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下谁怜青衣薄】第一章赢得青楼薄幸名

洪武九年春,应天的玄武湖上,一艘挂着红绡白绫,春帐蓉香的妓船悠然驶过。船舷上俨然是一位翩翩少年,那青年咂眼一瞅约莫着有个十八九岁,眉清目秀,体格健硕,一身粗麻织成的布衣,脚下一双草鞋,青年笑容满面,双手用力地划动船桨,巨大的船桨在他手飞快的翻动着,船桨击打在湖面上一下子溅起水花溜进少年的草鞋里,少年不已为然。-

      “泼阳!你慢着点~,要是震着姐姐这身子骨!沈娘莫不得大骂你一顿呢?”船中一位打扮得浓装粉面的女子蹙眉嗔怪道。-

       被唤为“泼阳”的少年减缓手中动作,船立刻慢了不少。-这少年原本叫做鄱阳的,是这家满庭芳的小厮。满庭芳是应天一家青楼,不少达官显贵之人都回来到这里,也有些爱好舞文弄墨的迁客书生在玄武湖畔处吟诗大作,以博得那一位青楼名妓的青睐。

      少年鄱阳从小就在这家京都算是有模有样的青楼里厮混长大,也许是见惯了很多的嫖客与娼妓之间狎昵之举,还有些公卿王侯彻夜笙歌艳舞的糜烂作风,久而久之,耳目渲染,鄱阳心里面就对当朝的权贵多了一丝厌恶与不屑,骨子里生出来几许轻佻与痞气。鄱阳的娘亲原是二十年前满庭芳一位色艺双绝的花魁,自从有一次与一位风尘仆仆的男子一夜春宵后便有了鄱阳这个种,况且那位男子翌日清晨就匆匆离去,不曾得知自己有过鄱阳这个儿郎。所以年少时的鄱阳与那位苦命的娘亲相依为亲。那时娘亲就住回了乡下,不在满庭芳当一位载歌载舞艳绝天下的娉婷花魁。好待这家青楼的老鸨沈娘心肠好不忍看着曾经艳满应天的风姿花魁妻儿寡母孤苦伶仃的,就留鄱阳在满庭芳打杂,并且还给娘亲几锭黄金。

      幼年时的鄱阳曾读过许多诗书,娘亲严厉要求他必须能会吟诗作文,谈吐儒雅。在青楼的时候,鄱阳就与那些歌姬们插科打诨,嘻嘻哈哈,有时,一些贵族王孙们来满庭芳与花魁吟诗作对时,熟读诗书的痞少年就会暗中帮助,是花魁们抱住名声。

     花船上,那位做起路来一扭一扭的歌姬细语软声道:“我说泼阳呀,你既能吟诗作对,又有一身好武艺,为甚前些日子的乡试你没有通过呀?”

      鄱阳嘿嘿一笑,把船安稳地停到玄武湖的岸边,赶忙牵住那位姐姐的玉手,偷偷地捏上一把,那位自称姐姐的歌姬忙地把手抽离回去,另一只轻柔地拍打了鄱阳结实的肩膀,一双丹凤眼一挑嘴中怒骂道:“不准吃姐姐的豆腐!快告诉姐姐,你究竟写了什么八股文,竟然没通过?”

      “跟你直说吧!那考官就是个狗奴才!我不过就是挥斥了一下,他就说我反叛朝廷,就取消了我考试的资格。”鄱阳做到那歌姬的旁边,话音刚落,他就猴急般地把歌姬润喉的梨汁一饮而下,可能是喝得太猛了,鄱阳扑的一声,把梨汁全都喷到了船舷上。

       歌姬急忙抚着鄱阳的后背,边说道:“慢点喝,又没人与你争这玩意。”说完便偷偷地在鄱阳的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叫你喝姐姐我的金桔梨花汁,那可是沈娘赏给姐姐我的琼汁玉液,你这青楼小厮可无福消受呀!那歌姬掩袖薄嗔道。语音婉转欲滴,如林间黄鹂,静夜莺啼。

      “烟儿姐姐,你好生漂亮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含贝。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鄱阳趁歌姬分神一把揽过她柔软的身子骨,一只大手搂住她的柳腰,鄱阳把嘴凑近烟儿姐姐的耳垂处,吹了一口气,烟儿姐姐霎时面红羞赧,耳根处一团灼热,嘤咛了一声便如烂泥般瘫坐在那放浪少年的怀中,鄱阳在烟儿的耳畔处呢喃道:“寤春风兮发鲜荣,佶斋俟昔惠音声:赠我如此兮,不如无生。”

