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漫心情

屋子的米黄色窗帘总是拉着的，从不会让哪天的阳光肆无忌惮的倾泻进来。睡过的那床被子，总是叠不起来。我主观上它的红是大艳的玫瑰红，散在床上就像床单上铺满花瓣，红满我眼睛的土壤。

心情像滞拥在这房间的空气，凝窒不通，渐趋浑浊不堪。头有点痛，不是多么强烈，却像郁郁的云霭笼着断线的风筝。看着那遥远，不禁叫人蹙起眉头，横起眉梢。

驱使我从房间走出来的，不是那时间，它已不使我追逐。散漫时候，心里好像有许多事，脑子里却还是云霭风筝，散不开的白，似有似无遥不可及的风铃。

当午前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叫我眉头压得更低，以便让那眉下的阴影渗入我黑色的瞳孔。我把头发拢成逝去的某人那般，一如你最近见得的那般，一如忘了她是否曾记得曾见过的这般。

廊下是抽了绿色圆叶的柿子树，它旁边的水瓮为它温着湿凉水汽。红砖的地因为岁月而斑驳，我共它因为时光而蹉跎。但它那缝隙与角落长着几株初春灿黄的花儿，长的那般细小谨慎。而我并未走过多少的年岁，长在我发间鬓角的却是拔去又生的银丝，在许多时候缠住心头。

除了那棵单薄的柿子树遮笼的细碎光影，院子里的阳光是旷达的。我站在西屋的红漆木门前，破旧水檐下，矮矮的石灰阶上，呆呆的沐在阳光里。我总是在这里有阳光的时候，感着阳光的目眩，随着目光恍惚。因为我一个人有这般的光阴，而我那时恍惚间，不知道追忆过去，还是迷茫将来。

我从小屋里把车子推出来，在黑铁皮的门前，总觉得该有个人从我身后帮我把门打开，再回到我身后。

门前的土路，每一寸都有回忆，向东走拐向右边的路，每一块砖都与一些人某个人一起走过。

当我再向东走是，太阳公公就能因路的旷阔，让阳光从我背后右手方追逐。右手边原是一片荒弃的朱墙杂着漫漫的草甸，那记忆尚在依稀时，便盖上了密密的新瓦。左手边那藏着童年脏兮兮的小手和毛票的小卖铺，依旧在那儿，只是现在再也进不去。路过儿时小学门前那几棵高大的白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在那左数第三棵白杨的树洞里，曾住着我见过的第一只胖胖青蛙。

我们只是匆匆一面，再未见过，我却记得它，却忘了它到底什么模样。

那段路上有一段雨后必须要从车子上下来，怕脏了鞋子的泥泞，我想有个人应该同我同样知道。我在那段路上，被铁丝划破了一只鞋子，那是一些日子之前的事，那是一些日子之前离开我的那个人送的鞋子。我当时有没有不开心？我自己用细密的针线把它补好了，依旧像以前那样穿着它，只有低下头去刻意的审视它，才能发现它细密“7”字针脚。

这一段泥泞的路是乡村原野的开始，北边是郁郁的一片白杨林，春风穿林打叶的沙沙声，拂过我耳。南边是一个老人独居的几间矮矮的小屋，独特的青石砖，矮矮的木篱，圈着总见不到羊的羊圈，屋旁种着总是淡绿色的菜园。

春日的原野是绿得不够浓翠的嫩草与枝芽，却淡的那般深远恬淡，让人一眼望去的释然。春凤是在发梢的感觉，阳光是在面庞的暖意，天空从天边到天顶，从蒙白到湖蓝。深舒一口气，新鲜的叫人总是扑捉嗅觉的甜意。天空时而有两只飞鸟掠过，两边的小草点缀着灿黄的小花儿，它仿佛是春夏秋冬都一直开着的雏菊。冬天隐了，秋天正美。

田边的汉子将手放上上衣口袋寻着烟草，他的脸颧骨上有两团红苹果般的红突突，又像醉酒后的酣意，迎着我憨憨的笑。路上的乡人熟识跟我打招呼，我却有点想你。

这条路已经不再是，会叫你我跌倒的绵绵黄土路，不会再弄的我一身黄土拍来拍去的让你笑的景况。那时你还疼么？你应该不会知道，路变了，人单了，一旁的墙也上了漆。

再之后我来到了更多回忆的地方。无论石瓦、花草、虫蝶、鸟语我都一一看过，心里就有好多话在讲。讲过了，本想写下来，你已不听我心，总要记上字迹企盼你知我意，但临笔就又都忘了。

只记得妈妈在屋内为我煲饭时，看着那光景在她脸上，在想这辈子对我最为重要的三个女人，一个走了，叫我去怀念，一个走了，叫我去怀念，一个在我眼前，我却时时看向天边。

身边人总会走，就在我所不知道的下一秒，叫我匪夷所思，而又难以置信，再开口时无言以对。

我拿起了窗台上的羽毛球，在手里把玩，一瞬间觉得它共我好像，但愿你再见一个白色的羽毛球时，在你手里或在天上飞过，你会见到我模样。我拿着它蹲在花圃前的池塘边，池水已经变得黑臭，里面满是杂物，几个月的光景，没了水葫芦，没了荷花，没了鱼儿。我看前方白杨的枝叶绿的那样高远，身边低矮的月季与冬青绿的那样贴近。原来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不光人会变，景色也变得这般毫不留情。哪怕是一池从不流动的死水。再看柿子枝头，没有一朵云儿，从它枝桠的这一头，飘到那一头。消磨时光的等待变幻也就变得这般无所适从。

       两千一四年四月一号星期二，心情散漫，午中阳光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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