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世界我无处藏身,只是你凭什么审判我的灵魂。

几部作品看下来,不得不感慨女人的细腻在她笔下的观察力实在是体现得淋漓尽致了,甚是可以说是十分过分了,借一分给我也是好的呢,尤其是日间的光影变化和夜晚的魅丽的描写,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时间的流逝岁月的流转。


部分摘录:

01.很多聪明人实际上是笨的,怎么解释,这就好像电视机的声音和人声的区别,电视机声音再响,也盖不过人声,人声,就好像,就好像一根针,针尖虽然小,却穿得透几层布,很多聪明人就是声音响,而有些笨人声音不响,甚至还很闷,但却像针一样穿得过去。

02.好比孔子说的,“尔爱其羊,吾爱其礼”,仪式可在外形上规定事物的性质,使其内涵不致涣散和流失,现在,仪式在崩溃,知己们一旦有了隙罅,就比普通的交道更加疏离,从物理上说是相吸相斥,力量的反弹,体现在心理上则更微妙,似乎过去的好都成了障碍,动辄碰壁,只得越退越远,终成陌路。


《爱套娃一样爱你》部分摘录:

01.看起来,体积是起作用的,在体积里蕴含着某一种意义,当其他因素都退场,体积的意义就凸现出来,变成显性的了。

02.认识是肤浅的,而邂逅是积聚起所有的历史必然性和偶然性,然后发生的机缘相逢。

03.我们的爱是像爱套娃一样,前面说过了,就算一个木头人,爱也解析成了套娃,活脱脱的,剥开一个,跳出一个,剥开一个,跳出一个,然后,再一个一个套起来,对起来,“嗒”一声合上,合成一个大谜语,想起来了,有时候,一阵痛楚在身体内掠过,花一样在胸前盛开,就是他在拆和装,我也是套娃,他的套娃,我们都是走命运积压起来的考古层,有一天,终于在时间的浸润中腐朽,酥烂,碎成齑粉,和在一起,就成了中国民间歌谣“挂枝儿”唱的:泥人儿,好一似咱两个,捻一个你,塑一个我,看两下里如何,将他来揉和了重新做,重捻一个你,重塑一个我,我身上有你也,你身上有了我,最后,套娃变成了泥人儿。


《释梦》:第一感觉是和今敏的《红辣椒》有点神似,都有心理学和逻辑推理学的痕迹,虽然看不太懂,但还是很喜欢啊。

部分摘录:总之,不论怎么说,做梦人过着双重的生活,一半是实,一半是影,实体和虚影之间的通路是什么呢?是光。梦和醒的通路又是什么?找到通路也许就好办了,大约是白日梦。白日梦里,听见有个声音没命地叫醒,就是醒不过来,有时候反过来,醒着的,却向着虚空茫然,事物的变形其实就是在这一刻发生,进行,最终完成,可是又怎么知道,是什么变成什么,花鸟鱼虫,锅碗瓢盆,桌椅板凳,手指头的划伤,纸上的墨汁,咬不实的一口酥,褪颜色的五彩漆盒,不透明的玻璃,透明的一堵墙,故去的人,活过来的历史,一声不响的钟,大喊大叫的空房间,无形的活物,有形的魅惑,坚硬的河流,流动的大石头,冰冻的岩浆,燃烧的冰川,凡此种种,不知从何蜕变,又将蜕变成何物,其中,哪一个是鞋的侏罗纪?倘若有一个是,又经过多少纪年的进化,多少大年和小年,多少渐变和激变,多少大陆沉没,多少火山成堰塞湖,恐龙变禽鸟,抑或是反过来,那一切,其实是进化的结果,文明淘汰的碎片,废墟和残渣,鞋原来就是史前的生物,落在人类脚上的,其实是鞋的化石,鞋在许多梦里穿行,羽翼褪化,退成软体,可以随空间变形,伸展拉长或者压缩收短,甚至从有到无,再从无到有,做梦人逮不着它呢,分明受着嘲笑,揶揄,还有诱惑,后来,我在故纸堆里找到一本释梦的书,出自某一位无名氏的手,无名氏自行设计一套破译梦境的公式,你可以说他机械,可是多少可以满足我们的好奇心,他假设每一桩梦中物都有一个指代,老鼠象征厄运,牙齿象征家中至亲,上齿是长辈,下齿是晚辈,前者比较直接,后者看起来有些不搭,其实倒很简单,就是从唇齿相依的成语中得来,谐音也是一个途径,棺材象征财富,冰象征疾病,那么鞋呢?算不算得上有意味的物件,算得上,却有些不搭,那就是,象征爱情。


