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3-21

拉·克洛涅尔

      昏沉的光线从发黄的玻璃窗外攀援进来,缠住我已变得枯黄的双手。我死死地拽着自己那原本蓬松、而现在已黏作一团的卷发,背靠着写字桌,歇斯底里地向后缩去,想要脱离那暮光的笼罩,以免它令我回想起那座宅邸,那排铁灰的栏杆,哦,那栏杆后的,猩红的、明媚的蔷薇!那冰冷的、坚不可摧的栏杆!那是道不可逾越的高墙,将我从那鲜艳的花儿身边残忍地分离!

      天啊!我卧室中那些原本盛放的奇花异卉,竟也在这一天中消损了自己的芳容么?这暮光中难道也飘来那蔷薇的芬芳,使它们自惭形秽了吗?不,不!为了我仅剩的理智,为了我灼烧的灵魂!我定要越过那高墙,穿过那铁栏,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向那宅邸、那寂静庄园的主人,索求那使我失魂落魄的花枝!

      我驾着那辆破旧的卡车——我曾用它运送那些我为之痴迷的花儿,如今我却犹豫,这肮脏的铁锈是否会玷污了那蔷薇的纯洁——驶过田垄与泥泞的山路。在昨日之前,我会为远处杂草丛生的沼泽里每一株从潮湿的石缝中生长的花儿而驻足,也会为田埂上零星的几座屋舍的低檐所倾泄下的夕阳余晖而流连。但今天,我只觉得那些过时的陈旧之物发着霉腐的臭气,唯有那盛放在栏杆后的红蕊方才称得上鲜艳与繁盛!

      在西方那轮燃烧的落日终于沉到地平线以下,开始为这个世界唱起灰烬向光辉告别的歌谣,太阳神所驱的烈焰火驹之尾鬃也拂过了那座幽静庄园的栏杆,在我面前褪去最后一层光衣,而隐没在皎洁而安宁的月光中了。

      啊!那美艳得如同白日下的幻梦的猩红色花团,它属于不可思议的梦境,是这清醒的、索然无味的世界的对立面,却为这乡间暮野带来有如昼间的明媚。

      就在我痴迷于那令我神魂颠倒的鲜花时,我竟不曾发觉一道倩影已翩然隐现在那茂密的花丛中了。

        “先生,您也喜欢这些美丽的花儿,是吗?”

      那声音不真实得仿佛从遥远的国度传来,甚至跨越了漫长的时间,以至于我竟不觉得在这梦幻的花丛旁听到这样一个声音是多么突兀;或至少,它本应打断我的思绪,而非令我感到这始终便应有这样一个人,就好像她也是这花儿的一部分一般。

      “她,不,它们,这些花儿的名字是什么?”我近乎梦呓地问着。

      “拉·克洛涅尔,先生。”她也出神地望着那些花儿。

      我这才注意到她——也不得不注意到她,甚至因此而忽视了环绕着她的蔷薇花团——她!这位拉·克洛涅尔夫人!那些花儿是这夤夜的原野上最璀璨的晨星,但要除去拉·克洛涅尔!她那系着浅色丝带的礼帽斜戴在一头绯红的长发上,饰以一朵同样鲜艳的蔷薇,瞳孔中闪烁着与其外表不相称的真挚与热忱,如同跃动摇曳的烛火,使我两颊间涌上血气,那抹雪白的香颈簇拥于两片凹陷起弧度的胛窝,层叠的酒红色裙面宛若阿芙洛狄忒的面纱——底下将隐藏着多么婀娜的身段啊!她已在这花丛中举起誓约与爱情之剑,灼热的剑刃已将月光的清冷焚毁殆尽,宛若庞然大物撞入两瓣心房的峡谷——我已分不清是耳鸣还是失神,上帝啊!我的灵魂已归于拉·克洛涅尔,即使此身消陨,那也是灰飞于她热烈的眼眸之下!