      此时鄱阳的声音犹如够动人心的魔咒般,肆意撩拨着烟儿的芳心。见她如醉人的摸样,少年心笙摇荡,轻轻地啄一下烟儿姐姐的粉面。

     “啊!”烟儿大叫,鄱阳更加抱紧烟儿如扶柳般的身子,轻轻笑道:“烟儿,快快给夫君我倒杯梨汁,要不我就告诉你我在乡试上时如何地写文章。”

       “好呀,你这臭小子!敢调戏你姐姐了!”烟儿赶忙从鄱阳的怀中站起来,也没用丝帕轻抹刚才少年留在她脸上印记。

     鄱阳哈哈大笑,烟儿白了他一眼,薄怒道:“再不告诉姐姐,姐姐可就找沈娘去了,沈娘若是知道你刚才的轻佻行径,非扣你三天的工钱的。”

      “那天我是这么写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鄱阳一本正经地说道。

    烟儿坐在檀木制成凳子上,双手拄着葱玉般精致的下巴,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痞气十足的少年,他的眉眼他的学识他的狂妄他的轻佻他的痞气都如雕篆璘玉般深深镌刻在少女那柔软的放心上。

         “姐姐,这些就是我写的了,谁知那狗杂种竟然不识爷这块琳琅美玉,硬要说我写得文不对题,还派人把我轰出考场去,我当时就怒火满腔,三拳两脚就把那些绣花枕头全都打趴下了。”少女心事颇重的烟儿听着鄱阳天花乱坠的说道。

       忽然一位发髻高挽的华服妇人轻挪莲步款款向唾星四溅的鄱阳走来。

      烟儿迅速微微作揖道:“沈娘好。”

      沈娘微微颔首,以示好意,悠闲地坐到了那唯一是用上好水曲柳精琢而成正座上,沈娘体态端庄,雍容典雅。

     鄱阳嬉皮笑脸地地给了沈娘一杯香气腾腾的梨汁,沈娘接过后,先是用左手扇扇热气,然后清浊一小口,含在腔中。

      “沈娘人长的漂亮,就连喝茶的姿态都是那么端庄。”鄱阳厚颜无耻地夸赞婶沈娘道。

    沈娘柳黛轻挑,瞋目而视道:“油嘴滑舌!”

     痞气十足的少年鄱阳搔了搔头,连忙跑到沈娘背后,轻柔地捶起背来:“沈娘舒服不?”

     沈娘会心一笑,眼波流转,招呼着让烟儿退下。待到四处无人时,就从宽松的袖口处拿出几锭银子,摆到圆桌子上。

     在其身后的鄱阳顿时愣了一下,马上把那几锭闪闪发光的银子揣在自己的胸前,恭敬地向沈娘道:“鄱阳真不知道如何感谢沈娘对老母亲的照顾,这么多个年头了,您每年都会私下给鄱阳些许银两当做老母亲的药钱,鄱阳心里觉得很愧疚,无法还得上沈娘的银两,那就让鄱阳做一名满庭芳的青楼小厮吧!”

      沈娘是这家应天中家喻户晓的勾栏店的主人,鄱阳那些钱自然入不得沈娘娘的法眼了。这些年,鄱阳每个月都会从繁荣昌盛的应天跑回老母亲待得那个山村子里,母亲身染重病每况愈下,多年紧靠着草药维持着母亲的性命。京都里那些常年被贵族王孙豢养的御医们不肯医治母亲的病,而那些行走于街坊巷弄的江湖郎中鄱阳又觉得不放心。好歹村子里的村民平照顾母亲。这让鄱阳感到十分欣慰。

    “回去吧,今晚楼里要来一位大人物,点名要你的那位烟儿姐姐吟诗作对,你回去帮帮忙。”沈娘笑意吟吟。

     这被痞书生唤为“烟儿姐姐”青楼歌妓,原名叫柳如烟,这名字是鄱阳无意吟诗间才发现的,当时的痞书生只是为调戏一下这位青楼清倌,就随口吟的“柳黛轻绣婀娜姿,凤钗斜插鬓如烟。”吟完此句之后烟儿就欢呼雀跃,直接更名为柳如烟。

     柳如烟作为满庭芳中的招牌清倌,常常引得王孙公子与贵族甲胄们慕名而来,不少书香门第世家的子弟仗着在翰林学院待过些时日就自以为自己的那点墨水就能让烟儿青睐上,故每回鄱阳就烟儿姐姐的闺房里暗中帮助手足无措的她,挫败那些好色王孙贵族。

