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友人成仇（下）

滕肃昨天本来就准备去找赵璞，问问亓景林的事，可做了那奇怪的梦，估计去赵府他得鼓点勇气了。

现在可好了，他来到了府中，自己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但两人坐在这聊天太拘束，滕肃便邀赵璞道:“我们去后院，带你去看看我家那一池的鱼儿。”

滕肃说着就往后院走，赵璞紧紧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滕肃又道:“我这鱼儿虽没你府中那花豹稀奇，可看了人却轻松的很，不像看了花豹之后……”

说到这，他停了下来，没敢把话说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滕肃那日做的那梦可不是子虚乌有。

这几天滕肃都是在麻木自己，他又何尝不知道亓景林的案子与赵府脱不了干系，还有那只花豹又从何而来？那次在赵府遇见的那两个晋国人又是来干什么的，这些其实他早都联想到一起了，就是不敢承认罢了。

赵璞放快脚步追上滕肃，和他并排走着，见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便叹了口气回道:“也不知怎的，那日我俩见那花豹明明凶猛活跃，可前不久不知怎的，突然就死了。”

滕肃一怔，想了想，可能这花豹本生活在靠南的晋国，如今来了北方不说，还失去了自由，估计是郁郁而终吧！

见滕肃怔了神，赵璞抬高了声音说道:“滕肃，你可知梅芳其实是被送去晋国做了人质？”

滕肃点了点头。

看赵璞的样子，肯定也知道了好久，如今把瞒着的秘密，说出来之后却发现滕肃早已知情，不觉有点意外，但片刻也就能明白了，这滕肃人和自己一起长大，自己又怎不知他的聪明。

两人说了这会子话，然后又各怀心事沉默了片刻，这才走到了池塘边。

滕肃见这又走到了这池塘，回头对明轩吩咐道:“去，拿些鱼食去。”

默默跟在身后的明轩听到让自己去拿鱼食，一脸担心，估计是怕滕肃又玩上次的把戏。

滕肃透过明轩的脸，明白了过来，道:“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明轩还是一脸的不放心，可见赵璞也在看着自己，便去了。

滕肃带着赵璞去了池中心的四角凉亭，刚靠着亭沿，坐在长凳上，就听赵璞问道:“听说你去廷尉府调了平陵郡守的案子？”

滕肃笑了笑，暗叹，这做贼的到底容易心虚，这么快就忍不住了，我这忍着没说，你倒先开了口，这才是你来我府中找我的目的吧。

赵璞看着滕肃，等他给自己回话。

这时，两人同时感觉到脚下微微的震动，只见明轩拿了两罐鱼食，砰砰的跑过池塘上的长廊，往四角亭来。

滕肃起身正好迎上跑来的明轩，用手去拿明轩怀里的鱼食，结果明轩后退一步，递给他其中一个小罐子，飞快的又把另一个个塞给了赵璞。

滕肃看了看手中的罐子，就那么一丢丢鱼食，忍不住笑了笑，没好气的道:“你就这么不放心我！”

这滕肃什么时候都会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明轩的确不放心他，正要回答，却听到赵璞道:“没有不放心，只是想问问你查到什么没有？”

明轩有点懵，这滕肃不是在给自己说话吗？

滕肃也没有拆破赵璞心急火燎的回话，转身走到亭边撒了些鱼食，看着水里的鱼儿飞快的围了过来，抢着那其实漂了很大一片儿的食物。这才看向赵璞回道:“如果你出生时是女儿身，估计我们如今都成婚了，又或者梅芳还在，估计我们就是郎舅关系了吧！”

赵璞见滕肃答非所问，不过他着实说到了自己心里，自小自己不都是知道以后要和梅芳成亲，一直都当滕赵一家。

这一国不容二主，一山不容二虎，说白了，滕肃的父亲和赵太尉之间的缝隙就在这，两人都想做大。

这从婚约解除之后，彼此之间没了搭线，芥蒂日积月累，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赵璞想到这也狠狠的抓了一把鱼食抛入池中。

明轩见赵璞这个喂法，后悔当初怎么不都拿俩小罐鱼食。

滕肃见赵璞半晌没回话，接着道:“你我父亲同朝为官，心中想的可还真是一样啊！”

滕庆废除禁书的手法滕肃算是见识了，如今亓景林的事十有八九就是赵太尉的手笔。

简直是两个王八一样臭，所以滕肃才这么问的吧。

赵璞皱着眉，绷着脸看着池塘里的鱼，楞楞地站着。

滕肃想到自己以前和赵璞可是无话不说，如今变得猜忌和试探，心中愤懑。

又见水面上明明有很多鱼食，可每只鱼儿都是抢着觅食，更助长心中的不爽，忽然把手中罐里的鱼食通通倒入了池中。

明轩暗自庆幸，自己早都料到这最坏的结果，所以就给了滕肃少量的鱼食，只是这人算不如天算，明轩算准了滕肃会这样，却没猜到赵璞也这样！

赵璞见滕肃突然这样，瞪大眼睛，一脸的惊讶，半晌回过神，劝道:“你不要查平陵那件案子了，谁手上没粘过一两滴鲜血，只要这火没烧到自家房子，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滕肃不敢相信，这是陪自己一起长大，知心多年的朋友说过的话，语气如此轻松，滕肃突然冒出了倔强的劲，道:“如果我偏要查呢？”

“你我若还是朋友，算我求你，不要查！”赵璞看着滕肃正色道。

滕肃听到这话转头与赵璞对视，两人久久都没有说话。

这用两人之间的感情来赌另一个人为了他会不会放弃自己的底线，真是很残忍的一件事。

一旁的明轩闻到了炸药的味道，估计自己再不劝阻，估计就要闹掰了！可这想了半天也没找能叉话题话题的借口。

没想到滕肃涩着声音说道:“如果遇到改变不了的事情应该学会适应吗？这是当日你问我的，如今我回你:如果真想改变某件事，先尽最大的能力做了再说，结果就听天命，总之不管怎样都不能去适应！”

滕肃一直都在做一些自己想改变的状态然后听天由命。

比如他一直做的抄书的事情，他想尽绵薄之力改变这个国家禁书的现状，虽然用的方法不治根；

他一直想改变父亲，虽然没有做到，但他也从没有屈服；

如今他想把这个朋友从悬崖拽上来，但现在看来他如果答应了他，就是和赵璞一起掉入了深渊。

赵璞听滕肃用这含糊的话语拒绝了他，将手中的整罐的鱼食砸入池中，扬袖而走。

滕肃僵着身子，像是心死，像是为他们这段走到尽头的友情默哀。

明轩已顾不上赵璞的离去，滕肃的压抑，就见这池中的鱼儿没有节制的抢着食物，心中悔恨算准了滕肃，怎么就没防着点赵璞呢！这忙唤着下人，拿了网子，自顾自的去了淘水面上的鱼食，怕撑死这些没有轻重的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