      我抛去诸多思绪,更无心追究她为何突兀地道出自己的名字,那反倒是命运对我的垂怜,哀悯我的渴求了!我以一种近乎狂热的眼神毫不畏避地看着她雪白的面颊——我的精神与灵魂本已在黄昏的嘲弄下临近溃散,如今又被她点燃,奇异地发着热——她竟不畏惧我炽热的凝视,反而向我绽着笑容,似也欣喜于一次蔷薇前的邂逅,甚或是,讶异于这乡间原野上,竟也有愿意踏足这荒芜境地,而发现藏于世界背面、孤独盛放之花的人吗?

      我们很快攀谈起来,隔着蔷薇,以及斑驳的铁杆。她的眼神逐渐飘忽,望着我身后云气遮掩的轮月,浓密的睫毛也渐渐垂下。于是那火光消减成一小道狭缝,进而一种比孤塔上的钟楼还要空灵、深远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像有着无数旋涡的河水般叙述起这宅邸的历史。

      它被一位勋爵修建在这偏僻的原野上,作为夏日的行宫,但后来随着家族不断没落,这里也不可避免地被变卖,几经辗转、荒废,又重新修葺,直至最后一任主人——她的父亲在这里老朽死去,还未长大的她选择永远留在这里,陪伴她的父亲,以及曾无比热爱着她的一位画家。即使他终因她的拒绝而哀愁至死,她依旧尊重着这位颇有天赋,却自葬前程的艺术家——或许,也正是因其对美近乎偏执的追求,才会痴迷于她的美貌,一生束缚于这古宅中吧。

      她早已将所有仆人遣去,给他们留了足够的财产,并请求他们隔一阵子就送些食物和生活品来,她便独自生活在这幽暗空阔的庄园里,日日起舞,像个过去的,蒙上油黄色污渍的古老记忆,却仍旧鲜活地盛开在世界的一隅。

      她哀婉的声音犹如厄科的回响,在爬满蔷薇的围栏里飘荡,与云中飘渺的神殿接壤,丝线般编织起包裹整片山野的穹顶,而繁星也应声坠落,化作她眼中的泪光。夜之女神的气息愈发厚重了啊,那荆棘之花也缀上了晶莹的初露。她就在这月色下剥夺了我离群索居、独自腐朽的权利,我也在这月色下向她倾吐了我那铁证如山的罪迹——如果爱恋这样一个人间的天使仍称不上亵渎,如果拥抱她的念头仍不算卑污,那地狱里彼此噬咬的堕鬼也应亲吻天堂的云阶了吧?

      我到底该如何描述,在那猩红色花团缠绕的铁杆后的我,是多么像一个血链贯身的罪徒,而她向我伸出的那洁白柔嫩的臂腕,又与一位宣布赦免,宣布新生的悲悯神祇有何不同?

      那铁门在月光淡漠的见证下,在诸神轻佻的注视下,在我的心神如暴风雨下的海啸般的撞击下,被撕开一道裂缝,而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我被那树的娑影推入……

      月光如一层一层飘浮的轻纱,将我们愈束愈紧,那荆棘也缠绕上来,刺入我的皮肤,我滚烫的毛孔,我灼热的灵魂,刺出殷红的血,在夜幕下闪着处子般的光……我愿意……只要能与她,拉·克洛涅尔共舞于这蔷薇之墙下,即使把我的灵魂困守在这幽森的庄园,即使尸骸都被摧为齑粉与荒尘,我也心甘情愿!


