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球里的哲学

光辉岁月

  台球源于英国的绅士游戏,后虽也变成竞技运动,但依然不失其与生俱来的风度。普及率很高,我在学生时代,同学间也时常在街头略显蹩脚的台球桌上相互较量,胜负无非谈资而已。如今成年,各散东西,远的早已不是距离,而是那份纯真乐趣了,不过偶尔看场赛事直播的兴致还是有的。这几日,本赛季斯诺克英国锦标赛激战正酣,经过生活打磨的我,愈看愈入其理,顺其经纬了。

    台球说到底是一个人的自我修炼。场上每一杆都来得及从容思忖,而不陷于对手节奏是快是慢,此杆未出续杆已生,视之在当下,心达于未显,如修佛之语,不住本相,不生不灭、不灭不生。“火箭”奥沙利文就是这样的人物,丁俊晖近些年也愈发如此了。

    高手都是在和自己打球。做好自己,不期结果,即使面对百万奖金也俱抛之脑后。恰如“外重内拙、瓦注而巧”。遇到些小失误,球迷尚在惋惜之中,选手却早已闭目养神,置身事外了,“火箭”以往还曾拿出事先备好的“指甲钳”开始现场大修边幅,假使对手一杆清台,也只会适时站起,微笑致意,哪怕输了全场,到此出局,也不会升起一丝波澜。但凡有机会回到比赛,很快就会全神贯注,依然不差毫厘。当然,也见过很多心态失衡的选手,出点差池交于对手后,却站立桌边,紧盯“局势”,期待对方失误,自己得机再战,好胜欲溢于言表。每遇此般,我多以为比赛结果立判。

  最好的防守是留下看似机会的机会。斯诺克比赛规则设计,就是为增加选手间来往交替的观赏性。生“扣”解“扣”是其中最玄妙莫测的。球手往往追求把球藏住不露锋芒,但真正能解“扣”的“活档儿”,恰恰是留给对方一丝进攻的希望,而不是处处给予绝路。只有引发对手进攻的冲动,自己才能收获更好的机会。所谓“不放不收,是真常在”。


    台球对于普通人,如同跑步锻炼,低到没门槛,即使你垂垂老矣,也可以操杆一战,甚至一人独处,也可以自我攻伐。但其中隐存的大道修行却高深莫测,大赛中选手展示的技艺时常平达无奇,有点道行的爱好者也可够及,差别就在于对台球之道理解多深。杆连杆的交错皆是铺垫,球与球的碰撞自有法门,心外无物时,自然得心应手如有神助,掂量名利时,哪怕一丝一毫都会在杆尾之力和杆头之击中放大。所谓“鸥鹭忘机”,而不动心起念。


    小小台球桌,好似《西游记》中“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所述之地。正是:得其时挥洒自如,座上观不改其色。看人生狭路相逢,论输赢心住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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