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姓蒲

      我和蒲星星高一上学期坐在一起过,我们是相邻的两个小组,中间隔着不超过半米的窄窄的过道。那天晚上刚换好座位时,他俯在桌子叫我:“兵儿哥妹妹。”

      我的哥哥叫宋泽兵,其实他不是我的什么哥哥,压根儿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只是我们初中同班,关系不错,加上他追的人又是我闺蜜,这才叫了一声哥。

      当时我哥在做代售。某天晚上,他拿着一本花花绿绿的小册子来找我,上面是各种小玩意儿的图片及单价。他让我帮忙在我坐的那一组进行传阅,让我做好交易记录和收钱。

      我吵嚷着要他分红,他大手一挥,豪气地说:“看你业绩。”我们还没沟通好,上课铃就响了。于是我们选了一个特别老套的方法进行交流——传纸条。那些充当“信客”的同学们眼都瞪大,有些甚至露出误解的坏笑。我没当回事儿,一笑泯然。

      没想到那些华而不实的小玩意儿还挺受欢迎,没一会儿我就收到了好几张订单和不少订金。我让他们帮忙递过去。这下他们更加误会了,终于一个帮忙传递的憨厚实在的男生也看不下去了。当我第四次把一把我找不开的大钞递给他时,他把那把粉红色的钞票攥在手里,眉头紧皱忧心看着我:“金钱是买不来真正的爱情的。”我愣是半天没反应过来。

          后来蒲星星用他同样和我哥一样潦草的字体给我写纸条。我没有给自己的辨识功能升级,对他的乱入毫不知情。他在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道:“妹儿,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我有点震惊,哥好好的怎么会给我开这种玩笑?他媳妇儿还是我闺蜜呢,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还调侃,好家伙,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投去疑惑的目光时,发现我哥笑得趴在桌上起不来,蒲星星同学一脸无辜样儿,在他旁边直给我摊手。

        于是我和蒲星星的生命轨迹就从两条平行线毫无科学依据第一次相交了。

        所以我在我们坐在一起的那个晚上对他说:“哦,我记起来了。你以前还拿我哥给我开过玩笑吧。”他立马竖起三根手指头:“是他们怂恿我的,那些话也是他们逼我写的……”我懒得和他理论,毕竟也没有什么意义了。那次做代购,我们还没来的及找厂家发货,就被后门突然冒出的一张脸抓了个正着。还好我从事的是地下组织工作,没被揪住。不过擒贼先擒王,为此我哥还被受了点酷刑——被带回家教育。

        像蒲星星那种胆大且慵懒连早操都敢不参加的,自然也是赶不上学校稀饭包子难吃的早餐。为了不跑操还有个健康的体魄,那就只有好好吃饭。他利用刚换好的有利地势,兴致勃勃地和一个通校生进行交易。有通校生这种生物实在是太美好了,既顾得了温床,又避免了肚子的欢唱。

        他给了钱之后,煞有介事地探过头来:“嘿,兵儿哥妹妹,要不要我给你买油条?”哦,原来他明天的早餐是豆浆油条啊。“哦,啊?”我反射弧一直都比较长,“你给我买我就吃啊。”

        像我这样的穷苦人家,早早地起床跑步,早餐是在教室里就着开水啃着花卷馒头。对豆浆油条什么的,已是不知其味。况且也不太相信他会买,我们又不熟,哪有刚坐在一起就给买早餐的。他转过去对后桌说:“再加一份,我要给兵儿哥妹妹买一份。”

        第二天早上当我就着开水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花卷时,蒲星星睡眼惺忪地赶来了。从后桌那儿拎来几袋油条,伸手放一袋在我桌上。

    “你还真给我买了啊?”我抬头看他。“对啊,吃吧。”他的声音也像没睡醒一样,沙沙哑哑的。我也没好意思告诉他我吃过了。在他拿着杯子出去接水的时候,我飞快地把袋子丢到同桌史慧的桌上。

