样,我无比地痛苦。

而那个魔鬼看到我的样子,十分开心,莞尔一笑道:“看见了吧,你心里面无比看重,甚至比你生命都还要看重的人,人家是否一样看重你呢?你为她伤心痛苦流眼泪,而人家在和别人逛街吃饭看电影还滚床单呢!你这样活着有意思吗?”

“不要再说了!”我朝着那魔鬼咆哮了一声,“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的啊!”

而那个魔鬼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任然在自言自语:“我知道你在收起你的爪子,像一头沉默的小猫,但终有一天你愤怒了,你会释放你的怒火,挥舞你的长尾,毁灭这个悲哀的城市,甚至整个世界。”

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可是,你没有那样的命运哟,你的一生是悲惨的没有光华的,甚至是下贱的,你是被上帝抛弃的弃族,被诸天神明连手诅咒的种族,要永远的卑微下贱,听受别人指挥与互斥,做人下人,忍受别人的践踏与侮辱,看着别人的脸色,你才能生存的啊!不然,你看一看这个。”说完,它又指了指那破旧的电视机。

我再次看去,只见一个婴儿从出生,成长,死亡,一幕一幕都流动在我眼前,这婴儿无疑是大不幸的,小的时候因为身体瘦弱受尽欺凌,后来稍微大一点,便选择了一条错误的人生道路,坚持着自己理解的正义与道德,却不想这些东西是早已经被抛弃了的,于是他一生到处颠沛流离,穷困潦倒,画面里面有各种的屈辱,被各种人辱骂,迎合别人的脸色吃饭,苟且偷生,而又因为,自己怀抱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无法实现,所以竟受尽世间的苦难与折磨,最后一无所有,悲哀与痛苦地死去。

我不禁双手抱头,痛苦地大喊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是骗我的,你肯定是骗我的!”于是我冲出那个小破屋,不想再面对那个魔鬼,或许是不敢面对我自己的命运。

因为画面中那个悲哀的人儿,不是别人,正是我啊!

我看着漫天的星星,每一颗都在眨眼睛,或许也都在嘲笑我,太过于下贱,没有一点希望的人生,他们会同情我吗?

那一瞬间,我仿佛陷入了历史最深的绝望之中,我受过了太多太多的磨难,太多精神的折磨,太多肉体的折磨,我却根本不知道我生来何用?

就像我再去努力又有何用,难道这次凝望你能得到认同?就如我写了很多惊天动地的情歌,却还是赢不了一个人。难道这次抱紧你未必落空,可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敢碰,因为我知道自己肮脏的本质,不配获得世间上美好的名声。可是为了走这一条路,我已经放弃了太多,没有学任何职业任何技术,就这样放荡自己流离在江湖,失措无助,如果真的有一天,我连这条路也失败了,那我是否就要跌入更深的绝望呢?

我的悲痛结局难道对得起自己所经历的苦难吗?在粉碎的落叶中,我只担心一件事,我怕我配不上自己所受的苦难。别人都告诉我们,要正直地生活,别想入非非,要像牛马一样地工作,才能前程远大。我在灰暗的天空下喃喃自语,神情悲痛,仿佛失去了自己什么心爱的东西一样,满目悲凉。

我逃不过自己注定的命运,就像战士逃不过战死的结局一样,在世间,任何人都逃不过命运,在冰冷的世界中,人不是堕落就是禁锢,只要能活着,活着,不管怎样活着,活着就好,多正确的真理,我感觉黑暗又要来吞没我,你这个卑鄙的小人。

我如失去灵魂的枯木,满眼干枯,希望,自我已焚毁,没有了一点生机,于是我像行尸走肉那般,麻木彳亍着,因为我再如何努力都得不到一个好的命运,反而越努力越下贱,这是注定了的命运,那么,我今天活着又在干什么?只是为了单纯地活着,还是为了吃喝活着,我不知道。

或许我太过于悲伤,那一刻仿佛全天下所有灰暗的情欲都从我的心底喷发,就像火山一样,我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离死不远了,就像堕入最深渊的海水里一样,抓不到任何可以求生的工具,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步步被淹没在冰冷黑暗的海底,无处求生。

这时,我突然看到,一片乱石嶙峋的石头中间,长出许多的小草,每一株小草都被巨石压着,却仍然破土重生,弯弯曲曲坚强地生长着,穿过一层一层的石缝,穿过那些不见天日的灰暗日子,那些悲伤与绝望的人生,终于破石而出,虽然只是一株小草,并没有成大为参天大树,但终究还是重见光明了。

那么,是否纵有挫折,也不要绝望,每天夜里,都有第一缕星光呢?

我不知道,我的心分外的寂寞。

四  审判之问

我站在护栏旁,看着前面碧波鳞鳞的海水,心里却止不住地抑郁,仿佛有什么无法言说的悲伤从我的心里喷涌而出,瞬间淹没整片天地。

那一刻,我感觉死亡离我无比的接近,只要跳下这代表死亡的海水,我就能结束我的一切,什么悲哀,痛苦,不幸,都滾他妈的去吧!

