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第一次靠在他的肩上哭，坐在树林里冰凉的石头上，听着身旁流过的渠水哗哗的声响。
是的，我失恋了。更准确的是我发现了李杨除了我之外还有其他正在交往的女生，而我第一反应不是想要拿起匕首朝他心脏用力的插进去，而是惶恐的问他，我是不是变成了小三。
不是。李杨回答我说都不是，谁都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们我都喜欢，就算有一个人要离开我，我还有另一个，也就不会太难过了。
我愣住了，所有狗血的剧情都没有发生。没有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没有我想先好好学习之后再谈恋爱，没有我已经受够了你的脾气不想再继续下去，没有我爱上了别人要和你分手，更没有未婚先孕女生哭哭啼啼找上家门，最后奉子成婚而我不能与你白头到老的狗血剧情，只是一句简单的：你们，我都喜欢。
我却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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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我问Z，“或者换句话来说，你会和两个或者更多的女生同时交往吗？”
“不会。”他毫不犹豫的说了出来。
“但却会同时喜欢上两个人。”接着他又说道。
感情，是只存在于当下精确到每分每秒的不可控的东西。
这是我在大学第三年的时候，再次遇到李扬时才明白的。所谓不可控，就是即使我们已经分开了很久，再次见到你的那刻起也会有想要拥抱的冲动，想要原谅你犯的错，想要张开拥抱你时被灼伤的翅膀继续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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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饭了吗？”当时的他也是这样的语气和表情，不时的用手挠挠头，左看看右看看然后不经意的瞬间对上你的眼睛，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我带他去了一家便宜又好吃的私房菜小馆，看了一场没有什么观众的电影，之后在街道上压着安静的马路。
是的，马路很安静，我们之间也很安静。路灯将影子拉得很长，李杨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将我揽住。我不知道他和那个她还在不在一起，一个或者很多个。我只知道在宇宙中无数的星尘里名叫地球的那颗行星的几百个国家名叫中国的北京市的十几万条街道之一，我这一刻、一分、一秒的孤独只有他的陪伴，只有他一个。
我们接吻了，这个长达三年之后再次触碰到彼此的嘴唇缠绵的交织在了一起，冰凉却又炙热，潮湿而又温暖，直至耳后、脖子、胸口，时而轻啄时而猛烈，像是一把怎么浇也浇不灭的火焰。
衣服被李杨轻轻地褪去，我躺在床上搂着他的脖子，肌肤相触、相交、相融，我感受到体内的种子像沉睡了千万年后苏醒后的破土而出，用力摩擦将地面顶出一个小小的包，然后瞬间破土而出深呼一口气，看见了阳光和雨露。
“李杨。”我看着他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然后说了声晚安。
我们会在一起吗？这个问题谁也回答不了，爱情是活在当下，去他妈的以后。我吻了吻他的嘴唇贴在他的怀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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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期间我和李杨在公司旁边租了一间四十平米的房子，宿舍里的东西也在一个星期里之内都搬得差不多了。我在卧室窗台上摆了几个小盆栽，窗帘是白色碎花，墙上贴了猫咪和鲸鱼的壁纸，书柜上放的是我们高中时候的合影。
我给Z发了照片，他只回了我一句挺好。我能想象到，每天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卧室，微风将窗帘吹起带来了阵阵花香，我将脸贴在李杨的胳膊上蹭了蹭，像一只还没有睡醒的猫咪，李阳起身做早饭，我们在客厅门口亲吻然后上班。
但是一年之后，我们就分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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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手撑着晕乎乎的脑袋看着窗外给Z描述着我前半生可悲的爱情。
“去年的灯光也是这样的，布满街道一直延伸到天边，看久了灯光也都变成了星星，脑子也变得昏昏沉沉。”
