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深海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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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快两年了，我再次接到她的电话。

她说，自己准备恋爱了，打算彻底放下我们过去六年的感情。所以想再和我见上一面，还没好好正式道别，害怕以后没有机会再见了。

见面那天，我们去了曾经经常去的那家菜馆，老板娘还是原来那个老板娘，热情地招待了我们，说很久没见我俩了。寒暄过后，我俩都沉默了。

吃完饭，又去了我们从前常去遛弯的水泉公园。我们几乎一前一后，在公园里边走着，一开始谁都没有说话。我酝酿了很久，先开了口。

“你新找的对象怎么样，对你还好吧？”她回过头来和我说，挺好的，大事小事都对自己挺上心。

“对你好有啥用啊。那他家庭条件、工作情况怎么样？”她说，“各方面都挺好的。我家里给介绍的相亲对象，哪都挺合适的，就打算在一起了。”

“那就好，那就好”，我赶紧说，然后我们又开始陷入沉默。

很久后，她退后一步，和我站在同一排，看着我问，还有没有什么想和她说的话。

我点了根烟。其实，那一刻我有很多话想和她说，想着至少解释一下当时的原因吧。可是下个瞬间就发现，不说也罢，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

“没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还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的吗？备考专升本的时候，你说，答应我一个愿望，你说不管多久以后，你都会替我还愿，实现我的愿望。”

“记得。你说吧。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抽完那支烟，我说，“许婉婷，我希望你能够永远快乐幸福下去。”

这次从公园出来，我不再送她回家，我们分道扬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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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办法不承认，我很爱她。

我们相识于青涩懵懂的高中，那时候在她身上，我才头一次真正体会到什么是情窦初开的感觉。当时，论成绩，她是我们班的拔尖生，我不过是个下等生，只能站在远处欣赏永远头戴光环的她。

每次，她只要和我说句话，都能让我高兴很久。

到了高三冲刺阶段，老师为了贯彻优生帮扶差生制度，阴差阳错安排我们坐了同桌。自此，我们交流才多了起来。

在她的帮助下，我也很争气，三个月就提了二十六分。尽管如此，高考，我还是上了个专科，而她如愿以偿考了一本院校。很巧的是，我们还在同一所城市。

成绩还没出来的时候，某天班级聚会，聚会之后我们又去KTV唱歌，我挨她坐着。唱罢一首歌，她突然扭过头来问我，“乔西，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瞬间慌了神。是我藏得不够好，还是喜欢的太明显了。我抓耳挠腮，坐立不安，两耳发热，“你有证据？”

“第六感。”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这层窗户纸突然被捅破，让我好不自在，满脑子都是她。

第二天我单约了她，请她吃了顿烤肉，就算是在一块了。那时候我哪懂浪漫啊，没有情书，没有玫瑰，甚至连正式的表白都没有，“你昨天问的事情，我承认，好吧？”

“嗯……如果我们能考在同一所城市的话，”她说。

那几天，我都过得迷迷糊糊的。后来，果然如她所说。

不知道她是不是早知道我们会考在同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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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她会利用课余时间丰富自己的生活，会在每天晚上按时去图书馆学知识，并鼓励我专升本，说我们一起为未来努力。

本来和她在一起就像是一场梦。她那么优秀，不甘示弱的我，当然奋起直追。做了多少年的差生，我这一次决定重新崛起，积极向上，成功地成为专科院校的一股清流。

期间，她为了鼓励我，会抽出时间坐公交到学校找我，辅导我最差的英语，督促我背单词，像高中一样，温柔有耐心。

她说过，如果考我的单词全都背对的话，那就答应我一个愿望，有效期永久。

我当时逗她，“假如说五年后、十年后，我们分手了，万一这种情况，你也会答应吗？也会帮我实现我的愿望吗？”

她很坚定说，会的。

后来，我准备非常充分。她每次考我，我都对答如流并且从来没有答错过。她也觉得没问题了，考试通过板上钉钉了，鼓励我继续再巩固几天，保持住。

然而，就在考试前夕，我突然接到我妈的电话，说因为工伤摔了腿，已经出院了，但是以后上不了班了。哭着跟我说，可能没有收入了。我赶快请了几天假，回家去看我妈。

这件事情对我影响很大。

我还不到三岁的时候，爸妈就离婚了，全靠我妈自己一路把我拉扯大。我深知我妈不容易，现在我妈受伤无法工作，我一定不会再让我妈为我承担本科高额的学费了，我知道我现在最该做的事情就是去挣钱，支撑起这个家。

纠结了很久之后，我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专升本。

她说，她可以理解我。欠我的那个愿望，我随时可以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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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毕业，我前脚刚踏出校门，后脚就找了家物流园的工作，开始打工。

一年后，她也工作了。

我和她的差距，就是她可以在几份offer中挑一份自己最喜欢的、待遇最好的工作，而我只能被迫谋生。我没日没夜的当起流水线工人，想多挣辛苦钱，就要从早干到晚，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

