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代红
01.
多年以后，当我兜转于城市与乡野之间，见着城市农村形形色色的房子和里面住着的人，我似乎明白，每一次清晨醒来，世界似乎就不同了。
那时候，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十年、二十年后自己会是怎么样的。只是依稀记得小时候被大人们问起要做什么的时候，会从大人们口中厉害和敬佩的榜样中挑选一个。
不过，我却从来没有挑选过科学家和老师一类。
大概很小的时候就明白，喜欢田野麦地芬芳，喜欢吃饱了饭就去遛狗晒太阳，喜欢在电视里看见任何漂亮的地方就拿一个小本本把地名记下来，喜欢看见美好的东西在睡觉前还会想上一遍定格在脑海里的孩子，大概是做不了兢兢业业去研究某个问题的工作的。
那时候，觉得这世上最幸福的就是有一些钱，够吃够喝，够想去之地的路费。
想象着能够和几个好朋友，以及家人一起看世界的角角落落。
能够浪迹在这个世界上。
02.
在生活里，我不断遇见无数张脸孔。
后来竟害怕看到人的眼睛，害怕从他眼睛里，读出和嘴上说的，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我仍然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孩子特喜欢到外面野炊，沿着我们未定的路线一路走着，一路上捡着砖石，抱一堆柴，然后从人家地里去偷一些瓜果蔬菜。
然后我们找到一个背风的角落，就开始我们的胜利的狂欢。
什么都敢烤的，有时候烤了也不吃，只是闻闻味道，然后就丢了。
扔进河里，企图毁尸灭迹。
我们常常以探险的名义去城市农村的各个角落里。
爬树，连一棵三人都抱不下，上面长满刺的皂角树都不会放过。
有男生爬皂角树，小心翼翼地从粗壮的枝干上爬上去，起初信誓旦旦说要爬很高，爬着爬着突然怪叫一声就跳了下来。
坏事儿没少干，好事儿也没少干。一腔热血，法力无边，每个人都是大英雄。
03.
在记忆中，仿佛永远没有酷暑与寒冬。
区别于夏日和冬季的，是冰凉的西瓜，是快要落山的太阳颜色，是有没有火烧天边的晚霞。
我常常在各个地方晃荡着，仿佛世界都能在我所见的风景里对应。
五年级的时候，抱着《水浒传》的原版书，睡在树上看。
那一排大树总是有枝干生猛地从水泥地上钻出来，而我顺着他们爬上树，找一个最舒服的姿势躺着。
我看着天地间的一切万物，都能从中找出一些联系。
蚂蚁在聒噪地蝉声中搬家，生命脆弱而顽强，石缝里探出脑袋的狗尾巴草，这些细小的东西，仿佛都会搭上命如草芥一类的词语。就像水浒里的人。
后来我常想，幸好当年看四大名著先看的《水浒传》，那里的英雄主义足够填满我索然无味的生活，不至于像林妹妹那样什么事儿都哭哭啼啼，不哭的人里又各自心怀鬼胎。
04.
但慢慢的，在教科书的喘息中，被阳光晒红的脸好像逐渐惨白。
那时候趴在石凳上一起听写默写的然后互相代家长签名的小伙伴儿们，都各自在父母的期望中头也不回地长大，去做了自己爱或者不爱的职业。
我们一面走，一面遗忘。直到多年后偶然相见，我们谁也没有问候谁。
好像我已经看不清她的脸，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身影。
有一次看见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在草坪上玩我小学三年级发明的游戏，喊着游戏里熟悉的名字和你赖皮，竟然有些想落泪。
我以为时间都把我们忘了。
时光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动声色的改造家吧。
而我，竟然有些庆幸，自己能够玩着玩着就长大。
05.
笔下千端，难以刻画一二。
半截小路，半堵老墙，还被链子拴住汪汪大叫的老黄狗，时光隐没，目光游离。
我们心疼，却仍旧要离去。而且，就在那一声没有打招呼的就离开的生活里，在每一日醒来就悄然变了的日子里。
有一天我重走来时的路，却发现回不去。
有一天我照着记忆里的麦浪望去，却见高楼平地起。
乡野之像，大概是没有了。如果你我未曾遗忘，那它明日，应该在纸上。
谢谢你为我点亮小红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