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之墓》——萤火虫与焦土

写到前面:不喜欢悲剧,但悲剧使我们深刻。


        从书架上取下来这本书的时候,没有意识到它要讲什么样的故事。很新奇的打开。

        再次合上后,内心沉郁。

        本书一共讲了六个故事,分别是《萤火虫之墓》、《美国羊栖菜》、《焦土层》、《育死婴》、《探戈舞曲》、《可怜的孩子》。野坂昭如的笔触细腻冷静,又极具穿透力,白描的写作手法使得情景感极强,内心升腾起的战栗能够直达皮肤表层。“节子腹泻不止,右半身白得几乎透明,左半边却长满了疥癣,一片糜烂,用海水洗拭的话便哭着喊疼。”这样的文字比直接告诉你节子所处的环境多么恶劣来得更触目惊心。描写美国大兵是这样的“眼前见到的美国大兵,胳膊像树桩,腰肢像石磨。那光泽明艳的裤子跟我们这身国民服相比就好似天壤云泥,更别提裤子里的屁股强壮有力了。”文中更多处,会让你感慨作者用词之精妙。

        这六个故事或多或少都与战争有关,你可以看到战火的纷乱,饥饿的侵蚀,贪婪的驱使种种人的阴暗面。长在红旗下的我一直是相信人间自有真善美的,但是这本书却说,儿子心安理得的偷吃母亲的食物,姐姐在战乱时会抛弃自己的妹妹导致其死亡最后因为掩埋的愧疚杀掉自己的女儿,战争让亲人之间的感情分崩离析。战争中人们似乎忘记了付出与感恩,只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生存下去的欲望,面对更好的生活去摒弃过去丝毫不会感到难堪,你不知道,人性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善良得不到称赞,纯真的敬仰得不到信任,慈爱的付出得不到感恩,这些事实可真是残酷。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两篇是《育死婴》和《可怜的孩子》。前者开篇就谈到老鼠是怎么在人的围追堵截下被死去的,久子也希望自己如同老鼠一样,被处死。她杀了自己的女儿——为了变成老鼠。到底是为什么?一位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记忆的面纱随之被打开,压抑的记忆在婴儿的哭声中唤醒,忘却不掉的罪恶感,想要补偿为时已晚,那么索性做个罪人吧,想老鼠一样被处罚,最终死去。在战争和生存的欲望吞噬了人性中的善意,有德行的部分,当和平到来,久子心烦意乱,恶心不已,忘却的黑暗像魔鬼一样浮现在身后,如影随形。所以她杀了自己的女儿,想让自己死去。

        第二篇讲年少时成绩优秀的少年,在父亲死后遭遇的只有母亲的冷漠对待,给钱,少年开始撒谎,偷母亲的首饰出去卖,跟随陌生的男人回家,直到戴上了手铐。唯有希望的是,他有机会重新开始,叔叔因为无子收养他。读《可怜的孩子》时,一度希望出现大团圆的结局。少年知错就改,在充满善意的家庭中弥补过去所受到的创伤,皆大欢喜多好。可惜作者最后又狠狠地给了一拳暴击,哼,哪有想的那么好。人性能够救赎就不会有罪恶的繁衍,生活多么险恶,总要直面。

        少年渴望已久的亲情终于得到,甚至于对方心甘情愿付出。可少年真挚淳朴的感激、亲近得到了最恶意的揣摩,养父受岳母的撺掇怀疑少年和养母之间的关系是私通,所以少年说着“啊,仆儿宝伊,仆儿宝伊(poor boy)”在人类与焦土混杂的臭味中,向前走去。作者用了隐匿的词汇来描述结尾,没有直抒胸臆,但终究可怜的男孩还是可怜的男孩,他又一次被人抛弃,在以为有了希望的时候,最终的归宿在焦土中。

     即使这本书如此赤裸裸又如此残酷,我们还是需要看清罪恶的模样,坠落的深渊有多险峻。唯有内心清明,守得德行的底线,不退却,才会心生平静。萤火虫作伴,黑暗浸染我们也能看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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