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湛登基,宠信奸佞

北齐孝昭帝高演离世后,其弟武成帝高湛到了邺城,在南郊祭天,献祭品于太庙,立妃子胡氏为皇后,儿子高玮为皇太子,大赦天下,任命平秦王高归彦(高欢族弟)为太傅,赵郡王高睿(高欢之侄)为尚书令,冯翊王高润为尚书左仆射。

高归彦因为受到孝昭帝高演的厚待,所到之处,举座倾倒,他依仗权势,十分骄横,对贵戚高官更是出言傲慢、随意凌辱。武成帝高湛即位后,侍中高元海、御史中丞毕义云、黄门郎高乾和多次在高湛面前陈说高归彦的短处,而且说:“高归彦威权太重,震撼人主,必定会成为祸乱之源。”

高湛想起他以前反复无常的劣迹,渐渐地对他疏远猜忌起来。一天,乘着高归彦回家去了,高湛立即把魏收叫来起草诏书,任命高归彦外放为冀州刺史,然后让高乾和抄写。天亮后,高湛还敕令管门的官吏不要放高归彦随便入宫。

当时,高归彦在家里纵酒寻欢作乐,整宿酣饮,什么也不知道。到天亮准备入朝,到宫门口才知道事情有变,自己已被派往冀州了,这才大惊失色,退了回去。

高归彦赶紧通报名刺向皇帝谢罪,可是宫中已经传出敕令,让他早点出发去上任,另外又赏赐了他很多钱帛财物,又敕令督将全部为他送行到清阳宫。

高归彦拜辞之后退了下来,没人敢和他说话,只有赵郡王高睿和他说了很久,当时没人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高湛还在当长广王的时候,清都人和士开因为善于使槊、善于弹琵琶而深得高湛的宠信,被征召来当了开府行参军。等到高湛即位为帝,和士开多次升迁,已经做到给事黄门侍郎了。

高元海、毕义云、高乾和都讨厌他,准备有机会就告发他的劣迹。和士开先下手为强,向高湛汇报说高元海等人互相沟通,结为朋堂,想垄断政权,以便作威作福。高乾和从此被高湛疏远了,毕义云晓得惹不起他,反过来向和士开行贿,得到了兖州刺史的职务。

夏季,娄太后去世,高湛在母丧期间,不改换孝服,仍然像往常一样穿着红色袍服,不久,又登上三台,摆酒奏乐。宫女给他送来了白袍子,他却把它扔到了台下。和士开请求停止奏乐,高湛勃然大怒,将他捶打了一顿。

高归彦外放到了冀州后,内心很不安,想等皇帝高湛去晋阳时,乘虚打入邺城。可还未行动,他手下的郎中令吕思礼就告发了他。高湛下诏派大司马段韶、司空娄睿去讨伐他。

高归彦在南边设置了私人驿站以打听消息,听说朝廷大军将到,便关上城门固守抵抗。长史宇文仲鸾等人不服从,都被他杀掉了。

高归彦自称大丞相,有军队四万人。高湛考虑到都官尚书封子绘是冀州人,祖父、父亲世代为冀州刺史,很得人心,就派他乘驿马到了信都。封子绘到信都之后,一边巡视城池,一边对城中吏民晓谕避祸趋福的道理,官吏和民众相继跑出来投降。因此城里有什么动静,都有人报告,大事小事官军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大军围城后,高归彦登上城头大声呼叫说:“孝昭皇帝(高演)刚驾崩时,六路兵马百万余人,都在我手中控制着。我动身到邺城去,奉迎陛下来就皇位。当时我都没有造反,难道今日反而会造反吗?我恨的是高元海、毕义云、高乾和欺骗迷惑皇上,忌恨忠良,只要杀了这三个人,我就在城头自刎以谢天下。”

段韶不理他这一套,只顾加紧攻城。不久城被攻破,高归彦单人匹马向北逃窜,逃到交津时,被抓住了,用锁链锁上送到了邺城。他被装在没有帷盖的车子上,嘴里被塞上木棍反绑着。刘桃枝用刀刃架在他的脖子上,后面还有人击鼓跟随。高归彦连同他的子孙共十五人全部斩首,弃尸市上,朝廷下令封子绘管理冀州事务。

高湛知道高归彦过去陷害过清河王高岳,便把高归彦家里主仆共一百多口人全部赐给了高岳,因为怀念高岳的战功,又追赠高岳以太师的称号。

文宣帝高洋死后,皇后李祖娥被封为昭信皇后,居住在昭信宫。高湛登基后,要和李祖娥通奸,威逼她说:“如果你不服从我,我就杀了你儿子!”李祖娥只剩下最后一个儿子高绍德,她害怕了,就屈从了高湛。

不久李后怀孕了,对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李祖娥既惊且惧,整日闭门不出。她的儿子太原王高绍德思念母亲,入宫到了门口,却见不到李后,便生气地说:“孩儿我难道不知道吗,娘是肚子大了,所以才不出来见儿子。”李后十分惭愧,因此生下女儿后便弄死了。

高湛听到消息后愤怒不已,横提着刀声嘶力竭地大骂:“你既然敢杀了我的女儿,我为什么不杀你的儿子!”便当着李后的面用刀活活砍杀了高绍德。李祖娥极力阻拦,却救不回儿子的性命。

