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薄凉如梦

我刚洗完澡出来，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路文面前。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颊上，脖子上。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冷风从打开的窗户灌进来，只穿着单薄的丝质睡衣的我有些发冷，然后搂紧自己的肩膀，吸了吸鼻子。

“路文，别玩了，睡觉吧。”

路文的眼睛直视着电脑屏幕，根本不理会我。

我看着他和别的女人聊得如此尽兴，心中便升起一团怒火。但我还是竭力压制自己的情绪，淡淡地吐出一句：“别玩得太晚。”

然后脱掉拖鞋，上床睡觉。

柔软的棉被将我包裹着，我听着他那爽朗的笑声，鼻子陡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我觉得有些委屈。当有男同事打电话给我时，他总是愠怒地夺过电话，斥责我别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而他和别的女人聊天、嬉笑时，我从未说过什么。

窗外的树叶被风一吹，发出呼啦啦的响声，房间的温度有些低。我裹紧了棉被，眼皮有些沉重，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猛然间被噩梦惊醒，我习惯性地伸出胳膊去抱路文，但身旁并没有人。我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看到路文还坐在电脑跟前，玩得不亦乐乎。

我叹了口气，看向窗外。窗外的天空像是浓稠的墨，一下子铺展开来。外面不知何时已下起了雨。

我从枕边摸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此时已经是凌晨1:30了。

我打了一个哈欠，“路文，怎么还不睡？”

他玩着游戏，不耐烦地回了一句：“没看见我正在打游戏吗，你先睡你的。”

我皱着眉头，然后拉过被子。

他像是发了疯般地吼道：“你干嘛？！想要冷死我啊？！”

我嘟囔着说：“你又不睡觉干嘛盖被子？”我吸了吸鼻子，侧身睡下。

“真不知道你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神经病！”他骂骂咧咧地又拉过被子。

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我的心忽然狠狠地被绞了一下，生顿地疼着。

我将被子朝上拉了下，盖住了头。

黑洞洞的一片，让我想到了刚才那个噩梦，不禁缩了下身体。

曾经有一个朋友告诉过我，他说路文虽然很会关心、照顾人，但是就是脾气不好，让我尽量和他保持距离。我没听她的。谁不是在年少时渴望有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在寒冷时温柔地为自己添件衣服呢，可到最后往往是爱上一个大大咧咧，又有些粗犷的男人为自己披上衣服。人，不能太贪心。

我是个缺少关爱的人，路文对我的爱，是渗透进生活里的。在他那里，我可以获得很多很多的爱，所以我才义无反顾地答应了他的求婚。可现在看来，或许我所做的，所想的，是错的。

我以为，只要能满足我的精神需求就可以了，可现在这样的生活，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每个月的那点工资只够我们两个人的基本花销，更别说还要交房租，给他买烟。这让我感到很累。我是有过要和他分手的想法的，却总是狠不下心。可是，当我突然收到一个短信后，我的心理防线差点倒塌。

正在玩游戏的他没有注意到我的手机在震动。我打开信息一看，泪就突然落了下来。

是段铭，我的前男友。他就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可他并不爱我，我甚至不知道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跟陌生人有什么区别。可我那时候还是爱他爱得奋不顾身。

他说他想我了，问我过得好不好。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删除了短信。如果让路文知道的话，必然又是一场不休的争吵。

路文关了电脑，睡在了我的旁边。他从背后抱着我，轻声地问：“宝贝，睡着了吗？”

我默不作声。因为我怕如果我一张口的话，就会哭出声来。

他的手掌覆上我的脸颊，在摸到一片冰凉的泪水时，将我的身体拽了过去。

他亲吻着我，向我道歉：“宝贝，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骂你的。”

他以为我是在为刚才的事情而哭。那好吧，既然这样，就将错就错。

我终于放声大哭，像是夏天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路文紧紧搂着我，跟我说对不起。

他说：“宝贝，不哭了。我们睡觉，好不好？”

我轻轻地应了一声，转过身去睡觉，却又被他拽了过去。

“抱着我睡！”他的语气虽然强硬，却透露着温柔。

我抬眼看了看他紧闭的双眼，然后抱着他安然睡去。

第二天，我并没有去上班，而是请了假去找段铭。

段铭在一家广告公司上班，我去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做一份策划案。看到我来，他很是吃惊。

