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献给少女无名


三层下到二层的台阶有11级,二层下到一层的台阶只剩9级。推开阻路的楼道门,穿过暗长的走廊,身后不时传来槖槖的脚步声,又是一层台阶。从宿舍楼下到横栏眼前的平路上,台阶有7级。

平路两边的圆柏隔八步一棵,隔七步又一棵,数到第六棵时,砂石路出现,两旁代之以草坪,路上无人,草上男女三三两两。在砂石路上弯弯曲曲前行,路经操场,绕过水房,穿过杏树林,尽头不偏不倚正对着东门。

出了东门,面对的是一排出租的民房,租户都是个体经营小商户,开门立招牌做生意,各式餐饮耍杂。民房不过一层,房后是一条穿城而过的运河,河的另一侧是一座念经拜佛的小寺庙,只听说过寺名:法仁寺。

民房从北到南一共十三间,面积有大有小。南面延伸到东西向的主干马路上,北面接上跨河而立的拱桥,桥体上刻了三个红字,小拱桥。桥面是由大小不一的整石铺成,凹凸不平,石面坑洼。

扳手指算了一下,今天是“渝之缘”闭门怠客的第七天,不知原由。“渝之缘”位置正处一排民房的中间,虽然闭门,但左右营业的店面倒也对称,未受多大影响。“渝之缘”全名叫“渝之缘重庆小面”, 店主是对重庆小夫妻,屋里八张小桌,门口一个大灶台,四个火口煮面。在入学第二天的傍晚,第一次出东门的我决心在眼前的十三家店里挑一家饱腹,“渝之缘”左起数是第七家,右起数还是第七家,于是推算是某种因缘,便心安理得坐到屋里叫了一碗番茄鸡蛋面,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再扳手指算一下,除却这闭门的七天,我已经在小面店里连吃了二十一顿,其中为了调味吃了几顿三鲜面。记不起是第几天在这店里,斜桌坐了一名穿棕色长袍的少女,估摸着十六七岁,头发胡乱剪成调皮小男孩的模样,像剃了一半长度刺的刺猬,看是多日未洗,有好几撮黏在了一起。面庞很清爽,细眉大眼,小鼻弯嘴。我叫了一碗番茄鸡蛋面,她已经在吃香菇面。屋里来了几个青年,吵闹不已,她始终低头,不发一声,不看一眼。喝汤时,单是放下筷子就放了我吃好几筷子面的功夫,放下筷子再双手扶碗慢慢上举,嘴轻轻靠上去,同理想必汤也是缓缓下肚。我一时忘了吃面,筷子不停地挑,鸡蛋被挑得一塌糊涂。少女吃毕,掏出一个老式荷包付了钱,随后双手合十微微一笑,低头给老板示意,老板同样回礼。少女的身影引得店里许多客人侧目,可她一走,那许多人也就继续吃他们的面。我看着碗里支离破碎的鸡蛋,匆匆挑着吃了番茄便付账回校了。

晚上估摸着时间重又出了东门,来到“渝之缘”又叫了一碗番茄鸡蛋,如我所料,店里只有我一个客人,老板煮完我的面后,便坐到邻桌玩起了手机。

“老板,下午来的一个穿棕色袍子的少女你认识?”

老板抬头瞄了我一眼,“啊,你说她啊,她是法仁寺的居士。“

“那么小就出来当居士?”

“跟着她妈来的。”

“寺庙不是有斋堂吗?她怎么出来吃?”

老板不情愿地放下手机,摆摆手说:”法仁寺是个小庙,戒律不严,僧众不多,她毕竟岁数小还是女孩,隔三差五过来吃面,庙里的大和尚也不管。“

“哦。”

吃完面,路上已经少有人影,东门十一点关门,看看时间将近,可还是跑到小拱桥上,匆匆看了一眼法仁寺就又回了头。

家乡也有一座小寺庙,叫“东林寺”,兀自落在我中学上学的途中,左边是小湖,右边是荒地。虽是天天路过,却一次也没去过。如今回想起来,关于那座庙知之甚少,虽然每天经过时,寺门敞开,门口的幡随风摇摆,却从未见过有人进有人出。身边的人也从来没有提起那座庙,家乡也没有遇事做法事的习俗,因此寺庙算是深深落在遗忘的影子里了。

由那座庙引起的,是关于庙门前的那条马路的记忆。那条路宽阔异常,机动车道与非机动车道间隔着种满金叶女贞的绿化带,路上车辆很少,路两旁除了那座寺外没有显眼建筑。那时,骑的是带座山地车,从家到学校有两条路可以走,通常早上走另一条,中午则走这一条。

某天,迎面逆行骑来一个少女,粉色的凤凰小车,背着书包,猜是十六七岁。路虽然是四通八达,但路上每天走的不过都是些固定的人有着固定的目的地,这个少女还是第一次遇见。两人没有过多注意彼此,仅仅是作为陌生人擦肩而过。

