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姑娘本是倾城色

       群芳阁的第一个晚上，秦无衣很快睡着了。她的睡眠一向很好，即使穿越到这里也从来没有失眠。有一点不同的是，一向很少做梦的她，在来到这里后一直重复做着一个梦。

       一个男人，两个女人，一团火还有秦无衣自己。梦境越来越真实，越来越清晰，但每一次快要接近真相时都会结束。可直觉告诉她，那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就是彦连。

       第二日清晨，红莲带着两个小丫鬟来给秦无衣进行培训，秦姑娘打着哈欠从床上起来，想起之前上学时早睡早起的好习惯，被青儿给养坏了。还有那个小冰，长得一张帅脸，心真黑，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人。

       “姑娘，咱们开始吧。”红莲看得出秦无衣心不在焉，便有意提醒一句。后者这才收了心绪，道： “好啊，红莲姐您说。”其实她本想要点吃的，但是自己没有干活，吃人嘴短，不好先欠下这人情。

       红莲将一个约摸十三四岁的丫头领到她面前，说道：“这是丫鬟小红，平日里都是跟着我的，最是乖巧懂事。我将她看做亲妹妹，弹琴唱曲儿都亲自教导着，她的舞也是咱们群芳阁里打尖儿的。从今儿起，就让她来伺候姑娘你了。”

       “红莲姐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不过是个贫穷人家的女子，还是个清倌。在我身上下功夫，倒不如培养培养你家小红。”秦无衣总觉得红莲的态度较之前好了许多，居然还给她找了个这么好的丫鬟。这待遇怎么都不会是她这种新入行的青楼女子应有的。

       “姑娘，之前的事是我不好，可那也是无奈之举。事出突然，我还不知道你是王府的人，便自作主张用以往的手段来对待你了……”

       笑话！小冰那样明显的漏洞以你这样的人真的看不出来吗？还有她身上那套衣服，即使布料是没有染过的胚白色，成衣却也是出自莲城上好的裁缝之手，秦无衣听腻了假话，便出言打断：“等一下，既然昨天不知，那你今天是怎么知道的？”

     “姑娘包袱里的那枚玉佩，若红莲没有猜错，正是王爷贴身之物。”这你都知道？这么说起来，昨天红莲带自己进这间房的时候，有意帮忙将包袱打开整理一二，当时自己并不在意，因为里面就两套衣服和那个破坠子，一分钱都没有。

      秦无衣接过红莲的话道：“红莲姐果真眼力过人。那我也来猜猜，你今天带小红来，是想让她教我弹琴跳舞和唱曲儿吧。”

      “不错。虽不知姑娘来我群芳阁是为何事，既没有明说，便还按我的规矩来办。这一般不卖身的姑娘要固守底线，便会把自己打扮的高雅别致一些。要看起来清高，不食人间烟火，但不可拒人于千里之外，面露嫌恶之色。要懂得欲拒还迎，张弛有度，让男人视你为仙子，为知己。更重要的是要有一技傍身，以色侍人不如以才侍人。若能凭技艺引起共鸣，使人流连，便是获得其中精髓。当然，这些都是我的见解，姑娘若不能懂，忘了便是。”高人啊，连做这行的都这么有文化！秦无衣不禁感叹。

     “我想我是懂了一些，总之就是尽量维护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白莲花形象就对了吧。”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红莲不禁莞尔，“听你这么一说，倒也是这个意思。姑娘可曾读过书？”

      “只识得一些字罢了。对了，你也别总是姑娘姑娘的叫我，我叫秦无衣。”

      “秦姑娘，”红莲刚要说些什么，丫鬟便引着一个老婆婆进了门，道：“秋婆婆来了。”秦无衣打量了一下这个老婆婆，头发斑白，眼窝深陷，双手布满老茧，人倒是挺精神的。红莲介绍道：“这秋婆婆是莲城有名的老裁缝了，咱们群芳阁里有头脸的姑娘，凡是得了上好的料子，都指着秋婆婆给做衣服呢。秦姑娘你先过来，让她老人家给你量量尺寸。”

      老人家手法娴熟自不用说，只用一根细绳便将秦无衣的尺寸量了出来，又问红莲：“是否要急用？”

      红莲回她：“是要加紧些，老规矩，三套常服，一套舞衣，一套礼服。若先做好了可要尽快送来。”

      “这样吧，常服我那里倒有些半成的，待我回去稍加改动就好，明日就遣人给姑娘送来。”说罢，便打算动身离开了。秦无衣连忙道：“谢谢秋婆婆了。”

