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选择先攻。”

整理好自己的卡组之后，江攀龙抬起手，用手背擦掉自己脸上、额头上和脖子上的汗珠。他将手背上的汗珠用力甩干净，随后张开自己的掌心，在自己略微有点发红的脸庞上胡乱摸两把，再用力深呼吸，竭力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在重洗更换完备用卡牌之后的卡组时，他没有再使用看上去无比华丽的魔术洗牌法，而是老老实实地用标准洗牌法将卡组重新分成十堆，再将它们重新组合在一起。

文恒嘉似乎完全不会被江攀龙的情绪所干扰。他的脸颊也有一点发红，但不像江攀龙那样明显。他的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微笑，仿佛之前发生在这个赛场之内的所有事情都和他无关。整个赛场中，只有包括江攀龙在内的少数几个人注意到，他已经把自己的右手平放在自己的卡组顶端，摆出随时可以开始比赛的架势。他与摆放在主席台正中央的金杯，已经只差一局比赛的距离。

杨明剑坐正身体，注视自己的徒弟，脸上露出难以掩盖的笑容。他记得，四年前的那场决赛，他战胜江攀龙的师父张俊卿时，第一局比赛的流程，和今天的这场比赛几乎一模一样。

“我的回合。”

江攀龙从自己的卡组顶端抽出六张卡。这一次，他没有将六张卡一把抓起，而是一张一张地从卡组顶端将它们抽出来，再拿到自己的右手中。

文恒嘉微微眯起眼睛。他能够注意到，江攀龙的神态已经发生明显的变化。一般来说，在大部分TCG卡牌游戏的赛场上，牌手的动作、神态变化完全能够反应出他或她的心理变化，尤其是在心态上的变化。

“我支付一点费用，发动龙族的宝牌。”

看清自己手中的全部手牌之后，江攀龙毫不犹豫地打出位于自己手牌中央的龙族的宝牌，并将自己手中的破坏龙-烈焰丢弃到墓地中。他的另外四张手牌，分别是破坏龙卷风、破坏龙的归还、破坏龙-玄灵，以及自己从备用卡组中更换进来的牢狱近卫龙。这样的一套起始手牌，仍然不是他心目中的理想手牌。

“请。”文恒嘉抬起左手。

江攀龙再次伸出手，从自己的卡组顶端抽出两张卡。这两张卡，分别是破坏龙-劲浪和破坏龙-坚甲。他将两只怪兽一同加入自己的手牌中，随即将自己手中的破坏龙卷风和破坏龙的归还同时抽出，盖放到自己的魔法与陷阱区。

“我盖放两张卡。回合结束。”

“好的。我的回合。”

文恒嘉微微点头，随即从自己的卡组顶端抽出七张卡。他仍然仔细地将自己的手牌分为三部分，将怪兽卡、魔法卡和陷阱卡分开。整理完自己的手牌之后，他从自己的手牌左侧抽出一只怪兽，放置到自己的怪兽区。

“我支付一点费用，召唤裁决天使-曜日。”

一部分观众先后露出诧异的表情。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都比较熟悉文恒嘉，而且，从未见过他使用这种先手战术。

江攀龙反而没有感到诧异。他能够想到，文恒嘉的起始手牌中肯定没有裁决天使-怜星，多半也没有裁决天使-圣堂侍卫官，甚至没有场地魔法及其检索卡牌。

“我要用曜日对你直接攻击。”

文恒嘉抬起手，伸出右手食指，指向江攀龙面前的二十面骰子。

“好。我要支付一点费用，发动墓地中的烈焰的效果。”

江攀龙抬起手，伸出两根手指，夹起自己墓地中的破坏龙-烈焰。

“我要指定你的曜日，将它登场。然后，你的曜日的攻防数值会下降它的攻防数值。”

“好的。”

文恒嘉一边点头，一边用自己的指尖抚摸笼罩在曜日上方的塑料薄膜。

“这样一来，曜日的攻击力将下降为100。由于你场上的攻击目标发生改变，我放弃攻击。”

江攀龙呼出一口气，将自己场上的破坏龙-烈焰摆正。从目前来看，文恒嘉极有可能只是为了骗掉自己的烈焰的效果，更是为了骗掉自己的一点费用。但是，他目前不敢冒开局第一个回合就丢掉2000点生命值和两张生命牌的风险。因为，他感觉到，运气不在他这一边。

