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没有一点蓝绿藻吗？”

火星女孩看着眼前的菜单，一脸不悦。

“这里是牛排馆，怎么会有蓝绿藻？”

“那干嘛要来这家吃咯，连蓝绿藻都没有的餐厅。”

“你刚才不是说，要找一家风景好的饭馆吗？这家牛排店是这一带视野最好的。”

“那我们换一家。我才不要吃牛排，我要蓝绿藻。”

“我说过啦，这附近都没有蓝绿藻，地球人吃不来这个。”

“你们地球人的吃路太狭隘了，连真正的美食都不会享受。”

“蓝绿藻怎么称得上美食嘛，那股怪怪的腥气。还不是上个世纪刚开发火星时，没有别的植物，才把造氧的蓝绿藻勉强培养成食物的。”

“呸呸呸，懒得跟你讲。”

“好啦好啦，点个丁骨牛排怎么样？”

“牛肉才是又腥又臭。”

“那不然去隔壁吃味千拉面？还可以点寿司或水饺？”

“除了米就是面，都没有味道。不好吃！不好吃！”

火星女孩生气地扭过头去，气鼓鼓的。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只能无奈地看着她。

这是午后的时光，我俩坐在江滨的餐厅，一旁是巨大的玻璃窗。窗外的光线倾泻进来，洒在她的脸上，形成油画般的剪影，衬托着不经意展现出的漂亮锁骨、完美的侧脸，以及火星人特有的蓝绿色瞳孔。虽然我对她的娇蛮无所适从，却又忍不住沉醉在她的美貌中。

“怎么，不说话啦？”

“啊……没有，你生气的样子也很漂亮，一时看呆了。”

“地球人都这么油嘴滑舌吗？一点也不老实。”她转过来，脸色缓和了一点。

“没有没有，那是你天生丽质。”

“呵，那你说，我哪里漂亮啦？”

毕竟是女人，我心里叹了口气，厚着脸皮说。

“哪里都漂亮。我在地球上活了这么多年，都没遇见过像你这么美的女孩。你那独特的气质，绿色的眼眸，好像6500万光年外的蟹状星云一样，让人莫名地迷醉。”

“哼，你还算诚实。再问你一遍，火星风味好吃，还是地球的风味好吃？”

好吧，这时候再坚持真理，我就是傻子。

“火星啊！当然是火星的好吃。尤其是蓝绿藻，那神秘的泥土香味。这里的人真没品位，连如此可口的美味都无法欣赏。”

“就是，还浪费了这么好的风景。”

“对了，浓汤还可以吧，点这个海带浓汤，就当看看风景，吃个点心。一会吃完了，我带你去楼下的永和豆浆那边。我们吃油条，吃到饱！”

“嗯，油条倒是蛮好吃的。真奇怪你们为什么不把油条当作主食。”

看到她满面乌云终于散去，我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叫来服务生，点了两碗浓汤。

回过头来，火星女孩正凝望着窗外。

远处是仓山岛绿色的丘陵，以及点缀其中的房子。山脚下是不算宽敞的闽江，缓缓流着。梅雨季节的福州，一如既往地漂着细雨。地上湿漉漉的，街上的人都打着伞，空气也略显闷热，火星女孩却毫不在意，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

“真浪费啊。”她叹口气，说。

“浪费？”

“嗯，这里的风景这么好，街上的人却毫不在意。”

“因为我们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吧，看惯了。”

“和你这样没有情调的人一起看风景，就更浪费了。”

“呃……”

“不过，算了，有时候你也挺可爱的。”

“这个形容词，不太妥当吧。”

“怎么不妥当，傻得可爱。你们熟视无睹的，是天堂般的美景啊。”

“啊？”

“虽然地球上好吃的食物太少，但是风景好得令人心动。到处都是树，还有这么壮观的水。不像在火星，一眼望去都是红色荒漠，干巴巴的。”

“开发这么多年，火星上也种了树吧。”

“有，但是太少了，都种在透明的罩子里。所以，火星上的树不会呼吸。”

“不会呼吸？”

“是啊。一动不动呆在那边，和标本馆里的没什么区别。小时候，大人就经常指着地球说，我们来自于那里，那颗蓝色星球上的树都会呼吸。会呼吸的树是祝福之树，站在这样的树下，一起吃蓝绿藻的人，会得到一辈子的幸福。”

“真是怪怪的传说。而且，不管哪里的树都会呼吸嘛。”

“你看那棵树。”她随手往下一指，是江滨路的道边树，一株很普通的绿化芒。茂密的绿色树冠呈水母状，在风中轻轻摇曳。一动一静之间，还真像是在呼吸。

“哦，那是风吹的啦。”

“不，它是在呼吸。”

“这个……”

“你喜欢吃蓝绿藻吗？”

“呃……还好吧。”

“等会我们去三叉街的永辉超市，买碗火星蓝绿藻，一起到树下吃，如何？”

火星女孩转过来，凝视我的双眼。

她的眼眸是蓝绿色的海洋，她的嘴角泛着轻轻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