      目送秋婆婆离去，红莲又开口道：“秦姑娘，方才我还有话没说完。做我们这行的，都会给自己取一个花名，日后隐退了也好不带入那些往事，你可想好了给自己取一个什么名字？”秦无衣仔细想了一下，忽然改名字是让人挺不适应的，况且她在这里的身份是彦连，没有人知道秦无衣是谁，索性用回本名，便道：“我不改名了，秦无衣挺好的。”

      “那我就跟无衣姑娘细说说咱们群芳阁吧。这莲城是隰国国都，又重商，所以街上有的是富商大贾和纨绔子弟，还有不少来自泽国的商人。这些人就是咱们青楼的重要客人。莲城有不少青楼，群芳阁是排的上号的，能和我们一争天下的，就只有城东的荷风苑了，但是咱群芳阁地段好，三条街外就是摄政王府，边上清一色的豪门贵胄，都是客人。”听到这里，秦无衣跑神了，王府离这里就三条街，可是来的时候明明走了三个多小时，难道祁脩知道她不识路，有意不让她回去？可是自己明明是彦连啊，一个土生土长的十八岁大姑娘，还能在这里迷路不成？

     “红莲姐就不怕那些豪门贵妇们上门闹事啊？”秦无意说出了自己的疑问。妓院开在人家家门口，是方便了男人找乐子，还是方便了女人吃醋？“楼高不见章台路”怕就是最好的解释了吧，即便知道丈夫就在三条街外的青楼里寻欢，即便站在高楼上望眼欲穿，可是心不在自己这里，又有何用？

     “不会。那些女人啊，出嫁前都是大家闺秀，听惯了三从四德的，而且若连这点宽容之心都没有，如何成为一个家庭的主母？”红莲看似有理的解释，却是秦无衣不能接受的，果然不是一个时代的人，观念不同。

      “对了，我让小红先陪你去趟乐坊，挑一两样中意的乐器，只是不知姑娘平时擅长什么，乐坊里有没有？”额……她其实，不会什么乐器啊，之前是随便说来骗红莲的。要说会，她当初为了那个能加二十分的自主招生确实学了几天笛子，可是最后没考过，也就没再碰过了。

      “红莲姐，这个乐器嘛，说实话——我只会竹笛，而且曲调也不是咱们隰国的调子，不知客人们能否接受。”唱歌的话，她一般只听鬼畜，正常人都不怎么欣赏得来。至于跳舞，一个连广播体操都做不好的人，肯定没戏。倒不如说实话，把自己会一点的捡起来练练。

       “这好办，笛子最难的就是吹响，往后便容易了。不似琵琶和古筝，都能拨弄出声来，但要弹出首曲子来，还需更多功夫。我倒认识一位不错的乐师，只是那位姑娘患有眼疾不便行动，有空你再跟我去见她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红莲便带着另一个丫头走了，留下小红和秦无衣。

       “好的，谢谢红莲姐！”秦无衣很激动，终于可以到街上去逛逛了，之前小冰带她来这里，算是强行拖着她走路，而且走的全是背街小巷，这乐坊应该会在比较繁华的地方吧，商业街什么的，“走吧小红，我们出去！”小红被她强拽着下了楼，心中暗想，不就是去趟后院吗，至于这么兴奋？

        最终，看着跟柴房差不多构造的乐坊，秦某人开始吐槽，一个连锁都没有，门上刻着俩字还歪七扭八的的小黑屋居然叫乐坊！这谁干的？

        “无衣姐姐，我们进去吧。”这小红也挺自来熟的，上来就叫姐姐，秦无衣“嗯”了一声，进了门。那屋子里的东西都还挺全，就是上面都落了一层灰，有点像高中的体育器材室。她挑了几根不同调的笛子和一把看上去有些年头的七弦琴，说道：“小红你会弹这个吗？回去教我吧。”

        那孩子还挺兴奋的，道：“好啊。无衣姐姐，我可以把你当做亲姐姐吗？你长得可真好看。”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都有红莲姐了，不怕她吃醋？”秦无衣倒是挺喜欢这个白捡的妹妹，可是之前红莲才说过，现在自己又认了她，不知道会不会产生误会。可小孩子哪里懂呢，她只道：“我们不和她说便是，姐姐你若是打扮起来，肯定比红莲姐好看。”

         将笛子和古琴抱回屋里，因为没有桌子，便放在地上先行擦拭，干净后就被秦无衣拿到了床上，好在那床够大，坐得下她和小红。两个人就在那小屋子里，弹唱说笑，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