“我盖放三张卡，结束回合。”

文恒嘉从自己的手牌中抽出三张卡，将它们全部覆盖到自己的魔法与陷阱区。

“好的。我的回合。”

江攀龙转动自己的二十面骰子，让骰子顶端的数字变成2，从自己的卡组顶端抽出一张卡。

文恒嘉没有立刻发动自己场上的盖卡的意思，只是将自己空出来的左手平放到自己的几张盖卡上方，有意无意地用指尖抚摸卡牌的背面。

“我支付一点费用，召唤破坏龙-劲浪。”

江攀龙将自己抽到的卡加入手牌中，从手牌中抽出破坏龙-劲浪，放置到破坏龙-烈焰的左侧。

“可以吗？”

“可以。召唤成功。”文恒嘉点头。

“好。既然如此，我要发动劲浪的效果，从卡组中检索一张‘破坏’魔法卡。”

江攀龙喉结微微抖动，吞下一口唾沫。他的双眼始终落在文恒嘉场上的三张盖卡上。

“没问题。”

出人意料的是，文恒嘉仍然没有发动盖卡的意思。

江攀龙翻开自己的卡组。翻开卡组之后，他没有立刻开始翻找卡片，而是开始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在破坏龙系列的所有魔法卡中，除破坏龙融合之外，大多数魔法卡都具有“同名卡在一回合内只能发动一张”的限制。

观众席上，冯必成和刚刚走回来的黄天伟先后瞪大双眼，注视江攀龙的身影。

“我要将破坏龙的巢穴加入手牌。”

江攀龙还是决定抽出位于自己的卡组中央的一张场地魔法卡。他从两张紧挨在一起的同名场地魔法卡中抽出一张，用两根手指夹起来，展示给文恒嘉和李俊德看。

“好的。在这个时候，我要发动我场上的一张盖卡。”

文恒嘉一边点头，一边把手伸向自己右手边的那张盖卡。

江攀龙和李俊德同时把目光聚焦到那张盖卡上。同时瞪大双眼的，还有许多坐在赛场后排或者边缘位置的观众。

“我要支付一点费用，发动反击陷阱，异次元的狙杀。”

文恒嘉翻开位于自己右手边的盖卡。那张卡，是一张费用为1的反击陷阱卡。它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平卡，卡图表面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经过任何特殊处理。它的卡图是一只冰蓝色的巨手从天空中的黑色时空旋涡中伸出来，长有血红色的尖锐指甲以闪电般的速度伸向一名身穿风衣、手持大口径手枪的中年男人的后脖颈。这个中年男人正在用枪射击自己面前的另外几个男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的危机。

“由于你用卡牌的效果把卡片加入手牌，我要发动它的效果，把你加入手牌的卡片除外。然后，我要从卡组把与那些卡牌相同数量、相同类型、且费用不低于它的卡除外。”

观众席上立刻乱成一片。大部分玩家忍不住开始交头接耳，小部分玩家则发出吃惊的声音。谁也想不到，文恒嘉会在自己处于后攻位置的第二局换入这张反击陷阱卡。这张陷阱卡不属于任何天使系列主题，而属于异次元系列主题。它一般会在异次元系列卡组、陷阱卡组，或者以破坏手牌为主要战术的报复社会类卡组的主卡组中出现，用于去除对手的关键手牌。一般来说，只有少部分玩家会在某些情况下将这张卡投入备用卡组。因为，这张卡的发动有限定条件，即自身的卡组中必须拥有和要除去的卡同一类型的卡。而且，这张卡可能会对自身造成足以致命的副作用。如果这张卡的效果处理时，发动它的玩家无法将卡组中的卡牌除外，或者卡组中没有符合条件的卡牌，该玩家就必须把自己的全部手卡除外。

江攀龙连续吸入两口凉气，再呼出一口长长的热气。他也实在没有预料到文恒嘉的这一招。一般来说，除使用烧血卡组等大量使用陷阱卡的卡组的玩家外，大多数玩家在自己处于后攻位置的第二局都会有针对性地换入清除对手的卡牌的卡牌，很少有人会增加陷阱卡的投入量。但是，在这个时候，文恒嘉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着实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您有要发动的卡牌或卡牌效果吗？”文恒嘉笑着问，“如果没有，我就要把那张破坏龙的巢穴除外。在那之后，我会从卡组中除外一张费用为1的场地魔法卡。”