      鄱阳一路小跑,玄武湖畔的瑰丽景观他是无福消受,绕过斗折蛇行的花弄巷,穿过人群熙熙嚷嚷的乌衣巷,途径古色古香的秦淮河时,鄱阳停住脚步,依靠着栏杆,大声呼喊道,以解心中之闷。此时残阳西下,万丈霞光横渡秦淮河,远处彤云迤逦不绝,河水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河面上画舫络绎不绝,雕梁画栋,飞檐漏窗,桨声灯影,借着绚烂如晖的夕光铺陈搭景,人群来往的声音,画舫上翩翩贵公子的豪放吟诗声,歌姬抚琴婉唱的美妙声音都随着那泛着涟漪的粼粼河水融入到一幅风光旖旎万千的绘卷上。

      鄱阳望着远处似雪的残阳,鼻尖不禁猛然一酸,心里苦涩难耐。小时候,娘亲最喜欢带着他去秦淮河边看着渐渐隐没的夕阳,那时娘亲虽然身体不好但还是一脸慈祥地告诉他,当年她就是在这浓艳的秦淮河边遇见了他爹。如今娘亲重病卧床,但嘴中念念而放不下让就当年那个抛弃了他们母子的负心人。鄱阳恨他,恨那个十八年来未曾露过面的狠心的男人,更很这贼老天,为何要让娘亲倾心于这样一个人呢?

      鄱阳不再回想以前的种种往事,大吸一口气,然后对着秦淮河上那些风度翩迁的书生与歌姬们吹了个大大口哨。

     那些人猛然盯着一脸轻浮之色的痞少年,痞子鄱阳撒丫子往前跑,一溜烟儿人就不见了。

    回首望去那些人没有找来,鄱阳大呼一口气。一路上,鳞次栉比的店铺矗立在街道两旁,茶楼酒肆,药堂衣铺,还有那小摊小贩上街招揽生意。街坊人多,人来人往摩肩接踵,车水马龙的,偶尔有一二辆宝马香车叱咤而过,周遭百姓都慌张地东躲西藏的以给那些鲜衣怒马的贵族们避开条宽敞点的路。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傍晚时分,正是人群纷乱集市遍地蔓延的时候,鄱阳东张西望,绫罗绸缎,珠香宝料,琳琅满目的各色商品应接不暇。

     一件带有青碧玉坠装饰的桃花扇吸引了这痞少年的眼球,鄱阳走近前来,客气地对着那摊贩笑道:“师傅,这扇子怎么卖呀?”

     “小兄弟,你眼光真好,这扇子可是我传家之宝,今儿迫不得已,才辗转出卖的。”这小贩是个上了些年纪的大叔,鄱阳不听他在这胡诌,拿起扇子,抛下两三枚铜板就径直离去了。

    鄱阳先去了躺鸡鸣寺,花上几文的香火钱,为娘亲求了安康。接着去了奇珍楼买了两份鸭油酥烧饼和麻油素干丝,夫子庙的这爿酒楼可是在秦淮一代小有名气。满庭芳的很多清红倌们都喜欢吃这家酒楼的菜,其中最为显著就是这鸭油酥烧饼,素什锦菜包与麻油素干丝。烟儿姐姐平常闲下来的时候就拉着鄱阳来到奇珍楼上点几个菜,尤其是他们家的鸭油酥烧饼与麻油素干丝,柳如烟百吃不厌,所以鄱阳每回出去的时候都会带回来点的.

      满庭芳坐落于应天的距瞻园百二十里的地方,依靠着秦淮河。杂眼一看满庭芳外观清幽淡雅,毫无一点脂粉气。翠栊粉墙相互应和,四周栽满了苍松与墨竹,书卷之气淡若烟罗连绵不绝,进得满庭芳红漆铜环门,霍然眼前金碧辉煌,厅堂之大好似空谷,四面皆是雕空玲珑木板,或《万壑松风》或《烟江叠嶂》,大都出自于名家雕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走廊,朱砂烘漆铺缀狭长的甬道直达层层阁楼,飞栏玉砌,锦绣户牖,飞檐负势竟上,层层小楼宛若穹边道道天堑,气派森然,物华天宝,琉璃灯盏斑斓璀璨,满架珍禽兽首奇花异卉包罗万象,整个景色华丽至极,雍容华贵。厅堂前两根偌大粗壮的楹柱屹立在此,圆滚光华的玉石柱上俨然挂着一幅行书抒写而成楹联,地走龙蛇,铁画银钩。

        鄱阳拎着两份鸭油酥烧饼和素什锦菜包跑上二楼的阁楼上,见到交情不错的歌姬们一会摆手招呼。穿过长长的青石板铺衔而成走廊甬道,眼前便出现一厢房,鄱阳敲了敲了门笑着喊道:“姐姐,我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鸭油酥烧饼和素什锦菜包,快开门呀!”

