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12

昨天夜里十一点，老铁给我来了电话，尽管隔着一百多公里的距离，我还是清楚“闻”到了从他嘴巴呼出来的浓烈酒气。

老铁舌头打着卷，说着含糊不清的话。我那会正酝酿着进入梦乡，气得差点就撂电话。正准备奚落两句这个连话都说不利落的人，突然听到电话那端传来的嘤嘤哭声。像是死咬着嘴唇极力强忍一般，呜呜的哭着下一秒就像要爆发出来。我一时吓得说不出话，磕巴着问老铁是不是跟他媳妇离婚了。

“我TM婚还没结，离什么婚”老铁忿恨回道。

我说那你哭个屁，婚期将近不是该笑的打滚么。接着老铁就不说话了。沉默了几秒，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挂了电话。得，大晚上的逗我开心呢。

我正准备敷个面膜赶紧就寝，手机短信叫了起来。眯眼一看，又是老铁发来的。

稀稀落落就几个字，“我快结婚了，代我向她问声好，祝她幸福”。

看完我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老铁，你这个没骨气的孙子！

老铁是我第一个对象的发小，我和初恋感情告吹之后，我和老铁的友谊却奇迹般的维持下来。因为这中间几年他总是极力撮合我们复合。

可是感情就像洒出去的水，连盆都收不回来。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也跟万千失恋大军一样，时不时找老铁打听下对方的情况再哭个诉。那会老铁看明白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便铁了心劝我赶紧放下执着。“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我泪眼模糊，我说你别这样讲的轻松，换你指不定哭得比我惨。老铁桌子一拍，“老子向来豪迈，她要走，我绝对不留，像个孙子让人笑话”。我盯老铁两眼，一会才明白过来他讽刺我。

那一年，老铁还和阿夏爱的火热。

我们曾是最幸福的四人帮。20岁的年纪。我和沈先生，老铁和阿夏。

在暴雨的西湖疯狂乱跑，在烟味呛人的网吧联手攻城，在街头大排档喝酒吹牛，也像所有的好朋友一样发誓说这辈子四人帮相爱久久。

我和沈先生先呼扇了嘴巴，把誓言抛了脑后，幸好，老铁和阿夏还在一起。

阿夏曾经跟我讲过他们的爱情。老铁这个王八蛋高中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混混，叼根烟嘴就觉得特了不起。老铁花心，跟好多个无知少女玩过暧昧。阿夏是那么多个少女中跟老铁维持最久的。

阿夏问我，知道为什么后来老铁死心塌地了吗？我瞪大了眼睛，满脸好奇。

阿夏笑笑抿着小嘴，眼睛里突然亮的射出光来，她说，“高中我每个月100，总是舍不得花，老铁看中了一条牛仔裤一直想买，我就省啊省啊，省了几个月，终于给老铁买了一条。他可高兴了，看我脸瘦了一圈，眼睛红红抱着我说这辈子都对我好。”

于是老铁就这么改邪归正了。

10年9月份，我和阿夏去了不同的省份读大学，老铁和沈先生结束了学生生涯。

我只身去了南京，阿夏和老铁乘火车去了北京。

大学生活远没有自己想象的丰富多彩，每天除了做个好学生按时上课，业余时间就是待寝室和阿夏视频聊天。

阿夏说老铁在学校附近找了份工作，他们可以天天一块吃饭。

阿夏说老铁真是浪漫，生日带她去餐厅吃了顿好的，临了还送了条项链。

阿夏说久久你知道吗，我好想跟老铁赶紧结婚，因为我跟他在一起特别踏实开心。

看阿夏笑得像朵喇叭花一样，我立马关了视频。别刺激孤家寡人了，你俩就腻歪去吧！

13年9月，校园里弥漫整个桂花香甜得让人心醉，老铁大煞风景给我打了电话。

他声音低得我压根听不见，我让他大声点大声点，老铁就吼了起来，他说你TM以后别跟阿夏联系了，她就是个爱慕虚荣的臭X子.

