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换座

晚自习第一节课是历史课，历史老师是我们的班主任，姓杨。

下课铃响了。“下课！”杨老师说完后手里拿着课本扫了班级一眼，说“姜青书，明天你跟五排的田丽换一下座位。”说完就走了。

田丽是班级的学习委员，成绩很好。班里排座位可是有讲究的，在学校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好学生都是坐前排、坐中间的，成绩差的坐后边坐两边。我个子矮，成绩虽算不上优秀，但也不是很坏，一直坐在第二排。要是换到五排，就我这个头，上课还能看到到黑板吗？听说上周田丽的父母刚带着礼品找过班主任，这不是收受贿赂才做的决定吗？我顿时一肚子火气：不就是我父母从没来过学校看望过老师么。原本在我眼里清高正直的班主任，一下子变成了龌龊的势力小人，哪里还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我没有搬座位，而是直接风一样冲到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杨老师，为什么把我调到后排？”我声音很大，明显的质问语气，办公室低头写教案的老师们都抬起头来。

“田丽视力不好，坐后排看不见，你俩换一下正好。”杨老师的脸红了一下，声音很平静。

     “老师不是应该对学生一视同仁吗？你就是歧视我学习不好，故意调我到后边的，我不去！”

“你，姜青书，你父母也是老师，你应该这样跟老师说话吗？！”杨老师被我气的结巴起来，“你给我出去！”

我一甩脑袋就走了，眼里含了一包泪，“反正我不搬！”

办公室和教学楼之间有一道15米长的廊桥，两边有几棵高大的马尾松树，枝桠一直延伸到教学楼的三楼。已经是5月中了，满树花开的像绯红的云彩，我很喜欢盛开的马尾松花，淡淡的粉色，白色的花尖，香气清淡甜蜜，像极了含羞的少女。

淡黄色的灯光里，枝桠倒影到廊桥上，景色显得很别致，廊桥栏杆上斜靠着一个男生，脸背着灯光。

我低着头，一边擦着眼泪朝教室方向走去。

“姜青书，你怎么了？”路过那个男生时，他叫住了我。原来是叶卓然。

“你怎么不上晚自习跑这里来玩啊？”

“教室里闷，想出来透透气”，他眼光瞟了高处的树丫一眼，又收回来。可不是，高二了，大家压力都大。我停住了脚步，站到他斜对面，斜靠着栏杆。

他又追问了一句，“你怎么哭了？”

我把大概的事由讲了一遍，叹了口气，“虽然我成绩不是很优秀，但是也不算差，班主任怎么能这么做呢？太势力了。”

“当老师就有师德吗？老师不过是一种职业，理论上跟司机也没什么区别，是你太天真了。”他声音很平静，“不用生气，你不搬就好，他不会拿你怎样的。”

“嗯，不过就是有点失望，我的理想是长大当老师呢。”

“你跟他们不同，我相信你一定是个好老师的，加油姜青书！”

“你长的很像日本女孩子，有人这么说过吗？”他突然笑着问我，开始转移话题。

“不会吧？没人说过”，我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开始有点发烫。

“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日本女孩，文静，秀气，有种温婉的气质。”他眼睛盯着我，夜色中眼神尤其清澈，我能看到他的眼白。

“上周你穿的那件粉红色的连衣裙很漂亮，就像这马尾松花。”他指了指满树的花朵。

我还来不及回答，一阵脚步声传来，我看到桥下穿过的语文老师的身影，好像是看到了我们。大晚上的一对男女学生在一起，很容易被人误会早恋。

“我先回去上课了，你也回去吧，马上要期末考试了。”

第二天吃完午饭我回到教室，桌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透明瓶子，装满了精致的幸运星，墨绿色的，我拿起来看了看，又不是生日，也不是节日，实在想不起哪个女同学会折幸运星送给我。

打开文具盒拿笔，里边躺了一张纸条，字迹很好看，有点狂草，“姜青书，这是我为你折的幸运星，折了好几个月，希望你以后的每一天都是幸运的。”落笔是叶卓然。

我一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不知所措，有点欣喜，也有点慌张，虽然内心深处，我承认自己有点喜欢叶卓然。但是我高中的目标就是万念归一考大学，至于谈恋爱，我从来没想过，也对这种小儿女的游戏嗤之以鼻，觉得高中谈恋爱纯属浪费时间，以后变数太大，那是不现实的事情。

我决定跟他保持着好同学的界限，不越雷池一步，买了一个笔记本当做答谢礼物，写了几句鼓励的话。但是闷声学习的我并不知道，叶卓然已经在自己的好哥们中间说我是他的女朋友。

十一国庆节学校照例组织汇演，我们高二二班跟高二五班抽签编在一队合唱。因为人比较多，搭了6层高的台阶舞台。女生们提着长裙子，手忙脚乱的找自己的位置。我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女生的长裙，她措不及防，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上。

我急速抱歉，弯腰去扶她，她回过头看了我一下，然后怒火冲天地甩开我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声音跟打雷似的:“姜青书你眼瞎啊！你这个狐狸精，不但抢别人男朋友，还故意使绊子让我出丑，你实在太不要脸了...”。大礼堂里几百号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到我身上，我哑口无言，无从辩解：抢别人男朋友？我被骂懵了，我自己都没有男朋友，我抢谁男朋友？

“别在那里装了，叶卓然是我男朋友你不知道啊？要不是你勾引他，他能跟我闹分手吗？”

叶卓然，原来他是叶卓然的女朋友。我颜面扫地，实在呆不下去了，狂奔出礼堂。

“青书，青书，等等我！”小夏在我后边追过来。

我跑回了宿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潘小夏坐在床边安慰我，“青书，那个女孩是叶卓然初中时就谈的女朋友，叫仇心雨。高二五班的。”

“小夏，叶卓然什么时候成我男朋友了？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叶卓然有女朋友。这关系乱的。”

“哎，青书，叶卓然很喜欢你，我们几个好朋友都知道的，很早前他跟我说过一次，说早就跟仇心雨说好已经分手了，谁知道会出今天这档子事呢。”

既然叶卓然已经有女朋友了，还来追求我，这不是劈腿么？我最痛恨这种脚踏两只船的人。

我二话没说，拿着瓶子到四班门口叫出叶卓然，铁青着脸把瓶子还给了他。

“叶卓然，如果你喜欢我，就好好爱你的女朋友，因为我不喜欢脚踏两条的人。我更不会夺人所爱。”

“姜青书，我前段时间已经跟仇心雨说分手了，因为我喜欢你。我现在没有女朋友。”叶卓然急急的辩解。

“爱一个人就要一辈子，像你这样见异思迁的人，我不喜欢。”我扔下一句话就走了。叶卓然颓然的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