      霍然吱啦一声,门一开,便是那已经换上另一幅装扮的青楼花魁了。

      眉如新月,肤似凝雪,一双丹凤眼顾盼神飞,秋波流转。体态风骚,腰肢苗条,白颊生得梨涡艳,一笑倾城惹仙妒。三千青丝如瀑般倾泻下来,头顶是金蕾丝衔珠凤形簪不偏不倚地插进瑶池环佩髻,两旁是用烧蓝点翠蝶形银绢花加以修饰。一袭黛青暗花并蒂莲翠拢百褶裙,熠熠生辉,光彩若神人。

    鄱阳一下被柳如烟的装扮惊呆了,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脑中一片空白,不容思考。

   柳如烟看着他那傻样子顿时咯咯地发笑,银铃般的笑声悠扬飘荡。

    她挥一挥手,让是笑着把还没缓过神的鄱阳拉到房中,一双柔荑掐了一把发愣的某人。“哎呦,烟儿姐姐,轻点”鄱阳呻 吟道。

   “让你怠慢了姐姐!”少女骄傲地说道。

鄱阳搔了搔头,赶忙拉着柳如烟坐在凳子上说道:“烟儿姐姐,我给你买了鸭油酥烧饼和素什锦菜包,这可是你最爱吃的。”

     盛装华丽的柳如烟登时唉声叹气道:“鄱阳呀,我这都刚刚打扮好,你让我怎么吃呀?万一弄脏了绣裙,沈娘可饶不了我。”

   “没事,我喂你吃,嘿嘿。”痞少年此时眼眸澄澈明亮,丝毫没有杂质。话音方落,鄱阳就动手把一张鸭油酥烧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柳如烟盯着鄱阳,看他仔仔细细的为自己拨开脆皮,她张开樱桃小口,鄱阳就把一小块脆饼请放在里面,动作温柔而又细腻,如春风般拂过少女的粉颊。

       吃完之后,鄱阳连带着把污物带出门外。此时华灯初上,笙歌燕舞翩翩不绝,客人来来往往陆续不断。

     沈娘招呼着鄱阳去给那些客人端茶送水,朋宾满桌,觥筹交错,王孙贵族子弟齐聚一堂,互相恭维敬酒或是吟诗大作切磋指点。年外老了点的员外富豪们老神在在,没有年轻人的浮躁与雅致,只是安静地斟酌观看着厅堂前舞姬们挥动长衣袖的曼妙身姿。

      “鄱阳!前桌张员外的九凤朝天送到了吗?”负责满庭芳餐饮的张大妈大喊道,“鄱阳你死哪去了?沈三爷的莲藕莲子排骨汤呢?”

      青楼小厮鄱阳忙的是头晕目眩,不一会大汗淋漓。稍微缓和下,去后院洗了把脸,换身干净的麻布衣,来到了二楼柳如烟所在的地方。

       二楼有一座圆圆大大台子,烟儿姐姐此时就在那圆台子上抚琴歌唱,一曲《梨花烫》如月下潮汐跌宕起伏,缓缓地倾诉。

     圆台上,柳如烟身后四名浓妆艳抹的伴舞歌女娉婷婀娜,衣袖轻挥,犹如万花丛轻盈嗅蜜的彩蝶。琴声铿然,音符如山涧中的泉水涓涓流淌,冲蚀着宾客怠倦的身心。圆台轻纱卷起,如同隔雾观花,重重云嶂遮掩巍峨的巉岩,几个舞女身影曼妙,阵势错落多变,时而山穷水复,时而柳暗花明,时而云遮雾绕,时而抄袭迭涨,宛如仕女般从画卷中徐徐走出。

     台下数百双眼睛齐齐聚集在柳如烟身上,俊俏王孙摆手称赞,风流书生当即吟诗作对,富甲一方的员外掌声如雷谀词如潮。

     曲音翩然快到结束的时候,突然,古琴的一根弦猛然折掉,铛的一声圆台之下一片寂然,柳如烟双靥羞赧,豆粒大的汗珠密密麻麻布满在额头上,极为狼狈。

     一片沉寂过后,忽然一位身着一件淡墨青衫的儒生站起,嚣张跋扈地指着圆台上不知所措的柳如烟登时斥骂道:“他奶奶的!老子是花钱来的,弄出这一出,算他妈什么?”

