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

小被窝

　　那天太阳很大，但天却出奇的冷，就这还不时的刮着小风。别看风小却能穿透任何物体，好象是在考验生命的承受力。你看，那群麻雀挤在一起晒着太阳，胸脯上的茸毛膨膨的，圆圆的脑袋不时的在乱动，好象在寻求更好的避风和向阳的位置。瘦小骨感十足的细爪极力的抓着树枝，有几只还在瑟瑟发抖，看着都让人心疼，真怕它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院墙静静的蹲在那，满身伤疤，身上裂着长长的缝，缝隙里还挂满脏兮兮的蛛网，脚下布满了塞满烂砖瓦块的鼠洞，头顶几株草还在不停的发抖。地已冻成了青灰色，你若用力在地上敲击，定能发出清脆的当当声。树也被脱光了衣裙，赤条条的裸露在那，树早被寒风吹的满身口子，从裂缝里都能看出树肉。狗还钻在柴草堆里不肯露面，如果不饿肯定整天都不会出来。人也钻在衣被里，身上一层一层裹的很臃肿，如果没事一整天都会呆在炕上的被窝里。风无情的还在寻找着生命，想征服一切，把万物都挤压浓缩成“精品”。

　　传来一阵猪哼哼声，是谁家把一条肥大的黑猪赶向村东头。村东头一块场地上已围了一堆人，中间支着一口大锅，满满的一锅水被烧的热腾腾的，一群孩子还在不停的往火里加柴，孩子们脚下还放着一大捆玉米杆，锅后面不远处有两棵树，两树间两米多高处已绑好了一根横木棍，木棍下方还有两个小伙正吃力的挖着冻土。锅正前方放在一张小桌，桌上放着两把杀猪刀和一把砍刀，杀猪刀是一长一短，并不象想象中的那么明光闪闪，炭铁色的一点都不光亮，没有一丁点杀气，但刀口处却磨了几下，显露出一线寒光，紧挨着刀放了一根一米多长的钢筋和木棍，木棍一头装有一个小小的铁勾，铁勾也是暗淡无光，甚至还有一层铁锈，仅有勾尖处有一点光亮，桌的另一边随意的放着一个木楔、两个大铁勾和两块巴掌大的粗糙的蜂窝石。

　　只见杀猪的披着棉衣，内衣的袖子挽的老高，把手在凉水里蘸泡了一会，又迅速的在热水锅里蘸撩了一下，如蜻蜓点水般迅速，凭着经验感到水温还差一点，就喊道：“再加几把柴！”几个孩子争抢着向火里又扔了几把玉米杆，火更旺了。杀猪的把桌上的长刀和木棍拿起说：“好了！杀猪走”，一群孩子和大人就跟着向那头大肥猪走去。那猪还悠闲的在雪地里寻找着吃的，只见杀猪的走到猪跟前，在猪头上拍了几下，猪却摇摆了几下头，大大的耳朵在摇摆时露出了那双藏在耳朵下面的眼，并抬头看了一下杀猪的，还用长长的鼻子闻了闻杀猪的，又低下头在寻找吃的。杀猪的把刀背往嘴里一放，一排白牙就死死的咬住刀，双手拿着带勾子的木棍，用钩子在猪的嘴下敲打了一下，猪在抬头的一瞬间，勾子就紧紧的勾进了猪嘴下方的肉，猪在拼命的挣扎，并发出嘶叫声。这时远远站着的女主人却哭着向家跑去，围观的人们也随着这叫声紧张开了，大人抱着的小孩迅速的把头藏在大人怀里，几个女人也咧着嘴流泪了……