第二天,再次遇见。第三天如此,第四天依然如此,以至后来天天如此。

直到某一天,就在我们再次经过彼此时,她忽然转过头朝我笑了一下。第二天,还是那个稍显陌生的笑。第三天,为免尴尬,我回了一个笑。后来,每天路上相遇时,作为两个相熟的陌生人,都会互相微笑致意。

有时是雨天,隔着雨披和重重雨幕,看一眼都是艰难;有时是雪天,或厚或薄的积雪,少有车辙,慢慢地骑行,慢慢地相笑而过;也会是阴天或艳阳天,没有什么具体的阻隔,之间挤着肉眼不见的暗影或沙尘,相视一笑,有时是轻微、有时是粲然。

那笑就像一种魔力,安抚着我每晚睡下,牵引着我每日醒来、吃饭、上学。一旦骑上那条路,魔力就愈发强大,直到将那微笑收下,一日的奔波就此满足,一日也就在那一刻结束。

过了不知多久,忽然开悟,为什么不早上也走这条路呢?可是时间并无法掌握,万一不能相遇,岂不是要落空。但也无需多想,第二天一早就骑车上路,不过终究还是没能遇见。第二天如此,第三天依旧,直到早上不再走那条路也还是从未遇见。

紧接着,毫无征兆的,某天中午没能遇见那个少女,害我既担忧又期待地熬过了半天。

可是第二天依然没能遇见,第三天如此,第四天依旧。直到我上了另一个中学,那条宽敞的路再也没有走过,那座寺庙也再未路过。不论是雨天、雪天还是大风天,都是我一个人骑在宽阔的马路上,来时平淡去时乏味。

这期间数次我都特意在寺门前停下等待,也有某次因故请假结果整个下午都坐在寺门前观望。隔三差五的留意,也幻想过各种可能,直到被许多杂事冲淡了原有的热情。

后来,听说那座寺庙重修了塔,寺边的湖得到扩大,将要新盖一座公园。只是那个骑粉红车的少女再也没有见过,没有听说过。

在“渝之缘”闭门怠客的第七天,我胡乱挑了一处对付了晚饭,一直在东门口徘徊到天晚。乘着微冷的晚风,我慢慢踱到小拱桥上,看眼下平静的流水。

民房后面是一段堤坡,坡上是整块的青砖石,一直没到河中。隔着河,在民房的对面,是寺庙的围墙,墙上有四个模糊的字看不大清。围墙不远也是一样的青砖石堤坡,不同的是,堤上多了一排垂柳。

我的思绪回到许多天前中午见到的那个青袍少女,因为见到了她的笑,脑袋里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她会不会是四年前那个骑粉红车的少女?虽然只见过一次,但那笑连同五官一起被深刻在脑海,并不自觉地与那条宽马路上的少女合成一体,让我几乎就以为两人本是同一人了。可如果这样,那少女岂不是这几年都没有任何变化吗,还是一样的青春、一样的笑,还是让人一猜就是十六七岁。不,头发不是短了吗?衣服不是变成居士服了吗?若细回想,个子好像也更高了。

风越大越冷了,坡上的垂柳伸出无数光秃的枝条,河边的堤坡上,隔数十米就有一个淡黄色的亮灯照在河面上,一路望过去像是一种蛇腹的花纹。民房一侧的堤坡上,只有“渝之缘”屋后的灯没有亮起来。

我决意到那法仁寺里去寻这无名少女。

初冬的午后,路上少有行人。过了东门,民房里的商户因为饭时已过,都已经歇业,各自洒扫。过小拱桥时,侧眼看了寺庙河边的围墙,原来是四个楷体的字:慈航普度。

走到寺庙正门前,发现庙门低矮,深黑色的门匾上描了三个暗金色的字:法仁寺。寺前两边各种了两棵银杏树,都有十几米高,叶子已经泛黄,地上落了一些早已腐烂的果子。直走到门前才发现大门里侧有一张方桌,桌边坐了一个老头,桌上放着几捆香和一个名簿。屋里有一座像,慈眉善目,像前一个深棕色木箱,箱旁摆了一个跪垫。

“门票两元。”

过了门屋回头,发现里门上面也有一个匾,匾上四个字:三洲感应。

寺不大,甚至可以说很小,刚过了门站住,面前除了一个三角的香鼎,隔十几步就能走到“大雄宝殿”。我无心看庙,四下搜寻人影,可一无踪迹。于是往“大雄宝殿”的左边走去,殿的左边是一面围墙,墙上有个椭圆形开门,门的正上方写了三个字:六和院。往里望,发现是个小院落,三面的屋子,屋前有廊檐,静悄悄的。院子里除了一条小径,其余都种了花草。院里的屋门上没有什么指示,看样子像是住房。往里走了几步,发现有一个石块嵌在草坪里,走过去看,是两句诗: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待要细看,正屋的门帘被掀开,走出一位穿灰袍挂佛珠的和尚,笑容似弥勒佛,可惜太瘦了点。

他好像没看见我,弯着眼睛顺着小径直往外走。我在思索要如何叫住他,该叫“法师”、“师傅”还是“高僧”?眼看他就要走出院门,我疾步追上去。“请问,这里有居士吗?”

