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他的摩托车

小时候家里穷,整个村也穷。父亲买不起摩托车,村里也仅有一两辆。有一次才三岁的弟弟误食了老鼠药,正在挖塘泥的父亲光着脚狂奔了几百里路才借到一辆摩托车。那时候,摩托车对于我们,对于整个村庄来说都是新鲜事物。

后来,村里的生活渐渐好了起来,每家每户几乎都有一辆摩托车。有一天夜里我发现父亲很晚都没有回来,便问母亲,母亲说父亲进城去了,要晚一点才回来。也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听到门口有“突突突……”的声音,打开门一看,父亲竟然骑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回来啦!我高兴地又蹦又跳……再次睡去的时候,我的眼睛一直盯着那辆摩托车,在夜的光辉下闪着璀璨夺目的美……

那时的父亲在村里的发电厂上班,以前是走路去厂里,现在可以骑着摩托车去了。几乎是每天早上八点,父亲会准时到家里。家门口有一段泥巴路,很难走,父亲每次骑车路过都要减速,摩托车总是会发出微弱而缓慢的突突声。我和母亲在厨房干活的时候,每当听到“呜……呜……呜……突……突……突……”的声音时,母亲总是会很温柔地笑着对我说:“你听,你爸回来了……”,而我也总是很兴奋地趴在门口的栏杆上,激动地叫一声:“爸!”。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去了乡里的小学上三年级。离家五公里的乡镇,使我不得不住校。每周的星期五回家一次,周末的下午又得返回学校。每周末我都是和村里的小伙伴一起,背着米和腌菜走路去学校。有一次我和村里的小伙伴闹别扭,刚从家里出发没多久的我又返回家里,哭着对父亲说:“爸爸,你送我去学校吧,我不想跟她们一起走了。”父亲熄灭了手中的烟,温柔的说了句:“好”。于是我坐着父亲开的飞船,欢快地奔向我的小宇宙。只是后来听同伴说,回来的路上下着大雨,父亲冒着雨往家里赶,浑身都湿透了。我听了之后,鼻子里不禁泛起了一阵酸……

有一次我生病了,在乡卫生所打了很久的点滴,回去的时候已是半夜了。父亲用摩托车载着我,借着微弱的月光,在盘旋的公路上小心翼翼地走着,我坐在父亲身后,歪着头,浑身乏力。这时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阿巧,生病了不要紧,咱看好病就是了。但千万不能放弃学习,将来你一定要考上大学,不要像我一样错失了上大学的机会。我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将来有出息,能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永远也不要放弃,永远都要记得学习……”

父亲的摩托车几乎填满了我整个的童年记忆。那时的父亲身材魁梧,坐着他骑的摩托车,既安全又幸福。那时的我或坐在父亲身后,小手搂着父亲的腰,或坐在父亲面前,任由清风拍打我的脸,而父亲则缓慢地开着车子,吹着口哨,在山村的羊肠小道上惬意地开着,看着,笑着……夕阳西下,一幅美丽的乡村油画被父亲和他的摩托车勾勒的淋漓尽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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