《林窟》(括苍山脉楠溪江附近)前方高能:生物学,地质学,玄学的舞台,中心趋向于虚无。

部分摘录:

01.文明大约就是企图复制,从不自觉到自觉,接着,艺术也来了,这是个顶不自然的东西,因塔试图让自觉成不自觉,它真是一种假装,假装事物的本来面目,以为这么一来,就可以找到起源的初衷,它试图揭露复制,其实是在复制上复制,在文明上又覆上文明,干扰了进化的程序,迷乱了路径和方位,这也是没法子,我们找不到原始的摹本,只能做一个假的。

02.怎么说呢,直接的描述总是落入语言的窠臼——语言就是后天主动性所制造的记忆,它具有将经验整理归纳的能力,但同时也损失了经验的生动性。

03.说起来似乎是命运,但命运总归要有具体的提现,我想,那就是牛,牛,这种畜类,不能说是天地蛮荒的意味,但可以说是人类文明的象征,它陪伴人类从不自觉走入自觉,尤其在这大河流域的农耕社会起源之时,这不知什么野东西就开始进化的脚步,它就是活化石,它行动缓慢,是为保存体力,将力量平均分配于各个受力面和阶段,这合乎种植的生长特性和土地的特性,是在广阔的时间和空间里运行,它又反刍的功能,也是为了保存,保存食物,又是一种土地的特性,有丰有贫,有裕有欠,就需要自身的消化进行调节,莫以为它是畜类就瞧它不起,以为它没有思想,它只是不说,不屑于说,这不,此时此刻,它来启迪我们了。


《恋人絮语》:字这东西,说它鬼画符也有一半对,古书上不是说,仓颉造字时,天降粟米,鬼神哭泣,至少在外形上,字和稻谷有所相像,都是一粒一粒,落地生根,开花结果,一个落在田里,一个落在纸上,纸也是天工开物之一种,田里的收成是庄稼,纸上的则是庄稼的秘密,这就是神鬼哭泣的缘故吧,泄了天机,可是,人实在是蒙塞得厉害,写在纸上的文字无计其数,那一粒一粒的单音节,好比蚕吃桑叶沙沙沙响,却还是参不透内中机藏。



《闪灵》:光,玻璃,木偶,这三者的合谋是什么呢,它们的原始性加上文明程度,再加上现代性,孕育的果实是什么呢,我说是爱情,不是爱情里忠贞的一种,而是轻薄的快乐的天性,闪灵的那一种特质,它璀璨极了,也锋利极了,这锋利一不小心就伤了人,但绝不是存心,而是极度的渴望,渴望爱,于是将许多不爱,或是略微逊色的爱,全牺牲掉了,它们全力以赴而向的爱是极度的爱,最顶尖的锐度上的一点光,不可持续,变幻不定,刺痛了肉眼,从这个锐度跳到那个锐度,那个锐度跳到第三个锐度,同时又有新的光补上,犹如轮回,不会有空缺,总量是不变的,重要的是总量,总量是恒定的,必须在更替中才可保持总量,因为任何停滞都会流失质能,这就能解释从上空看,光粒子全面铺开,兀自滚动跳跃,落下,弹起,一片哗然,等到天亮,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渐渐高照,于是,光粒子偃息了,切莫以为是熄灭,这是光粒子在呼吸,呼吸的频率是以昼夜为周期,这是对自然的模仿,企图模仿它的大手笔,模仿永恒秩序的巨大节拍,仿造出一个假天地,假天地里的真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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