      夜月结束了她慵懒而无礼的刺探,将寂静的天空交还给炽热奔腾的太阳神车,唤醒假寐的大地与丘陵。

      我也从迷惘的梦中清醒,几天的憔悴似乎随着内心与灵魂的充盈而逐渐痊愈,但那修补从前的亏损而新生那部分,无论是血肉还是精神,似乎都有些不同,不再是那个沉浸在自我世界的花匠了。但我并不介意,甚至为此而欣喜,因为这新生是她带来的,而那个花匠选择了她,那我便已是爱与过往的结晶,静静沉默在波光浮动的海床,看着遥远的时间洋流般奔涌,消逝在我目不能及之处。

      厚重而装饰华丽的窗帘透出一线灰暗的光,潮湿的风丝丝缕缕地拍打着三角烛台上摇曳的火光,忽明忽暗地照亮一幅正对着床头的壁画。画上,带着藤蔓花环、臂膀上缠绕着葡萄藤与淡色花朵的酒神,正跪坐在一片枯萎的草滩上,面前是汹涌的、死灰般的冥河。他掬起一捧冥河之水,将要饮下,指缝中淌下的却是晶莹的酒液。

      我凝视着这幅怪诞而有些渎神的画作,它那史诗般的宏伟质感不可辩驳地彰显着绘画者的技艺之脱俗,仿佛正叙述着已被传诵千年的歌章,而非藏于古旧的宅邸,默默在灰尘中弹奏曲调的悠久老者。

      它被固定在一个镀金雕花的画框里,角落里还用金粉涂抹出两行小字:

      “为何不饮下这琼浆呢?即使它曾是苦涩的死亡与逝去之物,如今也是甘之如饴的朝露。”

      我提着烛台走向那副壁画。它在跃动的火光下愈发清晰,画中的酒神鬓角的绒毛随着看不见的风轻轻拂动,清澈的眼眸中流露着悲悯与哀怜,双手所捧的酒液微微荡漾,映照着一张模糊而俊秀的面庞——并非这位年轻的酒神形象,却同样充满一种忧郁而令人嗟叹的美,宛若传说中的水仙花少年——将要溺死于自己的美貌般,眷恋地看着晶莹的酒液重新淌入灰暗汹涌的冥河。

      拉·克洛涅尔的形象也顺势流入我的心间,像弦拨插入诗琴,发着令人神情摇曳的声音。我踏出这昏暗的卧室,走到光明弥漫的长廊。日光穿过彩色的楹窗,变幻出柔和的霓虹,宛若踮着足尖跃在花中的少女,带着有些潮湿而迷离的花香,拂过我昏沉的面颊。两侧的房间大都已经废弃了,成为灰尘与蛛网的乐园。陈腐的湿气被锁在有些腐烂的木板间,任由狭缝里的微风扬起积尘,又缓慢飘落,毫无生气,像死掉的雪。

      我走下长廊尽头螺旋的扶梯,眼前出现了这座曾光耀焕荣的宅邸的辉煌过往——两旁雕饰浮夸的墙壁,挂满了历代勋爵的画像,或威严,或优雅,都封闭在幽静的画廊,肃杀在死寂的旧日回忆里。我仿佛看到一个个幽灵绰影飘荡我面前,使我在灰暗中如同误入鬼蜮的目盲之人,每一道身影都向我倾诉着早已被遗忘的过去——我竟已泫然欲泣。

      我穿过他们缥缈的身影,走道画廊的另一端。我的心异样地跳动着,温热的鲜血在冰冷中凝滞,如同泥沼中伸出手要止住我的脚步,而它却依旧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去。那是最后一幅画像,也是最美的一幅。那是拉·克罗涅尔的画像。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座古宅最初的主人应该在一百多年前就舍弃了这里,将这里留给杂草与废墟,她应是最后的主人,而非最初!

      我的思绪轰鸣着崩塌,难道灼烧我灵魂的竟是一个过去的虚影,难道令我痴迷至死的竟不过是我的谵妄!我颤抖着抚摸那幅画像,它上面的油彩还栩栩如生,仿佛昨天才绘制的一般——那超越生死的美啊!我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陈旧的气息缓缓淹没我的身躯,将我包裹入时间的长河,再彻底沉入深渊。

      就在这时,啊,就在此时!她的身影出现在朦胧的画廊另一端,如同褪了色的红色水华翻卷着浪花,受着不可抵抗的引力而向我涌起潮汐!多么美的蔷薇!多么安抚心神的笑容!我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般,只能一动不动地等待她那裙摆下的轻柔脚步,踏出我最后谛听的天籁。