      她从外面扫地回来,扫把一扔,扑到面前打开就往嘴里塞一个。吧唧着嘴还不忘问我哪来的。我指了指右边的空位,“蒲星星买的。”“哦——”她吊着嗓子拖得老长,意味深长地拍拍我的肩膀:“有戏,你加油!”我翻了个白眼。

        我一直都不会写艺术签名,那种很好看地把名字写在一起。中考一百天誓师大会的横幅上我小学生般一笔一画工整的字体让我遗憾了好久。

        是蒲星星圆了我的梦,让我知道我的名字写在一起有多么的好看。

        体育课前他丢给我一张纸条,我忙着利用最后的时间和史慧讨论费神的物理题。没来得及看就把遮住题目的纸条拿开,顺手往兜里一揣。中午排队打饭掏卡时才悠悠地把纸条带飞出来,旁边一个初中的女生很热心地帮我捡起来:“姐姐,你东西掉了。咦,好像是情书啊。”

      我接过来看到正面是很有创意地写在一起的好看的我的名字,反面是斜体式英语的“I LOWEYOU”。我较长的反射弧凌乱地绕在了一起。耳边突兀地传来咋咋呼呼地女式高声:“小姑娘,你还打不打饭了,往前走啊。”

      晚上蒲星星很自然地把手伸进我的衣袋里,过后我再次掏出一张粉红色的纸条,依然是他龙飞凤舞的字体,上面写着“你的名字——是最美的词汇”我不解地看着他,差点跌进他深邃的眼波里。

      没几天我洗衣服忘了把纸条拿出来,两张纸条都被浸湿,墨迹弯弯曲曲印花了一大片,粉红色的纸条掉色染了我一手。我盯了盯湿嗒嗒的纸条,转身扔进了垃圾桶。

        然而这些小事都没有引起我的注意,直到后来的“奶茶事件”。

      由此看来我是一个多么物质的人啊。

        一个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的晚上,无聊的晚自习。史慧在左边睡的特香,我也有些发困。蒲星星在旁边叫我了。

        “兵儿哥妹妹,你想不想喝阿萨姆奶茶?”

        我打了个哈欠,“想啊,你给我买吗?”

        他递过来一张纸条:杜康(他同桌)和我打赌,我说我喜欢你,然后你假装答应我,做我女朋友,他就给我们奶茶。

        我掀掀沉重的眼皮看他,他侧着身子向我使劲儿眨眼。杜康从前面探出头来,朝我叫道:“嘿,兵儿哥妹妹,他喜欢你好久了,但不敢给你说。我帮他说,你答不答应?”

      蒲星星又在不停朝我眨眼。

      我感觉有点清醒了,往外面挪挪椅子:“真的只是演戏?”他偏过来小声回应:“嗯,配合一下嘛。反正坑他一下,我们还有奶茶喝呢。”

      杜康一把抓着他的衣领把他揪起来,粗暴地把他搂到怀里,抱着他的头侧到另一边不让他和我说话。“兵儿哥妹妹,你别听他胡说,他真的喜欢,他就是不敢告诉你。”

        “你别不相信,他不好意思说,那我就让他写嘛。”蒲星星有点尴尬,挣扎着起身。“好好好,我写。”于是飞快地在本子上写了个“我喜欢你”抛到我桌上,偏过头去不看我了。

      他是不好意思吗?倒是把给我弄糊涂了。

        杜康没玩没了叫嚷:“他都承认了,你答不答应?”蒲星星扭过脖子,用唇语说:“演戏!配合!奶茶!”杜康把他的头扭回去。

        我真的有种被表白的感觉,偷偷地羞红了脸,轻咳两声缓解尴尬的气氛:“那我就答应吧。”蒲星星在课桌下面伸出大拇指。

        下课他就不见了人影,杜康直面走过来,认真地问:“你真的答应了他?那你们以后就是男女朋友了,情侣关系喽?”