    态度极为恶劣,手抄起桌子上一个桔子使劲朝着圆台之上撇去,周遭的宾客置若罔闻,仿佛事不关己,能来满庭芳的人大多是京都里贵族家子弟或是某位内阁学士的得意门生,惹不得起的。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人影从二楼阁楼的某处飞身飘过,越到柳如烟面前,接住桔子。

    慌慌张张的柳如烟抬头看去,赫然正是满庭芳的小厮鄱阳。

   此时他脸色淡然,让人看不出深浅,手臂上青筋暴起,宛如一条沉睡千年的苍龙不愿蛰伏般,怒旋暴涨,狰狞骇然。

   鄱阳冷冷扫了下台下,径直走到那位桀骜的客人面前,漠然道:“这是我们满庭芳的失误,我们会赔偿你们的,但是你也不要做出让我们难堪的事情。”

   那儒生,斜着眼睛瞥了一身粗布衣的鄱阳,哈哈大笑道:“你算什么东西,叫你们老鸨出来!我不跟一个一辈子只能穿粗布衣的低贱奴才说话。”

    “你又是什么畜生,叫你的主人出来!我不想跟一个连下辈子都是肮脏的畜生见面。”鄱阳转过脸不去看他,周围的人一听这话,哄堂大笑,顿时厅堂里活跃又一片。

      那儒生顿时火冒三丈,何曾受过这等气,便挽了挽衣袖作势打人,鄱阳一把手握住他的手腕,儒生龇牙咧嘴地叫喊着:“放开我!放开我!你这青楼小厮,胆子也忒大了!”

     鄱阳松开手,儒生连忙踉跄退后几步,依着桌子,让就是嚣张的嘴脸:“这狗奴才!敢打老子!老子可是应天宋家的人!你等着,等着牢狱之宅吧!”说完儒生大气也不敢喘地想要逃走,刚爬到门前。鄱阳一把拽住儒生衣领处,嘿嘿的笑道:“你这肆意撒欢的畜生!竟然敢说你是京都宋家的人,真给当今朝廷宋大学士丢人的呀!”

      顿时,满堂之人无不惊奇,区区一个青楼小厮和何德何能能把宋濂宋大学士挂在口边。正要发作,齐骂那狂妄大胆的小厮时,一位身穿靛蓝色衣服的老者,起身走向正死死拽着那位自称宋家子弟的儒生的鄱阳,鄱阳不明何事,只觉得一种压力骤然降临,让喘不上来气来。

     “小子,得饶人处且饶人吧!那人真的是宋家的人,他叫宋慎,宋濂的长孙。”年老者一脸平静地道。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针落成响。京都宋家可谓是真的大户人家,翰林学院的大学士宋濂便是这宋家的人,宋濂何许人也?被朱氏皇帝称为开国文臣之首,现任翰林院学士承旨,制告知。又有人心生疑窦,那蓝衣老者又是何人?竟能如此淡然地说出宋大学的名字来。

       鄱阳冷哼了一声,就把手撒开,那儒生重心不稳当时就摔倒在地。

     儒生见到那蓝衣老者,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却被老者一个平淡眼神扼住了。

    老者打量着那位直言不讳,胆大泼皮的少年,痞少年不以为然,昂着头斜眼睥睨着老者。

    “多谢小兄弟你卖老夫一个面子,今儿个给您这店添了不少麻烦,不好意思,宋慎!快给人家道歉!”老者笑容满面的对着鄱阳说道》

    那位叫宋慎的宋家的子弟老实地给瑶台上的的柳如烟鞠了一个躬,然后随着老者一起走出满庭芳那扇金箔雕拢的铜门,鄱阳蓦然转身,就听那老者浑厚有力的声音道:“小兄弟,老夫欠你个人情,今天若是这顽劣的宋慎出点差错,宋老头不得急着吃了我。哈哈哈哈哈,话说多了。小子,有事道秦淮河西莫愁湖畔,胜棋楼来找我,切记,京都徐天德欠你一个人情!”话音方落,两人的人影就已不见。

     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话一出,四处满目愕然,目瞪口呆,满堂之内已经有人猜到这位老者是谁了。元末十三年,参加起义军,称勇常遇春;十五年,渡长江,克采石,下集庆十七年率兵东进,败吴王;二十三年春败汉王;二十七年九月,攻陷江平灭吴王,同年十月,班师回朝率军北伐,迫元顺帝北走沙漠。老者半生戎马倥偬,多次胜仗而归,为大明立下名副其实的汗马功劳。可谁曾想到就这样一个彪炳千古的大人物竟能来这烟花之地。

       痞少年此时怔然不语,许久喃喃自语道:“秦淮河西,莫愁湖畔胜棋楼,京都徐天德。”

    只是鄱阳不知,今夜一过,他就真的名满帝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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