我特别感动，她会在休息的时候，亲手做好饭菜送来给我吃，告诉我不要太辛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的温柔，就是我疲惫时候的解药，支撑着我，再苦再累我都不怕。

但我每个月的工资依然很少，每次发工资，我把一部分寄给我妈，另一部分作为我和她的生活开销，基本上攒不下什么钱，更别提送她贵重的礼物了。

其实感动之余，我很愧对她。

我从来没有带她去逛过商场，我何尝不想去啊。但我知道，我连那里随便一个便宜的东西都买不起。尽管我知道的，她也不会和我要。我俩除了窝在家里，去的最多的俩个地方就是农贸便民市场和水泉公园。

一个地方买菜，一个地方散步。

她说她就喜欢逛鲜活的菜市场，充满烟火气。她说她就喜欢逛公园，这绿化多，环境也好，而且每天散步、锻炼能让人充满活力。

她第一次说的时候，我就背着她红了眼眶。我心里知道，她在体谅我。她得知我家里情况不好，不想让我难堪为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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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工作的第二年春节前，某天晚上，我说给她变个魔术，掏了个包出来，据说是女生们都爱背的大牌迪奥包。

本以为她会很开心。可是惊喜过后，她一脸意外问我，从哪来的钱，咋能买好几万的包。我说，“去年公司效益干的好，刚拿了好多年终奖，就买来送你嘛。”

她将信将疑，最后很开心收下了，吊牌都没舍得摘，把包藏进了衣柜。

直到年前，我们正在一起收拾家，突然来了条短信，她拿起我的手机，看完一下怒了，举在我眼前。我一看，也傻眼了。那是一条还款催账的短信。

完了，终究还是暴露了。

“那个包到底咋回事？外边借钱？打肿脸充胖子？”

她问得我不知所措，好像瞒不下去了。我支支吾吾，还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怒气未消，又说，希望我说实话，到底包怎么来的，我们之间没有啥不能说的。

我想了想，只好说了实话。

“我见过你朋友、同事都背这个，不想看见别人有的你没有，再加上还没送过你贵重点的礼物，就想给你买下来。但我……也没那个能力，就借了点，放心吧，这钱我自己很快还上。”

她还是很生气，问我每个月累死累活挣不到六千，拿什么还呀。还说不是因为我挣得少就嫌弃，挣得多就开心，没有必要，在一起从始至终就是认准了我这个人。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最后这句话，半个小时她说了四遍，让我羞愧不已。

后来，她以“往后发不发达另说。总之，咱俩有什么样的能力，就过什么样的日子就行了”为结尾，结束了和我的对质。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搞到的联系方式，掏了自己的腰包，替我还清了那个包。

我不想让她生气，和她保证以后不再借钱“打肿脸充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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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有一次凌晨，我被我妈电话惊醒，她哭着说，我姥爷去世了，全世界就剩下我这个唯一的亲人了。我赶快和公司请了假，收拾好东西天还没亮就出发，回家送我姥爷最后一程，连陪我妈待几天。

路上我心情非常沉重。

这么多年了，从高中住校离开家，到大学、工作又去了别的城市，一直都没能好好陪陪我妈。总说自己很忙不常回家，也不知道忙出个什么结果，钱也没挣到几个，有什么脸去见我妈呢。我有彼此相爱的女朋友，又不能尽快给她一个温暖的家和看得见的未来。

我真感觉我一个大男人活得挺失败的。

所以打发完我姥爷，我又偷偷一次性贷了五万块钱，全部给我妈汇了过去，让她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别委屈了自己，要继续好好生活。

是的，仅隔了五个月，我又犯了错。

意料之中，我短时间还不起那个钱，女朋友再一次看见了发给我的催账短信。这次，她把手机扔给我，一句话都没说。

当时，我很想解释清楚。我知道，善解人意的她一定能明白我的苦衷，毕竟这次和打肿脸充胖子性质还不一样，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听了大概率还会原谅我。

可是，这段感情对于无法翻身的我来说，始终压力很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天，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能混得这么惨。

我和她之间，似乎有一座始终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终究还是没有解释，第一次吼了她，“我就是打肿脸充胖子！我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这钱不用你还，咱俩分了吧！”

她一字一句听我说完，脸上的表情十分震惊。

那天，我是头一回看到坚强的她在我面前哭得那么委屈，最后收拾好东西，带着怒气，拉着行李箱走了。我没有拦她，蹲在卫生间的马桶上一个劲地抽烟。

出来后发现，她把一切都带走了，唯独留下了那个带着吊牌的名牌包。

这是我也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啊。

但我一直以为她没把包拿走，就代表我们之间没有完全结束，或许有一天她还会回来。我想过很多次，到时候我就好好抱着她，当面给她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借那五万块钱。

可是她没有再回来，自此拉黑了我的微信，就消失不见。而给不了她未来的我，也不好再次去打扰她的生活。

直到分手快两年了，我终于等来她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