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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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舍谈吃》里梁实秋写腊肉那篇,有句话我是很赞同的:“湖南腊肉最出名,可是到了湖南却不能求之于店肆,真正上好的湖南腊肉要到人家里才能吃到。”作为湖南人,看了不免骄傲。的确如此,喜欢吃腊肉,只需得到湖南平常人家来做客,别的时节不说,正二月里是可以管吃够的。

记得从前乡村里过年一般要自留一只膘肥体壮的猪过年。选个腊月逢双的好日子,日子有讲究,得是立春之前,腌制的腊肉才不坏。放一挂细鞭,开始杀年猪。猪血内脏都要趁新鲜或开汤或小炒当天吃掉,大餐一顿。热乎的猪肉邻里会三两斤地买走一小半,余下的全切成长条挂挂,腌起来做腊肉。

很多人家的腊肉常多得吃不完,因为除了正月吃得多点,吃腻了后面几个月都不想再吃,过了夏天入秋后又会恢复胃口,怀念起腊肉的香腻来。有些人家等到八月十五过中秋还能拿出两挂,实在是惊喜。小时候奶奶就会有心特地留两挂,到中秋大家子团圆时解馋。

湖南腊肉每个地方熏制方法不一样,湘西腊肉是将腌渍好的肉条逐个穿绳悬挂在厨房火堂上方的吊架上,利用冬季农家在火堂上烧煮、取暖的烟热气天长日久地熏烘。日熏夜露,冷热相间,不少于三十天才到火候。这是比较讲究的。

我小时候常看老一辈熏腊肉却没这么复杂,用个大铁桶,用木屑,谷壳,锯木粉等做燃料,看不到明火,只有呛人的烟雾,铁桶上架竹木条,把肉条摆好,上面覆盖一层纱布或不用的棉布即可。时间不用很长,一两天就差不多。

后来嫌麻烦很多人家干脆都不熏了,直接挂堂屋外竹竿上风干,想吃了去取一挂就是了。颜色没那么漂亮,味道却不差。

关于腊肉的吃法梁先生写得并不全面。除了蒸过再加青蒜辣椒炒之外,家户常做的有腊肉炒蒜苗,腊肉炒白辣椒,青蒜是必不可少的,配腊肉最香,加上晒干的白辣椒,湖南人叫蒲辣椒,或再加些许干豆角,炒完再闷,香辣爽口,光闻着香气就会掉一地口水,保管可以吃上三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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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腊肉也是极香浓诱人。腊肉最好是肥瘦相间的,切片抹上酱油味精,干辣椒粉,或加几粒豆豉,不加也可以,蒸上一二十分钟,待那香味能让你的味蕾张开,哈喇子流出来就可以了。我吃过最好吃的蒸腊肉是我妈做的,她还会把腊鱼切块一起蒸上,香香软软,我平时从不吃肥肉,吃起蒸腊肉来就偏要选肥的吃,那叫一个香辣爽滑。

冬天的时候腊肉其实也可以做火锅。腊肉要切薄片,也要多放青蒜,辣椒,煮上鲜摘的白菜,香菜,沥掉那层油,一家人围着那火锅炉子,吃得热气腾腾,最后连汤都喝个精光。

城市人是不大做腊肉的,基本上都有农村亲戚,靠人家送几挂吃个新鲜。现在农村人也不大做了,可吃的东西越来越多,选择一大,传统腊肉就没那么受宠了。吃腊肉也要人多吃起来才有味,这几年家里只三两个人,每次做了总觉没以前的味道,也许这道大肉更适合大年大节大团圆时一大家子吃才有味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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