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游记002丨阳江丨没有十里银滩,但有柔情海风

我需要,最狂的风,和最静的海。——顾城

谈及阳江,众人口中必定提及十里银滩。蜿蜒的海岸线,在阳光照射下海面金光闪闪,该是多么壮观美丽的画面。然而可惜了,我抵达的时候是阴天。

碰上清明假期,总是要为塞车付出一些代价。带着几套衣服在人满为患的车站等候许久,广播里传来车次晚点的消息,加上天气的燥热,又多了一份狂躁。终于坐上车又经受塞车不断的奖励,本该是三个小时的车程延长成六个小时。在摇晃的车上昏昏沉沉睡了许久,忽睡忽醒,等到下车的时候看到万家灯火的情景才觉过掉了许多时间。

阳江这个地方,有着一股浓浓的乡土气息。街上行人稀少,我和朋友下车之后环视一周才发现了一家小店,走进去要了两份瘦肉粉,端上来没有青菜没有配料的一碗瘦肉河粉,零碎的瘦肉撒在河粉上面。舟车劳顿加上饥肠辘辘,没几下便吃完了,还觉得汤十分鲜甜。没有太拥挤的高楼大厦,没有豪华住宅,没有一点点旅游景点的架势。

再买了票去往闸坡,从闸坡客运站走出来的时候,风大得要把人刮起来,虽是穿着长袖依旧觉得有些凉意。入住酒店的时候前台告诉我们要打电话通知给我们房间的房东,因为这一栋公寓有许多的业主,房间是由业主来承担的,入住需要跟业主直接对接才可以。这是我见到的一种新奇的酒店入住方式。

不久后房东来了,黑黑瘦瘦的一个男人。 讲话语速有些快,用一口不是很标准的普通话迅速回答我们的问题,比如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玩的。我本是奔着看海上日出来到这里,谁知房东查了一下天气预报,十分惋惜地告知我,这两天大概是看不到海上日出的,最近两天阳江都可能是阴天。我不禁有些失落。

房间在十七楼。推开门看到的是居家式的房间,木色的墙壁,橘黄色的灯光。牙刷梳子水杯水壶吹风筒都齐全,算不上精致,但十分干净。用水壶煮水的时候发现,水壶该是新的,看起来一点陈旧的痕迹都没有,这让我多了一份喜欢。地板上大概是刚打扫过,还有些潮湿,但一推开窗,呼啦啦的风放肆了一般地灌进来,地板没过一会儿就干了。


坐了长时间的车十分疲惫,洗浴之后穿着短裤短袖坐在窗边,海风吹得窗帘不停翻飞,我起身把窗开的更大了一些。这风,吹得人心情舒畅起来。就为了这么一阵柔情似水又带着丝丝海腥味的海风,都觉得坐了许久的车也是值得的。在这么一刻,所有的劳累都得到了慰藉。

已经是十一点的光景,两个人卧在床上回忆起年少轻狂的故事,感叹时光飞逝。在感情里,多少人总是在该爱的时候没懂得爱,错过和失去才教会我们懂得珍惜,只是青春里,有些人离开了便不会再回头了。故事断断续续,眼皮也愈来愈重了些,终于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顿感腰酸背痛,究其原因才觉得是床的问题。酒店的床仿佛是在弹簧上盖了一层薄薄的被单,一睡下,明目张胆的弹簧十分扰人,让人一个晚上十分痛苦。清晨醒来推开窗户,清爽的潮湿的带着谈谈的海腥味的海风,吹拂着人的头发、面颊、身体的每一处的感觉,让人精神为之一振。远处的青色的海安静得很,在白色的建筑衬托下显得更加宁静和美丽。


房东向我们推荐楼下的几米美食,看到招牌上写着“猪肠碌”,十分新鲜的名字,顿生食欲。对于美食,我总是存在着一种猎奇的心态,于是便走进饭店点了一份猪肠碌和一碗海鲜粉。猪肠碌有点类似是米浆做的,包裹在果条里,撒上芝麻,吃起来很润滑,芝麻也很香。阳江海鲜十分丰富,一碗海鲜面端上来,几只鲜虾就惹人垂涎。汤的海鲜味恰到好处,真想再喝一口。


然后沿着长长的海岸边散步,吹着凉凉的风。正值阳江的旅游淡季,街上的许多小店都关闭了,海上飞艇等类似的海上游玩项目都关闭了,这实在是让人有些沮丧。我向来对海有着憧憬,总想能够在海上冲浪感受海浪的清爽和浪花拍打在身上的感觉,眼下看来是实现不了。