与其如此苟延残喘,到处配合别人不屑的眼光,用尽所有的奋斗才能依附别人微弱的生存,穷此一生,都是一个下人,贱人,忍受着不堪承受的屈辱才能保持这具身躯的存活,随处都在苟且偷生,那么,我还不如去死呢?

我可以死,但不能绳营苟且一辈子!可是,我的命运,就是一辈子的路人甲乙丙丁,舔狗一号三号,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我落魄下贱的命运,是啊,那我还活着干什么呢?

看着别人的辉煌,高高在上,然后自己悲哀与痛苦地活着,最后一无所有肤浅地死去吗?

我不甘心。

可是,我还能干什么呢?看着前面逐渐弥漫成灰黑色的海水,我已欲一死了之,反正生命都已经注定成这样,再去努力也更改不了,就像我再去爱惜你又有何用,难道这次抱紧你未必落空,可通过你的瞳孔,看见的竟是他的面容,竟然没有一个角落能容纳我对你的种种,无论如何都将以失望告终。

就像我的命运一样,如此地穷困潦倒,颠沛流离,受尽万般的苦难挫折,可是最终,毫无作用,并且一生都只能如此无用。

那一刻,我万念俱灰,已经无思无想无言无语,就像一块失去水分的枯木,只有等待焚毁燃烧,就像人等待死亡一样,没有爱憎,没有喜怒,也没有颜色和声音。

就在我将纵身跳下那无尽海水的时候,一声苍老得像古老铜钟的声音传来,“小伙子,你干什么呢?”

我回头一看,只见一位古风仆仆的老人对我眨着眼笑道,竟是刚才那位我施舍了一百元的老朽,我也回过头笑道:“没什么,看看海,听听风,想想人生。”

老人一听笑道:“哈哈,小伙子,你想想人生,你知道什么是人生吗?”

我顿时一愣,是啊!什么是人生呢?苦难,成长,挫折,幸福,喜悦,还是某种归根于荒诞这个根本的东西呢?我回答不上来,只能呆呆地看着老人。

老人继续道:“小伙子,我看你到处唉声叹气,差点指天骂地,无非就是在怨天尤人,埋怨老天爷对你不公,让你如此的颠倒,是也不是。”

我回是也不行,回不是也不行,回是代表我确实是在怨天尤人,回不是那我刚才在干什么呢?我干脆继续沉默不语。

老人继续说道:“你沉默,就代表你在默认,你在埋怨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你,为什么让你活得如此的下贱,低三下四,被人呼来唤去,就像一只木偶让人随意支配,却得不到人们的一点尊重。任何人都可以对你指手画脚,而你却要点头哈腰,像一条哈巴狗一样摇着尾巴去博得人家的认同,却不敢有自己的半点意见半分脾气,因为你要依附他们而生存,于是你讨厌这样的日子,化身成一个乞丐,没想到收获了更多人的蔑视,于是你更加地怨天怨地,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里面一切都有因果。”

“因果,什么因果,他们每天得过且过却莫名高贵,不用努力就获得了很多东西,难道他们前世都是大善人,大圣人,乐善好施,捐桥修路,先天下之忧而忧,所以这一辈子都高高在上?”我反问道。

因为这些东西我实在想不通,人的命运从何而来,是看人的德行,阴鸷,福报,还是其实就像人世间一样,都是看出身与关系,所以他们投胎人世间之前,因为有出身与关系,所以就能投好胎,就容易成功。而那些出身贫贱的人就要一辈子失败与流离,如果这个世界都是如此,那么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就如男人喜美厌丑,女人嫌贫爱富,其实我们生命中所经历的一切,其实全是自作自受。上帝是公平的,你不用去埋怨上帝,因为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由于他自己而来的,就像磁铁吸引,因为你有那样的缺陷,问题,所以你才能感召那样的命运,一个人,因为各种各样的恶习,各种缺失的美好,所以让你去经历,让你去找到自己失去的东西?当你找到了,你才能在轮回中得到永生!你明白我说的东西吗?”老人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道。

我露出丑恶的嘴脸反问道:“你的意思,不就是在说我自作自受咯?”

老人有一点愤怒,加重了语气,说道:“难道不是吗?今天你但凡敢说自己无愧于天,无愧于地,一辈子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我就能立刻修改你的命运,可是你敢吗?你能欺瞒任何人,却不能欺瞒你自己。”

我一瞬间惊悚,难道这老头看穿我了吗?我不由得恐惧,仿佛往昔所有的美与丑,是与非,血与火,都涌现在我面前,瞬息要燃烧我自己,我又怎么敢拍着胸口说自己无愧天地呢?

别人不了解我,难道我还不了解我吗?我可以欺骗世界上的一切人,却欺骗不了我自己,因为我内心深处是如此的肮脏与恶心啊!充满着世间上所有恶的一切,我连外表的光鲜也一滴不剩,里面呢?灵魂深处里面呢?又是什么?难道不是恶吗?

