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同桌的你

你路过我的野蛮与恐慌。

做作与荒唐。

你是那些丑陋岁月的容纳箱。

你于我,不只过往

记得六岁时,我背起了书包,第一次走进小学的教室,一切是那么新奇,每个人的眸子都闪着光芒,对身边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希望。

三年级,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你,你随父母工作来到这个城市。也或是老师的一个巧然的安排,你坐在来我的身旁,从此走进了我的生活。

那天,我们在午睡的时候,悄悄蒙在被子里折千纸鹤。可能是我们的笑声真的太大,我俩好不容易折好的一整盒千纸鹤,全被班主任没收了。

我委屈地大哭,你明明也慌了神,却还是像个哥哥似的摸了摸我的脑袋。

你眼眶红红的,却什么也没有说,只让我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了一丝温和的微笑。

后来呀,你突然说你要走了,父母要带你去别的城市生活。我又哭了,像上次一样,不过这次你没有慌,你转身从书包里拿出了那时被老师没收的盒子。

你说呀,别哭,我会一直在的。

我看到了,清楚地看到了。你的眼眶没红,但你也没笑。

后来呀,我考进了一所不错的中学。一切又变回了寻常,或说它们本来就是寻常,只不过之前的枯燥,多了些斑斓而已。

寻常的过着每天三点一线般的生活,我一直以为我的生活便会一直这样流逝而去,但却总有些可爱的人非要在这画卷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爱闹的性子让我不喜和特别文静的人相处,但你却是个特别。

班主任看着我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把你调到了我的身边,老师说我得培养培养数学思维,而你,恰好也需要再细心些。

即便如此,我还是下课就喜欢往外跑,跑到门口回过头的时候,总能看到你安安静静地在位置上做题。

上课无聊的时候,我就悄悄地抽走一本你的草稿本,拿走你一支铅笔,或是戳倒你的水杯,看着你急的不知所措的样子哈哈大笑。但你从来都不对我发脾气,只是轻轻地说一句,别闹了。

那天有些阴沉,世界都是灰的,只有你是彩色的。

后来快要中考,我看着自己通红的数学成绩竟也着急了起来。你用笔尖轻轻地抵过一张纸条,我展开,上面简简单单的写着两个字。

“谢谢。”我轻声道。

我故意低下了头,不想让你看到我鼻尖泛酸的样子。

你的正楷眉清目秀,正如你一样,和那张纸条一起住进了我抽屉最深处的地方。

然后啊,我们俩就没日没夜的学习。我帮你找简单的错误,而你也会不厌其烦地给我讲复杂的解题过程。

黑板上的数字擦了又擦,在书本“哗哗”地翻页声中,那匹白骏,丝毫没有任何同情。

它的四蹄,踏在姣静的湖面上,步步生莲,又涟漪迭起。

直到最后,我们各自单枪匹马地上了战场,长安一别后,我们就却再也没有相见。

那张纸条,仍然还是静静地躺在它该待在的地方。张纸因为岁月的流逝,已经有些微微泛黄,甚至已经受潮变形。

它弯曲得像极了最后那天黄昏下你的侧脸。

你转过身冲我甜甜一笑,那一瞬间,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时间和空间似乎都定格在这一瞬间。

那时的世界,只剩下了你。

现在我再次试图想起最后你和我说的一句话。

只是。

只是却好像再也想不起。

那句话就如同那张纸条一般,或是已经被我所遗忘,或是一直静静地躺在最深处而已。

日子还是在慢慢地走,却从没有停下它的脚步。原本多愁伤感的我,也渐渐被它磨平了棱角。

第一次见面的我们,就决定用自己心中的那点小欢喜守护彼此的三年。我一直是个活泼的男孩,而你恰好是个比我还活泼的姑娘。

一拍即合,一见如故。

甚至你都会经常笑着对我说:“你说,我是不是出生的时候性别选错了,我本来应该是个男孩。”

那天上着晚自习你突然拉着我跑出了教室,在操场上放声大哭。我一直抱着你,你把头埋在我胸前,双手在我后背上抓出了一条又一条褶皱。

巧笑嫣然,此刻竟成了梨花带雨。

“蓓蓓,他说他不喜欢我。”

我明白的,我亲眼看着你为他做的太多太多,甚至连我也认为,你是应该得到他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了摸你的脑袋。

“别哭,我会一直在的。”我说话的声音很轻,你一直颤抖的身体,也和着我胸前的泪痕,一起褪去了温度。

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杀人。

在他毕业后,你选择了艺考。

你和我说,曾经我用力爱过,便值得。

你又笑了,一颦之中,接管了少女十八岁所该拥有的全部青春。

然而谁的生活都不是坦途,我也是。

离高考还有58天,爸妈离婚了。那段时间的自己就像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常常晚自习的时候,写着写着作业就淌出了眼泪,一站在窗口就想哭。

我极力地克制着自己,浑浑噩噩地漂迹过了剩下的58天。

那段日子现在回想起来依然难过,我一直以为我的人生便会在此止步不前,却未发现自己早已走在了通往未来的路上。

我选择了一所有风景的学校,一座有故事的城市,也同样遇到了一些让我长大的人。

军训的第五天,恰好是我的18岁生日。因为学校的培训安排,因而我不能回家。

独自一人躺在床上,灯光有些昏暗,在模糊之中,竟有些忍不住的想家。手机屏幕反射出来的光亮也因为暮色的降临,而显得愈发刺眼。

月上柳梢头,我身旁一壶酒。

二十三点三十九分。

我清楚的记得那个数字。

我的手指停留在一个最熟悉的人的头像上,指尖在微微颤抖,直到我的眼泪滴落,模糊了手机屏幕上的另一个我。

妈妈说:宝贝儿,18岁的生日,今天就变成一个大男孩了,妈妈在家里跟你说声生日快乐。

嗡嗡——

手机的震动抖落了屏幕上的泪水,信息提示的幽绿色指示灯,止住了我泛红的眼眶。

也许又是那个部门或是那个社团发来的通知吧。

我用袖角拭去了眼角未干的湿润,好使得自己恢复些许的理智。

我的指尖再次触碰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屏幕投射的光亮照在我的脸上,那两条未干的泪痕,还有些明显。

我还是选择点开了那个对话框,或是说那个对话框早就选择了在这个时刻,让所有所有的回忆,彻底侵满我的身体。

我的手臂再也没有了任何支持的力气,它像个千疮百孔的海绵搭落在床角。

手机屏幕还亮着光。

你路过我的乖巧与嚣张。

娇嗔和倔强。

你是那些刹那芳华的容纳箱。

你与我,始于过往。

终于沉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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