海陵岛闸波大角湾风景名胜区


由于螺线形湾似巨大的牛角,故名“大角湾”,这片长达2.45公里的沙滩,踩在细细柔软的沙粒上面,沙粒跟轻柔的海风汇合在一起,让人足以忘却许多烦恼。

这里的人大概是爱酒的,洒落一地的酒瓶暴露了这里的人的小资生活。铜黄色酒瓶白色的酒罐子落一地,跟栅栏相映成了一幅画,美的像油画。海岸边建立起来低矮的房屋,房屋的二层尽是一排白色的户外帐篷,看起来井然有序。帐篷像一只只扬起的风帆,远远望去,就好似在海边停靠了一片风帆,美哉。它们纷纷朝着天空扬起尖尖的檐角,像是要亲吻这片天空。许多藤椅零散地放置着,想象着坐在这张藤椅上晒着午后的阳光,面朝大海,眼前如画的风景尽收眼底,风景如画都属于自己,多惬意啊。


在树林丛中高高耸立的跳楼机,颜色鲜艳夺目,只是此刻没有人来游玩,想象要是在旺季,这里一定有着疯狂的尖叫声,那才叫一个热闹呢。



慢慢踱步到沙滩边,游客多了起来。拿着铲沙玩具的孩童,在母亲的手机拍摄下不停地从泥沙里扬起沙来,不一会儿,父亲也忍不住用手机拍下孩子的一举一动,在这种关爱的目光里,孩子笑容灿烂。

也有许多放风筝的孩子,迎着风扯着线,把一只老鹰风筝放飞到空中去,恰逢天空有了太阳,黑色的老鹰在阳光映衬下如同一只逐日的飞鸟。我晃悠在沙滩上,看到许多活泼可爱的小孩,忍不住拿起手机拍下来。有个小女孩见到我举着手机拍她,一点也不怯生,我说:“小朋友,姐姐帮你拍个照好吗?”她乐呵呵地点了点头,站直了身子,举起了剪刀手。孩童的天真无邪,总能在稍不留意的那一瞬间就落到了你的心坎里,暖暖的。

这片沙滩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些可爱的小孩才多了一份色彩。那些在沙滩上奔跑的小小身影,在沙滩上欢呼的银铃般笑声,埋头认真玩泥沙的小孩,增添了这里的热闹气息,才让人觉得这里是度假天堂。



坐在沙滩上吹了一个下午的海风,走的时候发现头发被吹的无比凌乱,打结得很厉害,还因为海风的潮湿,使得头发都有了湿气。远处的山总是有云雾环绕,若隐若现,把这里衬得更多了一些层次。

下午五六点的光景,我们从沙滩离开,踱步去房东介绍的波记美食店。点了一份青菜、一个粉丝扇贝、一份墨鱼饼。由于来的路上吃了冰淇淋,吃没两口便觉得有些饱了。墨鱼饼咬起来十分有嚼劲,老板娘说是用新鲜墨鱼捣成酱做成的,有些咸。扇贝粉丝以惯常的做法,只是加多了酱油显得有些过咸了。



吃罢,由于头发吹了海风十分难受的原因,我们又走回了最初路上瞥见的美发沙龙店,谁知走到的时候发现店没有开。询问房东过后,又折回来吃饭的附近找到一条街的发廊店。房东对于闸坡的熟识能力确实让我们不得不佩服,但凡我们问及哪里,他都可以清楚地告诉我们,清楚到在哪一条巷子口拐进去。还会告诉我们要先询问过价格之后才进发廊。

这里的发廊店面很小,价格低廉。在洗发妹揉揉洗洗再吹干之后整个人瞬间觉得清爽许多。再走到街上人也欢喜起来,循着来时的路走回到那片沙滩。夜晚的沙滩边,风更轻柔些,广场上有许多小贩在地上摆上几圈闪着光亮的小玩意,十块钱五十个圈。不禁想起来在厦门的沙滩,也有这样的游戏,那时候有个老人见我丢完圈还一直盯着闪闪发亮的小公仔不走便答应再让我玩多一会,只是最后我还是没有套中任何一只小公仔,蹲下来摸着一只发蓝色光的海豚恋恋不舍,他便爽朗地说,“小姑娘,这么喜欢这只海豚就送你咯。”那时候我还是像极了孩子,要到了想要的糖果一般的欣喜若狂,然后开始滔滔不绝跟那个老人聊起来。

