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班，杜娟接到妈妈从县城老家打来的电话：“娟，替我好好谢谢媛媛，这回多亏了她，这孩子真实诚，也不枉你跟她这么好。。。。。。”

放下电话，杜娟半晌无语，陷入回忆中。三年过去了，当初她一怒之下，决绝地删了袁媛所有的联系方式：电话号码，微信，qq，微博，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从高中就开始睡一个被窝的闺蜜。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她了。

只要一想起袁媛，杜娟就像吃了个苍蝇那么恶心，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可是，她没想到，这回家里有难，还是袁媛挺身而出。

退休多年的父母看街坊邻居都把钱存给私人老板，就把棺材本全从银行取出来，还鼓动亲戚拿出十万，也存到私人老板那里去拿高利息，任杜娟怎么劝都不听。

谁知道，刚沾沾自喜地拿了半年多高利息，那个老板就跑路了，省吃俭用攒的几十万棺材本全打了水漂，亲戚听说了，跑到家里来要钱，老太太一时想不开，脑梗住院了。

袁媛从父母那儿听说这件事儿，把自己的存款取出来让妈妈给捎了过去，让杜娟的爸妈先把亲戚的钱还了。她听妈妈说，杜娟的单位上个月刚刚集资买房。

想了半天，杜娟还是拨通了袁媛的电话，那个号码虽然三年前就从手机通讯录里删除了，可是，却一直都在她的脑子里。

“是我，晚上有空吗？”

2

接到杜娟的电话，袁媛并不意外，她太了解她了。毕竟，她们曾经那么好，好到一起合租一套房子，甚至，好到共用一个男人。

是的，共用一个男人，事隔三年，袁媛回忆起那段日子，仍然觉得像一场梦。太荒唐了，杜娟对她那么好，自己却抢了她的男朋友。

“你挺好的吧？我听阿姨说，你们单位刚分了房子，这回你们可以结婚了。”尴尬半晌，还是袁媛先开口。

她和杜娟再也不是当年那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心无芥蒂的样子了。

当初，袁媛和赵磊的事发之后，袁媛快刀斩乱麻，搬出了她和杜娟合租的房子。临走，她想跟杜娟道歉，杜娟却给了她一个僵直的决绝的背影。算了，十年的姐妹情一朝尽毁，到底该怪自己咎由自取。

她跟赵磊在床上可劲儿折腾的时候，就该想到早晚会有这一天。

再说，以她倔强冷硬的性子，道歉的话她也说不出口。道歉，就能将所有的伤害一笔勾销么？不过是给自己的负罪感找个出口罢了吧？杜娟想想，转身出去，轻轻关上了房门，将十年的闺蜜情关在了身后。

“我们分了。”杜娟淡淡地说，“他又跟别人有过。”

杜娟拿小勺搅着手里的咖啡，没有抬头。袁媛却被她的那个“又”字给烫到了，她不自在地撩了撩耳边的一缕碎发，想说“分了也好，那个男人靠不住”，却终于没能说出口。

是啊，那个男人靠不住，自己这个闺蜜就靠得住么？袁媛暗暗自嘲。

“我以为，我走了之后，你们能终成眷属。”袁媛看着窗外的车来车往，喃喃地说道。

3

三年前，杜娟和袁媛合租一套公寓。

杜娟是警花，袁媛是外企白领。

沉浸在爱河中的女孩子恨不得将自己的幸福甜蜜昭告全天下的人，更何况，她俩还是闺蜜。没多久，袁媛就知道了杜娟和赵磊的所有生活细节，甚至，包括，那方面。

乖乖女杜鹃找的男朋友也是个忠厚老实好男人，阳光帅气，微微笑起来的样子，竟然还有点腼腆。

人的心是太阳照不到的地方，甚至，内心深处的一些角落，可能连自己都未曾发觉。听多了杜娟和赵磊的闺房秘事，袁媛的心里不知不觉就滋生出一种不能告人的情愫。

打那以后，袁媛再见到赵磊，就有点不自在起来，好像觉得自己心底的秘密被他窥破了似的，脸总是不由得红起来。

有一回，袁媛去厨房冰箱里找吃的，正好撞见俩人在那儿打情骂俏，赵磊含了一口冰淇淋，非要喂给杜娟吃。走到门口的袁媛假装没看见，低着头折返回房间，心里却像着了一团火。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袁媛听着杜娟从隔壁传来的凄迷婉转跌宕起伏的呻吟声，翻来覆去睡不着。这墙壁真够薄的，她嘟哝一声，想不到，看起来端庄正派的杜娟原来在床上也这么放荡，赵磊的活儿一定很厉害。她想起前男友，这方面实在也差强人意。