“你那是喝酒喝的。”Z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酒瓶一饮而尽，然后低着头顿了好一会儿问道：“最近还好吗？”
眼泪就是突然在一瞬间流了下来。“不好啊，不好。”我回答他。
这是毕业后的第一个冬天，我终于能等到北京下雪。Z打来电话问了我的地址，一个小时之后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将他领进屋子，客厅里只有一个可折叠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个小煮锅，角落里堆了一箱子的泡面和快餐盒，卧室的碎花窗帘已经褪了色。
“没来得及收拾。”我耸耸肩朝他笑了笑“行李箱就放在墙边，你去卧室坐着吧，客厅里只有一个可折叠的小椅子。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煮面。”我转身将桌上的小煮锅放在了电磁炉上，倒上水，不一会锅子就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我曾经也这样给李杨煮过面，他总是喜欢加两个荷包蛋和些许芝士。还记得他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们紧靠着躺在一床被子里，他望着天花板说：你离开的那个时候我以为我的难过只是被分成了两半，一半被你带走一半留在心里，可是最后我才发现我错了，情感是不分大小分密度的，难过无论被分成几份依旧是难过，那是时间和记忆交织而成的，时间可以继续前进，但我记忆无法斩去，所以我决定去找你。
大概我们都不了解自己，选择了巧克力却心心念念的惦记着香草冰欺凌，贪得无厌的认为没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
他以为她找到了我，就可以将那一半难过融化。他说这才是他真正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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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冒着热气的锅子放在铺了一层报纸的桌子上，看着Z用筷子将冒着热气的面条一层层的卷起然后用力的吹了口气塞进了嘴里。
暖黄的灯光下我伏在桌子上，就因为那一句“最近还好吗？”瓦解了我心底最后的防线。“我被甩，一个人住在一个小破屋，整天吃泡面，没有认识的人，简历在垃圾桶里堆成了山，我过的真的不好。”眼泪像决堤的河水冲刷着脸颊。Z伸出手帮我擦去脸上的泪水，“其实也挺好”Z对我说，至少还有我陪在你身边。
餐厅里放着不知名的快节奏韩语歌，我想透透气于是便擦干眼泪起身出了餐厅，Z跟在我身后拽住我给我套上了围脖。“天这么冷，别被冻感冒。”
“MerryChristmas，没有什么礼物吗？”我对他说道。
“我不算吗？”
“总是这样，自从我认识你的那天开始，你就没给我送过礼物。”
“我不算吗？”Z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停下了脚步。我回过头，Z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礼盒递到我的面前“有礼物。”
我将盒子打开，是一枚戒指。
“高中我喜欢了你三年，那时候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去上学，每天早上一睁眼我都会在想又可以看着你在课上用手支着头睡觉的傻样，可以听你和女同学聊着八卦时的笑声，然后在课间故意的问你借块橡皮之后说声谢谢。之后你和我去了不同的大学，我想着等到大三实习的时候你就会想着回来，我已经想到你那时候的表情，早上一觉起来，急急忙忙的赶公交地铁连早饭都没吃，到了公司铺天盖地的事情又忙的你团团转，晚上筋疲力尽的回到家妆都没卸倒头就睡，然后在月底发工资的时候拿着交了房租水电还不够买几件大衣的钱说了句老娘不干了潇洒的等着一拿到毕业证就提着行李回家，可是你并没有。之后又过了三年，我努力工作，想要来到你的身边。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那么优秀，我怎么可能配得上你。后来我才发现什么配不配的上，我喜欢你就要来到你身边，我已经错过了九年，现在我不想错过了。”
那枚戒指安静地躺在我的手心里，我们在人流中仿佛静止了一般。
兜兜转转很多人又回到了原点，只是有的原点一直在等待，有的原点早已成为他人的起点。这使我突然想起一个人，他说她曾经说过：我和他在一起的两年都比不上我们之间的几个月。”
有些人细水长流，有些人轰轰烈烈。
我慢慢地将手中的戒指递给Z。看着他朝我做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
“傻啊，不给我带上啊！”我重重的踢了他一脚。
三年，三年，又三年，换来的却是一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