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日照——煎饼和大葱的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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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饼,山东日照著名汉族小吃,食用方便,便于保存。饼薄如纸,色调微黄,质细香甜,柔软可口,营养丰富。尤其以小麦为原料制作的煎饼,配以鲜嫩豆腐和辣椒,更是美味可口。台湾《山东文献》记载,黄鲫子鱼卷煎饼,为日照食品之一绝,久食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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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常在想,这种纸一样薄的食物,究竟是怎样的一个聪慧女子发明的呢?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有几个广州的年轻人来到我们村做家具生意,看见房东家吃煎饼,惊奇的说,你们日照人太厉害了,你们竟然能吃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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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农村的生活水平低,吃的是地瓜干磨粉烙的煎饼,我们叫做地瓜煎饼。孩子们下午放学回来,先从盛煎饼的大盆里掏一个煎饼,再从奶奶酿的酱坛里抹一缕酱,剥一颗嫩葱,一折一卷,可劲的嚼一大口,那个香甜啊~一边吃着煎饼,一边从墙角提上红柳条编织的篮子,约上几个要好的伙伴欢天喜地的给猪仔们挖野菜去了。那时的猪仔吃的是都是绿色食品哦。猪们一边吃着新鲜的野菜,一边幸福的甩着尾巴,摇头晃脑满意的哼哼着。

时值春天,正是海鲜丰收的季节,那个年头海上的鱼可丰富了。卖鱼的小贩会推着车子走街串巷的叫卖,等鱼贩子在村头吆喝一声:鲜鱼来~ 孩子们眼巴巴的看着母亲,母亲把平日里攒下的毛票和钢镚从小小的荷包里抠出来,经过和鱼贩子几个回合的谈判,买上几条鲜鱼临走再绕上一条,喜滋滋的回来给一家老小解个馋,也好说是过了鱼季了。春天最常吃得就是黄鲫子鱼了,这种鱼带有油脂,买回家用细细的铁丝串起来晾晒,鱼身上就会冒出许多焦黄的小油珠子,煎黄鲫子鱼是用不了多少油的。油锅烧热,晾干的黄鲫子鱼下锅,铲子沿着锅边轻轻翻转,一股鲜香的味道从锅屋里弥漫开来,轻盈的飘散在屋子里,院子里,慢慢的随着春天的暖风飘过了整条小巷,整个村子。

孩子们的节日到了。饭桌上,母亲分给每个孩子一个煎饼一条黄鲫子鱼,孩子们小眼闪着亮亮的光,小手捧着母亲叠得方方正正的地瓜煎饼,腾出一只手来把黄鲫子鱼摆放在煎饼里,吃一会儿煎饼,打开把鱼往后挪一挪,吃一会儿,再往后挪挪鱼,一个煎饼吃完了,鱼还有一大截呢,留着再吃一个煎饼。黄鲫子鱼卷煎饼,吃一次就鲜香了整个童年,多少年以后,它的鲜香留在远离家乡的游子们对故乡的记忆里,梦里的煎饼卷黄鲫子鱼啊~

因为家母的早逝,姐姐从小就担负起一家人吃饭的重任。邻居好心的婶子大娘们手把手教会了姐姐烙煎饼。在我稍大一些的时候就可以帮着姐姐烙煎饼了。一个村子里只有十几家支煎饼炉子的——一种用粘土垒起的火炉,上边是生铁制的鏖子,圆圆的,有三个脚,蹲坐在炉子上,烧炉子用的是附近工厂废弃的煤渣,我们花很少的钱买回来,从地里挖一些粘粘的土,掺在煤渣里一起捻拌成碳泥,这种活一般是男人们干的活,要用很多力气的。如果有一家的煎饼炉子开火了,全村的女主人都会去排上个号,一家接一家烙煎饼,特别是在冬天,只要炉子开了火,要连续几个月不会停的,一个冬天,烙煎饼时特有的烤面糊的香味飘满了整个村庄。过春节的时候,谁家不攒下百八十斤的煎饼呢?