那天夜里，袁媛去上厕所时，正好跟赵磊打个照面。他刚冲完澡，健硕的身体只裹了个浴巾在腰间，好看的腹肌展示着男性的骄傲，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袁媛闻到他雄性的气息，心思有点飘忽。

“这天气，太闷太潮湿了！”她低低地说了一句，声音沙哑，完全不似平时的倔强冷淡。

赵磊盯了她一会儿，没想到，卸下了职业装的袁媛身材竟然这么好，前凸后翘玲珑有致。

袁媛真丝睡裙下的屁股好像被蹭了一下，似有似无，“过道太窄了。”赵磊磁性的嗓音摩擦着袁媛的耳朵。

“嗯，是太窄了。”袁媛拧了一下腰，风摆杨柳般，在赵磊心中荡起了一阵涟漪。

4

袁媛失眠了。

她想象着赵磊和杜娟在床上的画面，心里潮湿得像窗外的天气一样。

袁媛想起了张爱玲说过的一句话，每个女人都希望能扮演一次荡妇。

圣诞节前夜，赵磊跑来，说是来跟杜娟过平安夜。

“啊？她去执勤了？”赵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像刚想起来。

袁媛抿嘴笑了笑，你能不知道么？这日子，她能不去执勤么？

赵磊把带来的牛排和披萨一一摊到桌上，把红酒打开。袁媛把鲜艳欲滴的玫瑰插到花瓶里。俩人配合默契，心照不宣。

背后的音响里，传来陈淑桦的歌声：“留人间几回爱，迎浮生千重变，与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和袁媛想象中一模一样，甚至更好。半醉半醒之间，在认笑眼千千，就像云端飘雪，他轻吻抚触，带出一波一波缠绵。。。。。。

后来，又有很多次，一旦尝到了罂粟的味道，就戒不掉了。她和他，仿佛不经意地，都知道杜娟很忙。

直到，那次杜娟的勤务临时撤销，她提前回来。

一个是男人，一个是闺蜜，杜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狠狠地咬住嘴唇，努力克制住自己歇斯底里发飙的冲动，屈辱和愤懑却却像野兽一样吞噬着自己。

5

袁媛在杜鹃利箭一样的目光中，一件件穿好衣服，从容不迫冷静淡定。

她冷笑着听赵磊低声下气在杜娟面前哀求，“娟，你听我说，是她勾引我，我又喝了点儿酒，没把持住，真的不赖我，你原谅我这一回。。。。。。”

前一刻还在跟自己缱绻缠绵抵死销魂，后一刻，就变身脸黑皮厚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够无耻，自己怎么会对这么个男人动了情？

我也是活该，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袁媛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一句话没说，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她知道，自己该走了。

第二天临走前，她想跟杜娟说，这样的男人还是早点扔，别在他身上浪费青春。可是，杜娟的房门紧闭，她知道，她的心门再也不会对自己打开了。

袁媛永远失去了这个唯一的朋友，却也让她看清了男人，和，她自己。

她后来常常想，自己为什么会和好朋友的男朋友勾搭到一块儿？难道，自己真的天生是一个坏女人？

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后，她终于明白，人性的贪婪和自私、虚伪，就像月亮的背面，不管你能不能看见，它就在那里。

为什么会和好朋友的男人勾搭到一块儿？

在她，是压抑的欲望，是女人的嫉妒。

在他，是人性的自私，是男人的好色。

说到底，她和他，其实输给的是自己的好奇心。

袁媛知道，她再也不会将自己置于如此之地，因为，人性，真的是禁不起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