      她向我伸出纤细的臂腕,垂下带着醉意的眼帘。一切都荡漾开了。我的心震颤着仿佛大海将要熄灭时的波纹,我孱弱地拉着她的手,起身与她相拥。她悠远的声音从我耳畔,也从遥远的时间之外传来,诉说着她曾经的过往。那个痴恋她的画家为她画了许多画,当他初次发觉自己的心已有了归属时,便画下了这幅堪比宫廷画像的绝世之作,坚持让她与从前的勋爵们并列;而当他因得不得她的爱而郁郁寡欢,消沉至死时,便创作了那副我醒来时所见的酒神图绘,作为临别的礼物。

      她与那画框中的少女目光相接,跨越了时间般敲出悲怆的回音。

      我再也不怀疑我怀中的是温热的生命,再也不争辩虚幻与真实的界限——我只是与她相拥,以我之身,我之心抚慰其哀恸的灵魂。我们相拥,我们分离,我们起舞,我们融为一体,我们永无安宁。我们是盛放于颓废的乡野一隅的蔷薇与荆棘。我们不分你我,我们不舍昼夜,我们是困守这幽静庄园的野兽,狂野地吞噬人世所有的愉悦。

      我再一次,无数次从那温暖的床榻上苏醒,结束美好的幻梦,而开始另一场更令我沉沦的幻梦。我起身看着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他看起来已经失去灵魂了,沦为我的无数追随者之一。我看着梳妆镜中自己的容颜,那永不消逝的容颜。我是谁?我是谁……我似乎并非我自己,我生来便在这幽静的宅邸之中么?我似乎仍记得一些黄昏与暮色的景象,我不敢肯定……

      我只是荡漾起笑容,与他相拥,与他起舞……再一次睡去,再一次醒来……

      我看着镜中美艳的面庞,听见他轻轻唤着我的名字:拉·克洛涅尔……是啊,我是拉·克洛涅尔,是这座庄园的女主人,也是最后一位勋爵。

      我曾安眠于尘土,是苦涩的死亡与逝去之物,而如今也是甘之如饴的朝露。

      我又一次,又一次醒来。他看起来有些反常。他在第一缕晨曦还未到来时就悄然离开,而我仍在安睡。但我仍能看见他。他走上穹顶,在凛冽的风中如残烛般晃动。攀援着墙壁的藤蔓开出猩红色的花儿,那么美。

      他一跃而下。

      并没有哀嚎,也没有痛苦,没有鲜血,甚至没有尸体。

      一滩晶莹的酒液从他摔下的位置涌出,那么清澈,那么甘冽。

      那么滋养灵魂。

      我倚靠在螺旋的扶梯上,看着那鲜艳的蔷薇愈发艳丽,看着自己愈发动人。

      我走过去,缓缓掬起一捧酒液,它们从我的指缝泄露下去,浸到这座庄园的尘土里。

      我摘下一朵蔷薇,轻轻咬着。

      我向后倒去。那里盛放着一片蔷薇花海。

      再下面,再下面埋藏着一具尸体。

      那是第一个爱上我的人,也是最爱我的人。

      他将我从蒙昧的虚无中唤醒,却不肯接受我报偿的爱。

      他说,那样的爱是腐蚀。他更愿意永远清醒地爱着我。

      他也是唯一一个拒绝饮下那酒液的人。

      我开始爱上他了。

      没有腐蚀的爱。

      蔷薇仍旧盛放着,我似乎想起来,有个身影向我询问,询问它们的名字。

      “拉·克洛涅尔。”

        我笑着回答。笑得那么美。

        整座庄园与花海也发出轰鸣,呼唤着那个名字。

        那是我的名字,是我灵魂的名字。

        当然,如今也是一切的名字。

        拉·克洛涅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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