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人生的每一次向死而生

《北京爱上西雅图之不二情书》(下简称《北2》)虽然依然沿用《北京爱上西雅图》(下简称《北1》)的名字,但故事却是一个全新的故事,甚至和北京、西雅图这两城市八杆子打不着。相比《北1》着眼于由海外产子这一热门话题而引出的爱恋,《北2》的格局要大得多,除了通过借男女主角鸿雁传情这一方式致敬海莲娜和弗兰克外,更描绘了三代人“去国怀乡”的悲愁垂涕。同时,全剧引用大量的古诗词及文言文,除了让全剧更显优雅浪漫外,更将海外游子的文化认同感表现得淋漓尽致。

以下文字有大量剧情透露

罗大牛——14岁就来到美国,无依无靠,靠着自己摸爬打滚、舌灿莲花成为Top Level的房地产经纪人。但童年的孤独无助,仿佛被父母遗弃的生长经历也让表面看似光鲜的他,内心却是仙人掌,坚信“长恨人心不如水”。随身一行囊,每晚不是睡在ONS对象家,就是睡在待售的房子里,应该算是他内心条件反射般抗拒家的真实写照。。

焦娇——从小混迹于赌场的PR,人称娇爷,靠赌场客人的小费为生,一眼便能从赌客衣着准确定位赌客,屡试不爽。虽为公关,在各类“牛鬼蛇神”客人面前却始终长袖善舞,也算一个“专业人士”。无奈终究是个赌徒,所以生活穷困潦倒。

电影主线通过男女主角巧合的一次因《查令十字路84号》这本书引起的不快,而同时萌生将书寄回英国查令路84号这个地址。而查令路84号的老板却是个有心人,通过匹配信件内容,将不同的信件互换给不同的寄信人,就这样,大牛和娇爷就这样机缘巧合地联系上了。由开始的相互调侃、到相互帮助、到相互依赖,最后相互爱恋。而这两位男女主人公,又通过各自己的情感经历牵出副线,使全剧框架、色彩异常丰富。

先说下电影的副线。

娇爷副线1:娇爷与郑义

娇爷与郑义的偶遇像是对青春的一种缅怀。听到郑义的一句“你和以前有些不同,颜值函数上升到极大值”让娇爷开心不已,一句“这是夸我的吧,真好听”让人不禁会联想两人在学校期间也有过似曾相识的画画。此处汤唯的表情与肢体语言也是非常出色和传神,与赌场中她的判若两人,让人印象深刻,甚至不难推断出娇爷对郑义那种青春期的爱慕。后来,郑义的记牌、精算理论与赌场实操更彻底折服娇爷,让她决定签出100万元的筹码相信郑义可以“带她装*带她飞”

但是,理想很丰满,现实总骨感。他乡遇故知,没有成为娇爷的人生乐事。输钱后的郑义的推脱责任让娇爷对他的幻想破灭,并让娇爷陷入债务危机。

至于为什么要选北大数学系来黑,导演的解释是下次再黑清华^_^。

娇爷副线2:娇爷与邓先生

这段娇爷与邓先生的戏我认为是全剧的一大亮点。

久经沙场的娇爷,一眼便在赌场中认出邓先生是自己的“赌场猎物”。但她也只当邓先生是个比较“豪气的猎物”,从电梯里的游刃有余可见一斑。

就连他愿意陪邓先生去拉斯维加斯,登上庞巴迪时,也是一副“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态度,是奔着“开工”赚钱还债去的。至于邓先生对她的想法,她当然明白,但她更自信她自己的长袖善舞,她相信她能坚守Line。当然,她要不是有这个Line,也不会有赌场里娇爷的名号。

可是邓先生一句“我怎么也不能把这只手和拿砍刀的联系在一起啊”,让娇爷内心产生了一丝涟漪、五味杂陈。作为赌场的一个小虾米,内心的无助与罗大牛并不二样,只不过两人强忍坚强的方式不一样而已。常言道: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我们每个人何尝不是如此。遇上一个自己能够倾诉内心那些不堪往事的人时,是何等幸运、难得。这些回忆,娇爷从来没有对其它人说过,甚至大牛。也没有人关心她的过去,邓先生是第一个。