　　杀猪的把勾子交给身边的两个小伙，让他俩拽紧，猪伸长脖子在挣扎着企图挣脱，杀猪的快速上前，就势把刀从嘴里取下，并迅速的在猪脖子下方向心脏方捅去，随着猪的惨叫，鲜红的血从刀把处向外喷射出来。这时围观的有一大半都紧闭双眼，还有几个双手捂眼吓的乱叫，但却从指缝间向外偷看，也有几个后生，眼瞪的大大的，恨不得把眼珠子放到跟前去看，生怕露了那个细节。杀猪的早已用盆接住了血，血冒着热气，并随着猪的挣扎和嘶叫声顺着刀把向外猛涌，在盆里汇聚，红成一片，热气腾腾，流在白色的盆子里更是刺眼，漩转着拥起大半盆红红的血泡沫，猪的嘶叫变成轻微的哼哼，血的流量也慢慢变成细线又成滴。杀猪的拔出刀把手在血盆里搅了几下把盆放在一边，又把红红的手指在猪身上胡乱擦了几下，猪已软瘫在地上。这时四、五个人一起把猪抬放到热锅里，猪软软的躺在大锅里，时不时的还要人帮它来回翻转几下，一会功夫又把猪抬放到桌子上，几个人围上去乘热利索的拔去猪毛，对猪脖子和腿下不好拔的毛就用那两块粗糙的蜂窝石用力向下揣磨……最后杀猪的才处理猪蹄，他轻轻一掰就脱去猪蹄上两个“下皮鞋”，那层硬外壳一脱就露一对红红的光脚丫……

　　杀猪的在猪的两后腿上分别剌了一个洞，把两个大铁勾分别穿进洞里，几个小伙一起把猪倒挂在两树间的横木上了，猪倒挂着，脱去毛显的白嫩嫩的，杀猪的在猪的肚子上用刀扎了个小口，然后把那根钢筋棍从小洞出插入，沿着猪皮慢慢的向猪的四周插了几下，最后用嘴对着那个小口向猪体内吹气。开始还不费劲，随着猪体的膨胀，体内压力上升就费劲了，看他挣的通红的脸，就知费了不少的劲。开始换气很自如，慢慢就要用手堵着换气，再后来就要赶快用木楔塞进小口上才能换气，喘气的同时又用木棒来回在猪身上敲打，最后边吹边敲打，直到猪的全身都胖嘟嘟的支楞在那才算好。然后又用那把小一点的刀开始细细的刮去猪身上的细毛，此时气膨的圆圆的很好刮，边用刀刮边浇水洗去脏物，脏物顺着流到下面挖好的坑里，刮洗干净后，先把头割下来放在锅里，要让热水再烫一会猪头上的毛。此时沿着屁股、肚子到脖子的中心线用刀从上向下拉开一个长长的口子，把猪从前面分成了两半。再从上向下割开肚皮，一下子肠肚就流了出来，他熟练的分开肠肚，去除肠肚内的脏物，尤其是翻肠的方法很好玩，把肠子的一端先翻过来，再慢慢的向里面灌水，灌一定量的水，肠子就会借助重力自行向里翻，你只需向里放肠就行，很快又很好玩。肠子翻过来后，就交给主人慢慢清洗去了。收拾玩的东西就放在一边的大盆里，随着内脏清理完，猪已成两扇净肉，厚厚的一层油挂在内侧。再在猪背面，沿着脊梁用刀划开肉，一下子白花花的厚膘翻露了出来，杀猪的拿起砍刀快速的砍着脊梁骨，两扇肉分开了。这时村里的人你要一块他拿一溜，不一会儿就把这条猪分光了，看来这个年肯定会过得不错，家家饭桌上都会有肉了。男主人高兴的来回一遍一遍地数着钱向家走去。

　　杀猪的场地被人踩的乱七八糟，又被村里的狗扫荡了好几遍，鸟雀又在那蹦跳的来回寻觅……看着雪地里的惨像，风又刮开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天还是那么冷，万物又被冻僵了。唯有屋檐下吊着的冰凌子闪烁着寒光，并慢慢向下嘀嗒着滴水，水滴重重的砸在地面，蹦出串串水花……

                2018年9月21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