江攀龙没有说什么，抽出自己刚刚拿到手中的场地魔法卡，将其放置到除外区。

文恒嘉也翻开自己的卡组，从卡组底部翻出一张明光圣殿，将它也放置到自己的除外区。

两人同时默不作声地重洗卡组，并将卡组推给对方，让对方切洗。

“您请继续吧。”

接过自己的卡组之后，文恒嘉立刻向前方伸出左臂，摊开左手。

江攀龙略微低下头，先看向双方场上的怪兽，再看向文恒嘉场上的另外两张盖卡。他当然知道，只要他对文恒嘉场上的那只攻击力降为100的曜日发动攻击，文恒嘉多半会发动曜日的效果，把它自身献祭，从卡组中召唤其他费用为1的裁决天使。

文恒嘉再次把手伸向一张盖卡的边缘，用指尖轻抚卡片外侧的薄膜。

“我要用劲浪攻击你的曜日。”

一番思索之后，江攀龙还是决定抓住文恒嘉场上没有场地魔法的机会，发动攻击。他抬起手，指向自己的破坏龙-劲浪，再指向文恒嘉场上的裁决天使-曜日。

“好的。在你发动攻击时，我要发动曜日的效果，把他自身解放，从卡组中召唤一只费用为1的天使族怪兽。这个效果在一局对战中只能发动一次。”

文恒嘉抬起手，将自己场上的裁决天使-曜日送入墓地，随即翻开自己的卡组，从卡组中抽出一张裁决天使-怜星，将卡牌放置到怪兽区的右侧边缘。

“我要召唤，裁决天使-怜星。我要发动她的效果，从卡组盖放一张陷阱卡上场。”

江攀龙微微点头，没有说话。这种情况，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

“我要盖放到场上的陷阱卡，是圣殿的裁决。可以吗？”

文恒嘉将自己卡组顶端的一部分卡牌翻开，从中取出一张圣殿的裁决，随即将它展示给江攀龙和李俊德看。二人同时点头之后，他便将这张卡盖放到自己的魔法与陷阱区的中央位置。

“好。在你完成盖放卡牌这一动作之后，我要支付劲浪所带来的一点额外费用，发动破坏龙卷风。”

江攀龙立刻翻开自己场上的破坏龙卷风，指向文恒嘉刚刚盖放到场上的陷阱卡。

“我要破坏的，是你刚盖放到场上的那张圣殿的裁决。”

“好。”

文恒嘉抬起手，将自己刚刚盖放到场上的陷阱卡送入墓地，随即将自己场上的另外一张盖卡翻开。

“这个回合，由于我场上有‘裁决’陷阱卡被破坏，我可以不支付费用发动这张卡。我要发动的，是永续陷阱卡，裁决的放逐法阵。”

“哦——”许多观众先后发出悠长的感叹声。

最先发出声音的，是燕海浪。除文恒嘉之外，他可以说是全场对这张卡最熟悉的人。文恒嘉目前所使用的这种把裁决天使系列的永续陷阱卡和异次元系列的陷阱卡结合在一起的战术，他也曾经考虑过，并想过要把它付诸实践。只不过，在开赛之前的最后一刻，他还是没有使用这种战术。因为，这几张卡分别属于不同的系统，不太容易配合到一起。

“这张卡有三个效果。第一个效果，每到回合结束时，这个回合，我有几张‘裁决’魔法或陷阱卡被破坏，就给它放置几个圣光指示物；第二个效果，每一个回合一次，我可以去除它带有的任意数量的圣光指示物，将你场上或者墓地中的一只相同费用的怪兽除外；第三个效果，我可以把已经在场上表侧表示存在的它除外，从我的墓地或除外区把一张明光圣殿发动，并把它表面的圣光指示物数量转移到那张明光圣殿上方。”

江攀龙忍不住皱起眉头来。文恒嘉的变招方法，和他之前遇到的每一个对手都不一样。

“它的三个效果，每回合分别能够发动一次。不过，我目前先不发动它的效果。您请继续吧。”文恒嘉的脸上仍然是人畜无害的笑容。他再次伸出手指，抚摸自己场上的永续陷阱卡的边缘。

2019.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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