      我想不是你要看戏,要请喝奶茶的吗?怎么这下说的跟真的一样?难道这本身就是一个局?这么奇怪的表白方式?本着做戏做全套的原则,我依旧面红耳赤地说:“哦。”杜康一脸吃惊。

      蒲星星在课前一分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拿着两瓶阿萨姆奶茶,衣服上斑斑雨迹。原来是冒雨冲去了超市。他放一瓶在我桌上,我拉住他,想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表白还是玩笑。老师拿着教材推门而入,吓得我们都规规矩矩地坐下了。

      我把奶茶拿到手里,温热的感觉传入手心。天凉了,超市很用心地把饮料加热,不过塑料加热会不会产生某些有害的化学物质?蒲星星是在和我演戏吗?杜康说的是真的吧,也没有请我们喝奶茶吧。也对,蒲星星完全没必要淋雨去,还跑那么着急。

      我偷瞥一眼蒲星星,他该不真的喜欢我吧?怕我拒绝才说成演戏?

        恍神的一节课过得飞快。

      大家陆陆续续回寝室。蒲星星走过来打断我的出神:“喝了吗?”我摇摇头。“快喝吧,凉了喝了会咳嗽的。”我又点点头,没来的及问他什么,他就转身走了。

      我拿着奶茶刚踏进寝室。室友们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一个女生大叫起来:“哼,说我喜欢他?我又没有送他阿萨姆奶茶。”

      “啪。”我的奶茶掉在了地上,骨碌碌翻了好几圈。

      于是任督二脉被瞬间打通,阿萨姆奶茶的意思是我喜欢你,第一次坐在一起就要给我买早餐,两个不起眼的纸条有真实的含义。那么现在,他是真的喜欢我吗?

       

        我特别喜欢喜欢我的人。

        尤其是会为我花钱的人。

        所以我还没来的向蒲星星确认,自己就已经先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暗恋。我记起蒲星星给我的掉色的粉色纸条,染红了我的双手。于是开始意识到,我并没有把它洗干净,在什么偶然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我的心里,翻滚起粉色的浪潮。

       

        后来这件事被我哥知道了,以为他们欺负我,义正言辞地说:“不准逗她,第一,她是我妹妹;第二,她是我媳妇儿的闺蜜;第三,我有个兄弟喜欢她,让我照顾好她。”

      蒲星星向我说起之后笑了好久,他问我:“他哪个兄弟喜欢你啊?”

        我提不起兴趣,满脑子都是他现在的态度和之前表现的对比数据和图纸。我探究地询问:“你算不算他兄弟?”蒲星星笑得更欢了:“是他兄弟就都要喜欢你?”

        我发疯似的抓起课桌上的《道德经》向他砸去。

        哦,原来是不喜欢我的啊,就像我不喜欢我哥口中的那个兄弟一样。都是单相思罢了。

      真没劲。

     

      我问我哥:“蒲星星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吧。”

    “哦。”

    “怎么啦,你真就这样被一瓶奶茶收买了?能不能有点出息,想喝多少想喝什么口味的给哥说一声,哥给你买就是了。”

      我嘴上应付,心里却想那能一样吗?不一样。蒲星星给我的早就被我压箱底了。

       

        一段时间后,我已经不在经常听到“兵儿哥妹妹”这个称呼了。代替的是“史猪”。不过不是叫我了,是隔着我叫史慧。嗯,我的同桌,这个童颜巨乳、可爱傲娇的萝莉小妹已经强制性地把我踢下线了。

        我特别乐观地安慰自己:没差,还是朝着我的方向叫。

        可是他递过来的纸条我再也没自信直接打开看了,问一句:“给谁的?”他眉头一挑:“史猪啊。”可是他打史慧的纸团还是会不经意地打上我,我侧头看一眼,他不过三秒的赔笑然后继续打她;可是他凝视的目光再也不会对上我,我犹豫着招手回应,史慧的动作快一步把他逗笑了。

   

      蒲星星在寝室说:“要是我追上史慧,大家可要都请我吃饭。”

        我哥看了看我忧郁的眼神,拍拍我的头:“这下你该死心了吧?他都昭号天下了。”我有点委屈,忍住没哭。

     

    那个糟糕的雨夜,雨水洗刷了整个校园,地上的积水荡着落叶,空气里是清新干净的味道。我闭着眼睛深深呼吸,内心的粉红的的潮水也在晃荡,我知道是这场雨,一刷一刷把“蒲星星”这个名字浸蚀在我的心里。

        即使我早就知道,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永远不可能因为一颗爱心而并列躺在一起,深情而永恒地刻在被风吹过的时间的白板上。

      那么这一次,你对史慧,又是认真的吗?