而此处娇爷的回忆(此处赞下演小娇爷的颜卓灵的演技,在《寻龙诀》中就很出彩,那股狠劲决定了这个角色非她莫属),正好与片头她不时萦绕她的仿佛汤姆克鲁斯附身黑衣紧身机车酷女郞打打杀杀所向披靡形象的讨债梦境相呼应,不得不默默咽下片头出现时心中闪现的千万匹羊驼,赞下导演此处的伏笔精妙。

这是成长上的向死而生。

而邓先生一句“你真让人心疼”和娇爷一句“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句”,将娇爷内心的无助与渴望表现得淋漓尽致。半夜望着熟睡的邓先生,写下大牛认为的所有关系都是自欺欺人过于悲观,相信人生总有些相遇是命中注定。这一刻,她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温暖的。

但早上娇爷接到追债的电话,又将她的梦想推回现实。她也许并不奢望邓先生会直接帮她钱(半夜时她给大牛的信中也写道有些事情与钱无关),哪怕借给她都可以,但邓先生却依然当这是只个交易,让娇爷心灰意冷,将她又推回了冰窖。

此时,无助的她获得大牛的鼓励,十五岁的她附身,赌场上再次所向披靡——向死而生,死而后生。

这是生活上的向死而生。

至于邓先生对娇爷的情感是不是真的,应该也算吧。当娇爷给他还钱并说出那翻话时,他提出让娇爷一起去NSDQ敲钟,并说出了对不起,这些都不会有假。但生意场上的尔虞我诈让他有了天然铠甲。这层铠甲,给了他生意场上的成功与赌场上的自制,同样,也让他和大牛一样,对所有的感情上也是怀着天然的怀疑,错失一段感情。其实,邓先生的角色又何尝不是另一种角度的影射大牛呢。

与娇爷面对郑义推责时的沉默无语不同,娇爷转身一句对郑先生的“我念你的好”,让人泪目的一塌糊涂。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后记得最清楚的一句台词。

当时也疑惑过导演为何不在娇爷离开邓先生时引用一句“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正好和娇爷登机时的“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遥相呼应。但仔细想了想,付出真感情的娇爷,又怎么可能做到“也无风雨也无晴”。

一句“我念你的好”,无疑是娇爷内心最真实的情感表露,也是最好的台词选择。

娇爷副线3:娇爷与诗人

原来觉得娇爷与诗人这段安排得有点唐突,二刷时才发现这段其实也是内涵丰富、寓意深刻。

诗人一句“云中谁寄锦书来的期待”,一下子拉近了诗人与娇爷的关系,让娇爷觉得诗人仿佛就是眼前的大牛。“陪他说了好多话、走了好多路”、“多希望也能和你这样亲密的散步,甚至亲吻“,聊聊数语,画画感十足,既是娇爷与诗人经历,同时也是娇爷对大牛的无尽的期待,其实也是对结尾Open ending的一种隐隐的画画补充。

但诗人老婆的出现再次破坏了娇爷的美好想像和画画。其实,这段我觉得还有更深刻的隐晦的暗示,暗未娇爷若因敲钟诱惑而答应郑先生的话,其实也有一定可能成为诗人那样的人。

娇爷与诗人的最后对话耐人寻味。这次,娇爷不是沉默,也不是念对方的好,而是问了一句,“比起赌桌上的输赢,你觉得不再写诗,是输了,还是赢了?”。这句反问,饱含绝处逢生的娇爷对生活、爱情的不屈服、不妥协,也是娇爷爱情观不断升华的体现。

所以才有了她后来那段关于海鸥捕鱼的经典言辞:

教授,你看过海鸥捕食吗?一群海鸥绕着海岸飞啊飞啊,看准了水下的鱼,收了翅膀,一猛子就扎下去,那样子根本就是寻死。自由落体似的掉进水里,不管不顾,就如同爱情,只不过,有的满载而归,有的一无所获。

这是恋爱上的向死而生。

不过话又说回来,看来导演是横了心黑到底啊,黑了学霸黑商人,黑完商人黑诗人~~~

相对娇爷这边以奋不顾身的感情经历作为主线,罗大牛的主线则更强调以亲情作为主题。但大牛这边也不是没有提及任何感情,娇爷的奋不顾身相比,大牛的感情则是谨慎有余。当她的情人跟他说马上要和其它人结婚时,他的反应与表情与娇爷迥然不同,是应该叫“干脆利落”呢,还是应该称为“仙人掌背后的无奈”呢?还有爷爷奶奶房子前任经纪人对他的评价,其实已经很大程度上体现了他对于爱情天然不信任的态度。这一态度,在对面对娇爷时,却截然不同,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前提。