“居士,有。”和尚睁开了眼睛,双手合十。

“那请问有没有一位大概十六七岁,短头发的女居士。”

“有。”

“她,她……”我一时不知道问什么,踌躇了半天。

“她随家人从X地来。”

X地正是我的故乡,我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双手合掌感谢了和尚。

我出了院子,又绕到了大雄宝殿的右边,可惜右面的围墙就是寺院隔绝外界的那堵墙,越过那堵墙,想必就是河堤。我顺着围墙往后面走,走过了大殿,竟看到了一座塔,只有四层,实在不高,以至于刚才站在大殿前毫无察觉。塔坐在开阔的砖石地面上,这也许就是寺庙的后院了。这塔极其普通,寻常的四角飞檐和深棕色木门,第一层竖了木牌,牌上写着塔名。“妙”字和“塔”字都认识,只是中间的字笔画太粗几乎糊在一起,难以辨识。看着像“涌”,又像“桶”,也有可能是“俑”,暂且算是“涌”吧,“妙涌塔”。正待我认字时,塔后忽然转出一个和尚,瘦高个,灰袍。我想起刚才忘了问“六和院”和尚少女的住处,便主动上前,弯腰问了好。

“请问有没有一位大概十六七岁,短头发的女居士。“

那和尚点了一下头,“有。”

“那请问她住哪?”

“就在塔后面的房子里。”

近了,近了,原来就在这里。

匆匆谢了,绕过塔,发现后面一面墙,墙中嵌了一扇木门。打开,一排房屋横在眼前,和东门的那排民房一模一样,只是这里面住的是一群居士。我清了清嗓子,想要尽力呼喊又怕吵了别人的清静,最后怪里怪气的嘘了一声,“有人吗?”等了半天无人回应。眼前的一排一共五间屋子,间间屋门紧闭。无奈,又憋了一声,“有人吗?”又是半天无人回应。只能上去敲门了,一间、两间、三间,直敲到最后一间,无人开门。

怎么和尚也骗人?我四下转了一圈,简直静的可怕。我又立马穿过木门,绕了一圈塔,绕了一圈大雄宝殿,进了六和院,就差出寺院去寻,竟发现卖票的老头都不见了。我想再去找找和尚,来到六和院,无意中又发现了那个躺在草中的石块,“芳树无人花自落,春山一路鸟空啼。”门帘!我跑到正屋前,掀开门帘,依然无人,只有一张床,两把椅子。

空荡荡的寺庙里忽然一声钟响。我急忙跑到院子外面,仍不见人影,又是一声钟响。四下观望,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没办法,跑到大雄宝殿上看看。

殿里已经站了两个和尚,都是闭眼静默。又是一声钟响,殿前有门栏,不敢擅自闯进去,只能退回来,下到殿下面。忽然,殿两边开始有人拐过来,一个接着一个,先是灰袍的和尚,再是棕袍的和尚。可是并没有发现先前遇见的和尚。

又是一声钟响!

开始有留发的人出现了,男的、女的,一个接着一个。我努力睁大眼睛,仔细搜寻,看他们的头发,看他们的袍子,看他们的表情,一个接着一个。又是一声钟响,殿两侧没有人再出来,随后是鼓声,木鱼声,诵经声。我站在“大雄宝殿“下面,望着屋顶的飞檐,又看到了那座“妙涌塔”,塔身果然被殿遮去了大半。

那人群里没有少女的身影。

后来我一直待到和尚们解散,又仔细寻了一遍,还是没发现少女的踪影。我坐在大雄宝殿的石阶上思索了半天,心想也许以后还会在“渝之缘”见面,说不定“渝之缘”明天就开张,以后也可以常来法仁寺转转。我甚至在想,马上就回家一趟,去东林寺转转。

抬头看天色将晚,眼前灰蒙蒙的,还起了风,是时候回去了。

进了东门,是一片银杏树林,树上的叶子都已经泛黄欲坠,经历一夜风雨铺了一地。穿过杏树林,绕过水房,经过操场,出现一条弯弯曲曲的砂石路,路两旁是大片草坪。走过砂石路,就到了宿舍楼门前的水泥路上,路两边是圆柏,隔七步一棵,隔八步又是一棵。

从水泥路上到宿舍楼,有7级台阶。穿过暗长的走廊,推开阻路的楼道门,一层上到二层的台阶有9级,二层上到三层的台阶却多到了11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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