她痛哭失声,高湛更加愤怒,把李后的衣服剥光,用鞭子乱打了一气。李后哭天抢地,惨叫连连,昏了过去。高湛命人把她装在绢袋里,血沥沥拉拉地从袋里渗了出来,连人带绢袋被扔到渠水中浸泡,过了很久她才苏醒过来,便用牛车把她载到妙胜寺当了尼姑。

正月时分,北齐任命太子少傅魏收兼任尚书右仆射,当时高湛整天酗酒,把朝廷的事情专门委托给侍中高元海。高元海鄙陋无能,高湛也看不起他,因为魏收才能一向有名,所以任命他。但魏收胆小懦弱怕事,不久便以阿谀放纵的罪名被革职。

兖州刺史毕义云写信给高云海,信里议论当时的时局。高元海在进宫时,不知不觉把信遗失了。给事中李孝贞得到了这封信,奏报给高湛,高湛因此疏远高元海,任用李孝贞兼职中书舍人,召回毕义云。

和士开再次对高湛说高元海的坏话,高湛命令打高元海六十下马鞭,斥责说:“你从前唆使我反叛,要我以弟弟反叛兄长,多么不义!又要我用邺城的兵力抵抗并州,多么愚蠢!”将他贬出朝廷做兖州刺史。

和士开得到高湛的信任和宠爱,高湛外出视察或在宫中宴请时,过不了一会儿,就要召和士开来见面,有时留他好几天,有时一天里多次召他进宫,有时和士开刚走,又立刻追他回来。和士开千方百计奸诈谄媚,受到高湛的日益宠爱,前后赏赐给他的物品数不胜数。

每当和士开在高湛身边伺候时,说话和动作极其卑鄙下流,夜以继日,毫无君臣之礼。他常常对高湛说:“自古以来的帝王,都成了灰土,尧舜和桀纣,有什么两样!陛下应当在少壮时恣意行乐,放纵而不必顾忌,快乐一天,比得上一千年。国事都交给大臣,何必担心办不成,不用自己劳累约束自己。”

高湛大喜,于是委托赵彦深掌管封官授爵,元文遥掌管钱财费用,唐邕掌管外兵和骑兵,冯子琮、胡长粲掌管东宫,高湛三四天才上一次朝,批几个字,也不说什么话,一会儿就退朝回宫。

高湛叫和士开和胡皇后玩“握槊”的赌博游戏,河南康献王高孝瑜(高澄庶长子)规劝说:“皇后是天下人之母,怎么可以和臣子的手接触!”又说:“赵郡王高睿,他的父亲死于非命,不可以和他亲近。”因此高睿、和士开一起说高孝瑜的坏话。(高睿的父亲高琛,趁妻子生高睿的时间,和庶嫂小尔朱氏私通,被高欢当场捉住痛打,杖击而死。)

和士开说高孝瑜生活奢侈超过他的身份,高睿说:“山东只听说有河南王,没有听说有陛下您。”高湛因此产生了猜忌。

高孝瑜偷偷和尔朱御女说话,关系暧昧,高湛听到这事,勃然大怒,逼令他一次喝了三十七杯酒。高孝瑜身体肥大,腰带十围,强饮之后,烂醉如泥,倒在地上。

高湛叫在旁边伺候的近臣娄子彦用车送他出去,在车上又给他喝了毒酒。到西华门时,毒性发作烦躁投水而死。在宫里的诸王,都不敢出声,只有河间王高孝琬(高孝瑜三弟)大哭而去。

北周因为小司徒韦孝宽曾经在玉璧建立过功勋,就在玉璧设置勋州,任命韦孝宽为刺史。韦孝宽为人讲信用,善于利用间谍。有的北齐人接受了韦孝宽的金钱财物,远远地寄来情报书信,所以北齐方面的动静,北周人都事先知道得一清二楚。

有一个主帅叫许盆,准备献出戍守的城池去投降北齐,韦孝宽派间谍去杀他,不久果然把他斩首,顺利归来。

在离石郡以南,不肯归附的胡人多次前来骚扰掳掠,抢了就跑,而他们住在北齐境内,所以不能越境去征讨。韦孝宽想在险要处修筑城垣来制伏他们,于是征发河西一带民工十万人,兵士一百人,派姚岳去监督修筑。

姚岳因为兵少,心里害怕不敢去。韦孝宽说:“我估计这座城十天就可以修筑完毕,城址离晋州四百多里地,我们第一天开始动工,第二天敌人境内才会得到消息。假设晋州方面调集军队,三天才能调齐,谋划商议对策,自然得费去两天,计算一下敌军的行军速度,两天是赶不到我们修城的地方的。等他们到来时,我们的城垣壕沟早就修成了。”于是就下令开始修筑。

北齐军队果然来到边境上探望,因为怀疑有大军埋伏在民工后头,就停下来不再前进。当天晚上,韦孝宽让汾水以南靠着介山、稷山的那些村庄故意纵火。北齐人望见火光,以为那就是军营,赶快收兵,回去自守去了。姚岳最终把城修好,顺利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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