选个晴好的天气,姐姐把地瓜干洗净晾晒干去磨坊磨成面粉,再去邻居家排上号,然后在某一个夜里,姐姐就用扁担一头挑着面糊一头挑着碳泥去烙煎饼了。我的任务是在家压糊子。竹筛子里放一块粗布包袱,地瓜面粉放进铁桶里加水搅拌,然后倒进竹筛子里控干水,等面糊里的水从粗布的缝隙里漏得差不多了,把包袱的四个角向中间折叠,上边盖上一个盖子,盖子上压一块石头,把水挤干,糊子要不软不硬,能团成圆球状。压糊子也是个技术活呢。压好的糊子给姐姐送去,然后找个小凳子坐在一边看姐姐双手如鸽子的翅膀在鏖子上上下翻飞。姐姐瘦瘦小小的身材,脚下垫了几块砖头,站在煎饼炉子跟前,双手从盛糊子的盆里捧起面糊拍打几下,就成了一个圆圆的球,在烧热的鏖子上沿着外圈向里滚动,糊子哧儿哧儿响着一边冒着热气,在鏖子面上留下薄薄的一层。滚满了整个鏖子,姐姐用一只手把剩余的糊子抄进面糊盆里,一只手从另一个盛着水的盆子里捞出木头尺子——一个像半块月亮的木片,腾腾的蒸汽里,姐姐用尺子在鏖子上刮来刮去,把摊在上边的面糊刮均匀了,煎饼也就烙熟了,煎饼的边缘慢慢翘起来,姐姐把尺子扔进水盆里,双手拽着煎饼边,哧的一下,一张圆圆的薄薄的煎饼飘然而起,在姐姐的身后摆着一个盛煎饼的大叵箩,白纸一样的煎饼一张张排列整齐的放在叵箩里。 厚厚的一摞,要吃很久的呢。我坐在墙角,不一会儿眼皮就粘在一起了。

把烙好的煎饼抬回家,再一张一张揭一遍,每张煎饼上轻轻匀匀洒上一遍水沫,在软硬适宜的时候,像叠衣服一样一张一张方方正正的叠起来,一摞摞放在煎饼盆里,这就是每餐的主食了。

在早年农村主妇的日常劳作里,洗衣服和烙煎饼属于累活了,那时候一般都是大家庭,老老少少有七八口子的人家很是普遍,姐姐以小小的年纪承担了一个成年人的重任,现在想一想,那时每吃一个煎饼,都有姐姐的汗水和泪水啊!我还要感谢在我们一家最困难的时候那些帮助过我们的街坊邻居,大爷大叔,婶子大娘们,我会把你们的恩情刻在心里的!

如今,我们这里已经不吃地瓜煎饼了,曾经离不开的笨重的鏖子已经被轻巧干净的电鏖子取代,摊起煎饼手法也与烙地瓜煎饼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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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煎饼的面糊是用了五谷杂粮搭配而成。主要成分是小麦面粉,再加上大豆粉,玉米粉,大米粉,小米粉,还有鸡蛋,牛奶等等,反正是心里想怎么吃,就怎么做着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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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吃煎饼是一种调剂,吃米面馒头吃腻了,吃几顿煎饼改改口味,日照人吃煎饼那是百吃不厌的。前几年一次外调工作时到过一个小山村,在一家农户看见了屯在粮囤里的一摞地瓜煎饼,一下子就想起了多年以前家家户户排号烙煎饼的往事,那些年的辛酸和欢喜。

日照人吃的煎饼里要有许多内容的,最简单的卷大葱蘸酱,或者是卷虾皮,奢侈一点呢炒两个鸡蛋,蒸一笼豆沫子拌碟辣椒酱,还有鲜嫩的豆腐拌虾酱,当然,最好吃的要数煎饼卷黄鲫子鱼啦。现在,日照的各大酒店都有煎饼的身影,可卷的配菜更是五彩缤纷,而且,这日常的小吃也上了大雅之堂,竟然上了“舌尖”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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