而如今,再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却是悄然走过了。在沙滩边买了两个椰子,椰汁清凉而甘甜,吸一口椰汁再配上这柔情的海风,简直不能再美好。夜晚的沙滩,人更少了些,有一家子,男女老少,买了许多烟花,在沙滩上嬉闹起来,烟花转瞬即逝,却让人记住了因烟花美丽而欢呼雀跃的笑声,一声声回荡在耳边。



海,变得更安静了。浪花一层层漫上来,然后再缓缓退下,温柔得如同春风拂柳。我坐在海边,放空脑袋,静静地听着这海浪声,“哗”上来了,“哗”,再退下去。天色暗了,看不太清海的远处,仿佛“茫茫东海波连天”。嗯,海天连到一起了呢。这个时候,不说话,只需要安静聆听,便觉得可以放下一切烦恼,心胸开阔起来,大自然简直是个心理学家,可以让人在烦躁之下心情安宁起来。

我想起来《平凡之路》里的一句歌词——

我曾经跨过山河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 失望

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人生寻寻觅觅,终其目标不过是为了过上平凡的柴米油盐生活,在平淡中品味出生活的美。

夜深了,风也更大了,凉意开始蔓延,我们起身离开,回到酒店听音乐看书。洗澡的时候从衣服上抖落下来许多沙粒,衣服上有了浓郁的海腥味,为此我和朋友开玩笑说,“看,我们都是海的女儿呢。”

说到海的女儿,最初是来源于《冰心传》。谢婉莹年幼时候便常常跟着父亲坐船穿越太平洋,后来她出国留学、去别的国家旅行,也多是坐船。在轮船上她认识了后来的丈夫吴文藻,在轮船上她与人谈文化聊理想,她总在字里行间感叹自己是海的女儿,为大海的辽阔和深沉而吸引而着迷。或许我对于海的概念,最初也是来自于冰心笔下的那片时而汹涌时而温柔的海吧。


马尾岛

翌日清晨醒来梳妆打扮完已是九点多的光景,走出去想要寻一家小店吃早餐,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开门的店,最后是在路边的推车吃了一份淋满酱油的肠粉,忽就又怀念起来家乡那种别有味道的肠粉,好似吃过许多地方的肠粉,依旧没有一种味道可以胜过家乡的肠粉。四周寂静,街上行人依旧少得很,老板娘告诉我们要去马尾岛要乘坐三轮车才可以到达,大约十五到二十分钟。

来了一辆三轮车,谈论一番之后师傅不肯再降价我们便也妥协了。师傅是个戴着眼镜的黑黑瘦瘦的男人,跟房东有些相似。是不是当地人因为吹了太多海风和晒了太多阳光而变得皮肤黝黑?车开得有些快,但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和行人,我穿着短袖,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我有些直哆嗦。车子拐个弯,离海更近了些,愈来愈重的海腥味扑面而来。沿路看到海上停靠了许多船只,船只颜色已经褪色了许多,岸边也有许多破旧的船只搁浅。

到了马尾岛的时候,竟是一个看似十分荒凉的地方。师傅告诉我们要翻过山才可以看到海。远眺海边,数不清的船只被一层薄雾笼罩着,看起来像隔着一层纱一般的雾。许多巨大的礁石错落有致地堆砌在海边,在清澈的海水映衬下,多了一份刚柔之美。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宽阔的海边,沙子踩起来比大角湾的要舒服得多,海水似乎也更清澈了些,足以清晰看到水里的泥沙。沙滩边有对情侣,拿着小桶在挖沙子,嬉笑打闹,其乐融融,在灰蓝色的海面衬托下,画面十分安宁。


整片海温驯得很,风也小了,轻柔地翻着浪花。不一会儿下起了小雨,但没一阵子就停了,又恢复了平静。我喜欢独自走在海边,感受这片海的温柔腼腆,轻柔的风一吹,整个人都要沉醉了。

念及归去的时间,我们只好匆匆离开了。回到酒店收拾行李然后退房,房东交代我们将钥匙放在桌子上关门就好,我给他发微信说明情况,他立马将押金转给我,不禁让我们惊叹房东怎么可以这么信任我们。这年头,对于来住的房客如此信任的房东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禁又对他多了些好感。


这一次来阳江,没有见到大角湾阳光下的十里银滩,没有见到马尾岛落日美景,但记住的是,那柔情的海风。事后有人笑话我为了看海这般折腾,我想起来许巍的新歌——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

你赤手空拳来到人世间,为找到那片海不顾一切

生活里难得一回为了某件事不顾一切,就算多么疲惫,最后在看到那片海的时候,心得到了愉悦,那一切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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