于是我有些不敢说话,我放低自己的声音,像一个匍匐在地上的奴隶一样,诺诺说道:“难道别人都光明正大吗?都是贤人圣人吗?所以一生顺顺利利,富贵美满。”

老人听到我说这话,叹了口气,道“我原本以为你跟别人有些不一样,所以想提点一下你,没想到你竟是一个小人,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人不应该只看见别人眼中的枕木,而应该看见自己身上的大梁,可是你,根本没有认识到自己,万事万物有因有果,你知道是什么让你卑微下贱,落魄流离,忍受别人的侮辱,践踏,让你沦落到今日的吗?”

“不知道”我坦然回答道,“我智不通天下,德不达古今,我又怎么知道这些问题呢?是什么原因让我自己成了一个臭乞丐,一个破要饭的呢?是上帝故意让我如此下贱,还是命运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呢?”

“你还在狡辩什么?你不知道你是一个罪孽深重的人吗?你的淫欲心,你的那些自私的念头,放纵的欲望,肉体的情欲,眼目的情欲,加之虚伪的道德,正是使你堕落使你沦落街头的原因啊!”老人仍然在耐心地继续说着。

“你知不道世界上有一个秘密,众生有一事而不可为,那就是受不了自己的孤独,去观看别人欢好的画面,希望从其中获得一点温暖,却不知,一但心生贪念,便入胎而轮回,逐渐迷失自己,认欲为父,丧失自己的灵性,在悲哀中,轮回,跌堕,沉沦。”

“喜欢看别人欢好的画面,这就是让你如此低贱的原因,不能勇敢地追求,从而人格低人一等,不是上帝的主意,而是你自己的问题,你所有的遭遇不幸悲哀仿徨全部都是你自己的问题!你在抱怨命运,可是我即使拿别人的命运给你,你就能抓住吗?你会什么?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能力立足于这个社会?你自己什么也不会,一无所能,所以就只能空幻想,埋怨老天了。”

老人说完这句话,向我走近,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面突然发出摄人心魄的光芒,他不留一丝余地地直视着我的眼神,仿佛要像一把烈刀一样,狠狠地插入我的心脏。

“我,我,……”我从桥上下来,局促不安地搓着手,眼神在到处闪躲,像一头躲避猎人的小兔子,到处遮掩奔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老人更进一步,咄咄逼人地道:“观黄,于是你软弱无能,不敢去取得任何勇敢的声名,什么事还没做就说不行,没有一点男人的血性,只敢在黑夜里在无人处,释放你的爪牙,像张牙舞爪的小丑,亵渎自己,不尊重自己,结果到头来就遭受更大的苦难,因为你不尊重自己,那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尊重你呢?”

那一刻,老人仿佛有着一双看穿世界一切虚伪东西的眼睛,任何人或东西在他面前,都将原形毕露,显出自己的丑恶嘴脸。

我不由得惊恐,我仿佛无话可说,无路可走,因为我的人生就是他说的那样,甚至比他说的更不堪,更肮脏,于是我回答道:“该结束的一切终将会结束,就像黑暗来了,会遮掩一切的光明,无论人生怎样的悲剧,我如何的不堪,反正只要我死了,就会一了百了的。”

哈哈,他大笑起来,仿佛听见什么荒唐的事情一样:“你知不知道,因为你自己的罪恶,已经被地狱记录在册,只要你死了,将会在地狱受无间地狱之苦,落入火山剑林,抱铁柱,受铁床之苦,而且你的知觉会放大一百倍,你将永世不得超脱。”

“哈哈,”我狂笑起来,像一个戏剧的小丑,眉飞色舞,肆无忌惮地说道:“那照你这样说,我活着也活不好,死了也死不好,那我生来究竟有什么意义呢?生来下贱,那么谁去造剑,锋芒中小人奋起,的确羞愧这满天的云霞啊!”

“你又在埋怨什么呢?”

“那我究竟怎样才能活着呢?身世不祥,要如何于无花处结果,一眼望去,浮尘中的英雄个个落魄,我知道我已不能给出什么,幸福,荣耀,功名,钱财与酒色,世人所目击的,却都死于如此美德,此生已无法再结果,幸福与幸福之间,隔着天空色,我早已失去了为人的资格。”我满目悲凉,一片狼藉。

老人道:“哀,世界有一个众生所不知道的秘密,父母作为施淫的对象,子女自然便是受淫的存在,因其受淫而生,固而欲心滋生,而若后天紧紧与父母,与家族绑在一起,外面婚姻不顺,里面则容易发生乱欲,或者不敢违背天理,于是暗操欲根,终日亵渎自己,弄得萎靡,不振,终生失败,抑郁,如你这般,可悲可叹。但你已经长大,必须远离父母,远离家族,去外面建设自己新的天地,男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不要想着归家了,家对谁都蛊惑,对谁都献予,待你牺牲了极多的青春,耗费了你的人生,它就抛弃你,你要知道,一旦欲念相缠,便是死无葬身之地,堕三恶道而千万载求出无期。”

  “这个世界,只有证道混元,成为圣人,方可左右一切,历万劫而不磨,占因果而不染,与天同在,与道常存,小伙子,努力修行吧,一路修行,不可回头。”

“你到底是谁?”我反问。

老人哈哈笑道:“我叫天问,或许你已经见过了我的兄弟,天虚了。”

绝望之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我一瞬间醒悟过来,躺在自己的床上。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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