我还没反应过来，老铁“啪”就挂了电话。

回寝室登上QQ，发了一百个问号给老铁，我说为什么呀，她上次不是去你家见父母了吗？你爸妈不是都给红包了吗？我特么连你们份子钱都准备好了，你俩闹着玩呢？

老铁没回复我，我又给他送了十次窗前抖动。依旧没有回应。

我给阿夏敲了电话，电话那头冷冰冰的告诉我“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都想好了赶紧订张去北京的火车票，赶紧阻止他们，这两个王八犊子！！

正当我开始收拾行李时老铁给我回信息了。“我看见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我嘴巴张成了O型，我说你确定吗？这怎么可能。

老铁说几个月前就觉得她不对劲了，怎么就没早点发现。

我连着又发了好几个感叹号，你又不是福尔摩斯，怎么就确定她跟别人在一起了。

老铁顿了顿，“老子都攒钱给她买IPHONE手机了，她说要分手。还要怎么确定？亲眼看她跟别人躺床上吗？”

阿夏主动提的分手？这怎么可能呢。我登时无话可说。

老铁果真如他当初说过的一样，没有在我面前再哭诉过。他也真的像个爷们一样，没有回过头。

11月份，老铁从北京买了回家的卧铺。

中途他给我发来信息，“如果晕火车怎么办，好想要吐。”

后来我听一个朋友说过，难受到极点不是声嘶力竭的哭喊，是一点都哭不出来，但心难受的酸水直泛。

我说老铁你好好睡个觉吧，睡着了头就不晕了。

我后来再也没能联系上阿夏，她换了号码。头像也从此变成了黑色。

我曾以为大家都不会走散，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些人就掉队了。

14年的夏天我躺在没有空调的出租房里，吹着电扇。

周遭闷热的空气让人心烦。

我突然想起了两年前的夏天，也是特别闷热。我和阿夏对着电风扇吹还是热的满脸通红。老铁见我们一副快要热化的样子拉着沈先生就往外跑。

我永远记得那个夏天，两个大男生提着两打冰冻矿泉水的样子，他们全身冒着热气，薄薄的T袖被汗水浸透了。那个场面，我猜阿夏也忘不了。

后来我跟老铁也联系的很少，只是偶尔的听说他相亲了，然后又定亲了。沈先生也相亲了，也订婚了。

你们，还记得曾经吗？

许久未曾联系，以为老铁这见色忘友的老东西早已被婚期将近的愉悦冲刷的忘记老友。

谁知昨天就给我来了一通电话。也把我的思绪拉到了很远很远之前。

老铁呀老铁，你到底还是做了孙子。

拿起手机，打开QQ，阿夏的头像竟鬼使神差的亮着。

我点开了对话框，我说阿夏你最近好吗？

她说挺好的。

我说阿夏你还在北京吗？

她说是的。

我根本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随口问了句，你快结婚了吗？。

然后她回，恩。

我愣了一分钟，我说阿夏，你们都要结婚了。

她说年龄大了，该结婚了。

我揉了揉眼睛，我说阿夏，我好想你。你要幸福。

她好久都没有回，不知道是不是像我一样，在电脑的另一端抹着眼泪。

我们就像分隔了太久的夫妻，太多想念，可陌生的又说不出口。

我退了QQ。给老铁发了条短信，我告诉他，阿夏也要结婚了，她现在很好。

老铁一会就回复了我，他说，真好。

我下床洗了把脸。重新又敷了块面膜。

深夜的房间突然格外的安静，我闭上了眼。好像看到了一片模糊的光，笼罩着四个笑的异常灿烂的少男少女。

我听见沈先生说，久久我会一直喜欢你。

我听见老铁说，我跟阿夏这辈子永不分离。

此文章为 “贾雪鸮” 原创，特此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