      我很大气地在非班主任的课上和蒲星星交换座位,在摞高的书堆里潦草地写着笔记,在史慧拉着不让我去也固执地表里不一。

        只是有那么一天,我忘了收回了我放在桌面的日记本。转眼看见蒲星星有翻开的趋势,我不顾老师随时会走进来监督我们的危险,冲过去按住了他的书:“不准看!”我第一次吼他。

      蒲星星悻悻地缩回了手。

      我有些委屈,蒲星星,你一定不知道里面出现频率最高的是你的名字,可是我既然成全了你,你就不必再知道我心底的秘密,那些关于你的不能说的秘密了。

      我生气地拿起东西打道回府,“起来。”

      “别呀,兵儿哥妹妹,我错了,我不看了,你让我再和史慧坐会儿嘛。”

      我站着没动,半晌才冷冷地说:“给过你机会了,你自己没有珍惜。”

        周围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我们,蒲星星还想说什么,史慧拿胳膊肘拐拐他:“快起来,真的生气了。”蒲星星这才拿着作业回到座位上。

      “兵儿哥妹妹,我错了,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我才翻开,你就来了。”

      “你翻开的这个动作就错过了。”

      “啊,我没看到什么呀,对不起嘛,你不要生气,原谅我吧。”

      “你需要我的原谅吗?”

      “当然需要啊。”

      “哦,是吗,我不需要。”

      后来的到大半节课,蒲星星絮絮叨叨地没完没了,就为了求我原谅他。我知道他有强迫症,也懒得搭理他。嘴上随意的应付着,其实心里气已经消了一大半,说着无厘头的话没忍住地偷偷发笑。但是蒲星星没有察觉,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因此我有恃无恐,觉得这一刻,他是在乎我的。

        快下课的时候,他大概是实在没了办法,叹了一口气,绝望般地说:“那我打回来吧。”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挽起袖子在手腕处抽了自己三掌,声音清脆地响在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吸引了众多目光。

      我看见他迅速发红的手腕,控制不住再次吼他:“蒲星星,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蒲星星从容地挽下了袖口:“原谅我了吗?”

      “你这样有意思吗?”我感觉眼底生出一丝潮意,之前的得意瞬间变质成为苦涩的懊悔。

      “原谅我了吗?”他冷漠的重复。

        我咬住下唇狠命点头。

        下课铃响了,蒲星星站起来,自顾自的走了。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目光越来越模糊,伸手才知道已经是满脸的泪水。心想完了,蒲星星怕是再也不会理我了吧。

        第二天是周日,上午有三节课,之后就是半天的假。

        我忐忑不安地去到教室,等着蒲星星来想和他道歉。结果他一来就坐到里面去了,趴在桌子上没抬起头。杜康无奈,只好坐到他的位子。我问他:“蒲星星没事吧。”“没事啊。就是睡觉而已啊。”

    是吗?我没问出口,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周日早读没有老师来,蒲星星安稳地睡了一节课,我也看着他发了一节课的呆。

      三节课后发了手机,我发消息问他:“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没有。”

    我有点不太相信,“那你早上怎么了?”

    “睡觉,昨天晚上没睡好。”

      我立马想到他红肿的手腕,飞快打字过去:“是不是手疼?”

      “我回去的时候,你哥问我怎么惹你生气了,我给他解释。挽起袖子给他看手腕,结果他下来就是一巴掌,肿的老高,疼的没睡着。”

      我转身就发消息把我哥痛骂了一通,回头又愧疚了说了好几声对不起,问他有没有买药处理什么的。

      蒲星星回复:“不怪你,我也没有生你的气,我永远也不会生你的气。”

      我噤了声,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下一句,任由心底涌起海浪把我的意志淹没。

    下午晚自习之前,我买了两瓶阿萨姆奶茶。一瓶放蒲星星桌上,一瓶给我哥。毕竟他也是维护我,不该受我一顿气。我哥白了我一眼:“重色轻友,终于良心发现了,知道来讨好我了。”

    我赔笑:“哎呀,心急了,真心道歉的。”

    “啧啧,” 我哥拿起奶茶端详了几眼,“开天辟地头一回啊,买这么贵的。”

  “什么呀,我之前也买过好不好。”

  “什么时候?”