我浅浅一笑，说：“我请你喝咖啡。”

和段铭坐在楼下的一家咖啡馆内，靠着窗户。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我搅动着咖啡，眼睛一直看着他。

说真的，我是有一点紧张的，在他面前我一直都是这样。

“怎么突然来找我了？”

我本想开口问他为何突然发短信给我的，没想到却被他抢了先。

我看着他脸颊上浅浅的酒窝，抿了一口咖啡。我最喜欢的，就是他脸上的酒窝，我很喜欢看他笑，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只要每天能看见他笑，我就知足了。

我看着他，缓缓说道：“还不是你昨晚发的短信。想来，我们也有好久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怅然地说：“是啊，正因为如此，才觉得应该发个短信问候一下你。你说呢，老情人。”

我看着他干净的脸庞，突然怔住，没想到，如今的他，也会跟人开玩笑了。

我嘴角噙着一丝苦笑，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段铭，能别拿我开玩笑了吗？你能抽空问候我，我确实很欣慰。可是，能别拿我开玩笑吗？”

他抿了抿嘴唇，眼睛飘向别处。

“许婕，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和好。兜兜转转，突然发现只有你对我最好。 ”

其实，他说想和我和好，我是真的有些心动的，可是他对我，不是喜欢，更不是爱。我并不会再想以前一样，他说一两句好话我就会嘻皮笑脸地又回到他身边。我没那么傻。

我挑了挑眉，低头苦笑。

我说：“段铭，我已经订婚了。”然后我就看见他眼里的神色变得黯淡。

他打着圆场说：“我刚才说笑呢。”

“他对你好吗？”

我咂了一下嘴，有些恍然。路文对我好的画面突然就涌进了脑海中，我一一细数，然后说给段铭听。

“他虽然大大咧咧的，看起来不解人意，但他对我的爱，是在细节上体现出来的。他会在我胃痛时帮我烧好热水，喂我吃药。会在我难过时将我的头摁在他的肩膀上，虽然说话很大声，但是语气确实温柔的。会在我心情低落的时候带我去逛街，然后给我买好多好吃的。他知道我怕黑，所以在睡觉时总会留一盏小灯。有他在，我觉得我什么都不用操心。”说到这，我不自觉地笑了  。

段铭也听得入神。

就在这时，路文给我发来短信，说是有惊喜给我，让我赶快回家。

我喝完咖啡，对段铭说：“段铭，我得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段铭点了点头，目送着我离开。

我回到了家，推开门一看，餐桌上是一桌子的菜，还有红酒。路文站在餐桌前，怀里抱着一个大箱子，神秘兮兮的看着我。

“老婆。”

他叫了我一声，我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放下箱子，拉出一把椅子让我坐下，然后慢悠悠地打开箱子。箱子被打开的那一刻，从里面蹦出一只白颜色的小狗。我惊讶地捂住嘴巴，侧过头看着路文。

路文抱起小狗，将小狗放在我的腿上，他拉着我的手说：“老婆，我找到工作了。”

他的语气里是掩藏不住的兴奋。

原来，好几天前他就开始找工作，今天终于有一家公司录用了他，虽然工作时间长，工资也不是很多，但我依然感到很欣慰。

他盛了一碗饭给我，声音有些哽咽的说：“许婕，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我还有你，所以我必须为了我们的未来着想，我不能自暴自弃。如果我再继续沉迷于网络，那我就太不是人了。你一个女人，为了我，为了咱们这个家，整天辛辛苦苦的，还不抱怨，我再这么让你养着，我都看不起自己了。我不能再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累了。最起码，我得把累抗在我身上。”

我积攒很久的眼泪终于冲出了眼眶，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知道，我不会选错的，这个男人，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他都是爱我的。

路文用手指拭去我脸上的泪水，柔声说道：“老婆，有一件事我得跟你说，我看了你的日记，然后深刻反省了一下。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望着他深情的眼睛，摇了摇头。

我怎么会怪他呢。

其实我在日记本上只写了一句话，那就是：无论这个男人再不好，甚至是一无是处，我都觉得他好。为他做任何事我都觉得值。

比起那种缠绵到死的爱情，我更愿意过平淡的日子。有路文在，我就很幸福了。他能给我实质的爱，和踏实的生活。

路文开始了工作，每天都很勤奋，他说他要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让我成为这个世上最美丽的女人。

我深信，他会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