大牛副线1:大牛与爷爷奶奶

这个应该没有任何争议,爷爷奶奶这个副线是全剧最大的亮点,甚至有点“喧宾夺主”。

通过一次偶然的带客看房,大牛看上了爷爷奶奶的房子,想买过来拆了重建为2栋高价卖出。而在大牛跟爷爷奶奶接触的过程中,大牛的一句西班牙语让爷爷改变了对大牛的成见。而由爷爷给孙子信中的“去”引出的“去国怀乡”,更让两位游子似乎都有了“家”的感觉, 一下子拉进了距离。

后面,大牛陪爷爷重考驾照、趁房子装修期间陪爷爷奶奶去拉斯维加斯玩,还要给他们筹划补个婚礼,无一不给观众很温馨的感觉。我们中的大多数人,又其实能做到大牛的几分之一呢?

虽然平时总带着一些民国读书人的儒教气,但在婚礼上对奶奶的表白不得不说是电影的另一个催泪点。

老太婆,你这一辈子不爱动,没事就坐在椅子上织毛衣。身体啊,没我那么好。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八成啊你会比我先走。那也挺好,你胆子小,又笨。我先走的话,家里那一大堆事你怎么处理。你又爱哭,留你一个人在那哭我不放心。老太婆啊,人死之前,有病,有痛,确实招人烦。不过你放心,你再烦,我也不会嫌你。我脾气不好,你要是到了那边,愿意的话,就等一等我。如果你不愿意,你就找一个脾气比我好的,我也答应。那咱俩就说好了,墓碑旁边我会空出一块,到时候把我的名字刻在你旁边,你看行吗?

这是婚姻的向死而生。

很多人在思量大牛对爷爷奶奶的好是单纯为了让爷爷把房子卖给他,还是有了亲情的代入感。我觉得在前阶段,这二者是平行的。一方面,毫无疑问,睿智精灵的大牛在开始确实是想通过获得爷爷奶奶的信任,然后借机会让自己获得在法律上购买爷爷奶奶房子的便利。而另一方面,爷爷奶奶也慢慢会让大牛依赖上这种家的感觉。

比如爷爷在出车祸被要求重考驾照时,爷爷对奶奶一句的“我不开车,谁送你去买菜,难道每次都叫大牛送吗?”,我始终相信这种朴实的信赖,一定会慢慢让大牛心中的仙人掌慢慢枯萎。

结婚后饭桌上大牛说回去要帮爷爷奶奶找个更好的买家,应该不算完全后悔,但至少已经有些忐忑了。

除夕之夜,在海边望着落日吃饺子,有人陪着,那叫浪漫;孤独一人,那叫落寞(此处应结合娇爷与诗人在海边夕阳下的画画来看)。其实,我觉得这个时候将大牛在海边车上的旁白换成在海边写信的画画 ,会更加增加这种落寞的画画感。此刻奶奶的一个电话,也让大牛多年来第一次有了过节的感觉。

有人觉得爷爷从来没有原谅过大牛,但我却认为爷爷从来没有怪过大牛,就算是怪,也不过一句“你要什么就直接跟爷爷说吧”。爷爷住院时拒绝大牛看望时的一纸便笺,纸的这边写的是严肃拒绝,翻转过来何尝不像是对自己孩子的谆谆教诲。爷爷一句“这机器和人一样”,饱含多少痛惜之情在里面啊。况且,肯留罗大牛的家里过夜,已经是最明显的原谅了。大爷爷奶奶而言,这是第一次有人陪他们过年,又重新感受到了一次过年“儿孙绕膝”的感觉;对于大牛来说,也应该算是这么多年来,真真正正吃了一个年夜饭、过了一次年,在“家”的床上过夜吧。

这是亲情的向死而生。

但温暖转瞬即逝,醒来便是爷爷的噩耗。虽说爷爷奶奶的儿女都很出息,但唯一露下面的也不过是爷爷的孙子,还是靠着NASA的“黑科技“(此处导演把NASA也黑了)才实现的,就连落叶归根,也是大牛陪着,这一幕虽升华了大牛与爷爷奶奶的感情,但也不得不说是对现实的一种反讽。当然这也奠定了让大牛回家的信心。