    我仔细想了想:“嗯,好像你和蒲星星还同桌呢。是一个早上。”

      我哥一愣,突然拍案而起:“你说那回啊,妈的,我还以为谁给他的放错地方了呢,就给他了,哼,白便宜他了。”

    我也愣住了。原来冥冥之中早有注定,蒲星星,是你欠我,是你还清。故事仅此而已。

    一月份,临近期末,分科也在无声地在各班进行。

    我拿笔在分科意向签字单上写在“文科”,我想起蒲星星对史慧说:“史猪,我们一起考清华。”我在后面的名字栏里依旧工工整整地写下名字,我想起蒲星星给我的纸条,上面是他飘逸的字体和我的名字。

      我颤抖着把单子往前传递,开始更加确切的认识到:我要离开了。离开理科班的九班,离开你,我的蒲星星。

        很久以前蒲星星问过我:“当理想和喜欢的人之间发生冲突,你选哪一个?”

      “理想。”

      “一看就是动过心了吧。”

      我没出声,何止动心,何止一句钟意。

      我是早就知道,你像星星一样,明亮且闪耀,可是遥远到我无法触及。

      考试前一周周日,全班出去聚餐。一是为冲刺期末,二是为告别。

      我在觥筹交错中拼尽全力去记住蒲星星的模样,在回归的路上脚步缓缓踩在他黑黑的影子里。在四下寂寥的柏油路上,昏黄的灯光将我们的影子拉长。

      回忆就像麦芽糖,黏黏的附在心上,在脑海里按下重播键,开始安静地回放,回放我已凝固静止的过往,那些关于蒲星星的所有的美好的过往。

      我突兀地有些想哭,脚下的路在眼神里一点一点模糊,直到再也看不清楚。

      我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天空,蓦然发现——星星好亮。

     

      一月三十一日,寒假的第六天。

    那天晚上有一场隔了一百五十二年的超级蓝血月全食,我坐在院子看着变化的月亮。

      蒲星星发来消息:“今天你生日?”

        “嗯。”

        “生日快乐啊,真幸运,赶上这么漂亮一场月食。”

        是啊,真幸运,生日还能赶上百年不遇的月食,隔着数万里的高空如此美丽神秘,让我惊叹不已。而蒲星星你,我们还没有跨过同一经纬度,相距不过几千米,你还能和我倒时差,晚了四十七个小时才看到QQ提示,给我发来祝福。

        一恍到了开学,当天晚上,很多人都在讨论分科重新分班的事。

      我盯着课桌发呆,心里乱糟糟。

        蒲星星说:“兵儿哥妹妹,你去十二班吧。”

        “为什么?”

        “因为十二班有我以前同学,我来找他们时也可以来看看你。”

        蒲星星同学,你知不知道,你淡淡的一句话,就足以掀起我内心所有汹涌波涛。

      我闭上眼睛,一切看天意。

      结果我被分在了十三班。

      分班的那天,是开学的第二天早上。早晨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毫不吝啬地洒了半间教室。

      我抱着几本课本站起了身,蒲星星看着我。

      他长长的睫毛被镶上一道明亮的金边。

      我路过他身边,轻轻一句:“再见。”

      “再见。”他回应道。

      那就这样吧,我们说再见。有好多话还有机会说完,有好多故事还没有共同经历,就要匆匆告别。也再没有可能慎重其事向你表白,在广播站里点上一首你最爱的歌曲。十三班就在十二班的隔壁,而你千万不要路过窗外。

        蒲星星,感谢你如此耀眼,做我平凡岁月里的星辰。

      我喜欢的那颗星星,他姓蒲。

      人尽皆知,蒲星星是我给他取的外号。

      可我喜欢他,他永远不会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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