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盖顶，雷声轰鸣，刚出九归小学校门不久，便有大雨来袭，想起当地的一句“日无三日晴，地无三尺平”，此话形容贵州再贴切不过。家访路上，我们相互搀着，头顶上是被风雨摇拽的雨伞，脚底下是被雨水冲刷地愈发光滑的红壤，旁边是裸露的山石，每走一步都小心万分，生怕滑倒跌落进山下丛林里。
“老师，快点！不然天黑了更不好走！”阿美说着，便从我们的伞下跑开了，蹦蹦跳跳着在前面带路。
“我都习惯被雨淋了，平时上学走到一半，就下雨了。”阿美的弟弟边说边踩着水洼，像飞鸟一样欢快地追随姐姐的脚步。
我们身着红色队服，在灰蒙蒙的葱翠山林中显得格外醒目，缓慢地步伐透漏一种外地人的生涩。看着姐弟俩黝黑的脸庞，纯真的笑容，挂着雨水的衣角和浸湿透了的黑色布鞋，我们加快了探寻山区孩子内心世界的步伐。
在泥泞曲折的山路前行近一个小时后，我们终于抵达阿美家中，茂密的玉米丛后面是一间破落的房舍，两位慈祥的老人听闻门前动静，走了过来，“这是我的爷爷奶奶”阿美清脆的声音响起，一边介绍一边从昏暗的前堂里搬出木凳给我们。
“你的父母呢？”
“……”阿美的弟弟不说话，扭头跑开了。
“这孩子可怜哎！”奶奶叹了一口气，向队员们说起许多辛酸往事，听完再看向弟弟，他已经红了眼眶。
重组家庭，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年迈老人和姐弟相依为命，靠着良田的租金和国家给予的补助金生存。贫困，这两个字不只是金钱上的缺乏，对于他们而言，是爱的缺失和精神的贫瘠。令我感动的是，不管生活给予了他们怎样的苦涩，阿美一家人仍然如山石一样坚强，并表示会一直支持阿美上学，将苦涩酝酿成甘甜。
“你们明年还来吗？去年你们学校的人就来过，我孙女很喜欢，你们给她带来了自信与希望。”爷爷说，“你们是有文化的人，我们只能在山里面走不出去，阿美喜欢读书，我们也支持她，只有读书才能像你们一样。”
“来，有机会一定再来！”我心底有一个声音。
从阿美的家里走出来，我心里满不是滋味儿，回头看到在家门口挥手抹泪的爷爷，眼睛也跟着泛酸。
我们在后来几天接着走访了几户，了解到学生纯真灿烂的笑容背后却各有各的不幸。返程路上，一眼望去全是层层叠叠的大山，孩子们走不出去，年轻教师也不愿走进来。我不禁感叹，这山脉阻断的，不仅是经济的发展，更是义务教育的普及和优质教育资源的分配，让贫困山区的孩子“人人受教育”“接受好教育”这条路，任重而道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