回顾奶奶在爷爷身故前后的表现,才发现里面蕴含多大的爱。在爷爷身故前,奶奶看起来是胆小和羞涩的,总被爷爷说,偶尔也顶嘴。当爷爷在婚礼上说怕他先走而奶奶会应付不了时,我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但奶奶在爷爷走后的坚强和说的那些话,包括奶奶在最后合同上签的娟秀的字的场景与开头时始终不肯在给孙子的信上签字进行对比时。才让人知道,是爱,才会让一个人变得看起来变得弱小和敢于弱小。

这种默契而温馨的爱,不禁让人羡慕嫉妒恨。

大牛副线2:大牛与浩浩

这个线索就比较明显了,其实就是少年时代大牛的翻版。只不过当年他没有浩浩幸运,让他长成了仙人掌,所以,他真心希望浩浩不再像他那样。

这是对过往的向死而生。

再回头说下娇爷和大牛这根主线,由于副线剧情性已经很突出,导演这个主线反而更着眼于两人关系的细节体现和感情阶段的循序渐进。整个过程相当细腻,值得好好琢磨。

尤其喜欢片中娇爷那句话,奠定了全剧鸿雁传书的一个作用和基调:

信是千里之外的一双眼睛,他能看见你的心,不管是危险的念头,还是下流的欲望。

两人的信件由最开始的调侃,认为对方不过是一个同样无聊的人,通过副线,慢慢升华彼此的通过文字看到彼此的真心,开始由随意的调侃,到期待对方的来信——大牛在办公室期待着看着信箱的镜头。娇爷本是不喜欢被人考的人,却拿着一本《牛津高阶》在看英文版的《查令十字路84号》,无一不是反映对对方信的内容的重视,以及信对自己的改变。还有剧中娇爷在引用古诗词时,总是用“你说(指大牛)”,一方面我觉得是为了呼应娇爷的学历背景,另一方面更是在衬托对对方言语的铭记,这正是爱的表现,不得不佩服导演的用心与细心。

而对对方在人生崩溃边缘的拉一把,或言之帮助,则是一个明显的阶段提升。当娇爷在负债时面对筹码的诱惑、还有大牛的诡计被爷爷拆穿时,两人都是崩溃的,这时,对方的关心、帮助无疑是最好的雪中送炭。此时两人的关系已经由无聊的陌生人慢慢变成朋友。

而双方由互相带着面具,到慢慢主动向对方脱下面具,则是感情阶段的另一次提升,这种过程的感觉难以用言语描述。到开始害怕突然有一天联系不上对方时,那更是爱情的种子开始萌芽。

而当两人因书店老板的去世而失去联系方式时,表现出来的失落与无奈时,则是另一阶段的感情。这里娇爷和大牛的语言描述相当细腻,特别大牛说出

哪怕你不想理我也没有关系,能给我个音讯好吗?

这些文字里饱含的不舍与无奈,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明白。

此处要特别赞下娇爷此时对于寄信方式的改变与看着邮筒惆怅的画画。

当两人不约而同要去英国寻找信中的对方时,这个时候,彼此对对方的意义已经不是陌生人与朋友了,也不是陪伴与依赖,而是真真正正离不开、放不下。

剧中娇爷对大牛写的最后一封其实也很催泪。不过,如果娇爷最后没有在书店碰见大牛,这会是最后一封信么?我觉得不会,对大牛来说也不会!

这是对爱情的向死而生。

这是最让羡慕的情感和爱恋,甚至没有之一。

回望整个电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向死而生,将整个人生串在一起。其实我们每个人何尝没有过这样的瞬间,它也许是人生挫折中无助的瞬间、或是爱上别人时的幸福刹那,或是迷茫痛苦时别人的拉你一把……我们确实应该致敬、感谢那些人生中向死而生的瞬间。它不一定能让你蜕变、也不一定能让你获得什么,但这些个向死而生的瞬间和过程必将成为你人生的一个个Core Memory。无论你哪一天回望时,它都将在你的记忆长河中熠熠生辉。

风吹不散,浪打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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