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的名字叫天庄

雅娇回老家了,给我发来好多村庄的照片。有一张我家老房子的照片,乍一看竟没认出来,待细细看来,心里涌起是一阵的亲切,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滋味。

我家老屋

我已经有七年没回去了,老家这些年变化挺大的,也难怪我第一眼都没认出来。从前黄泥黑土的街巷,如今已全部铺成了水泥路面,房子也被十个全覆盖整了容。但新房子不多,甚至还有好多房子破败了,留下一片空荡荡的院子,村庄整体还是那个形状,只是感觉人少了,街道短了,村庄似乎也小了。

成片的庄稼

记得很小的时候,一趟街是那么长,顶头的人家和顶尾的人家距离有些遥相呼应,从下道走到上道是有段距离的。村庄也是超级的大,村北头的老人往往不认得村南头的娃娃,误闯进村南头的娃娃经常找不到路回家。那时候走在村里,地里长满了茂密且高的庄稼,房子高高大大,没走几步就能遇见沾亲带故的大爷、二娘、三叔、四婶,很多时候大爷们都忙于农务,不怎么搭理我们这帮小屁孩。最怕的就是遇见大爷爷、二舅姥、三姨奶和四舅爷,他们闲在家里,碰见个人就问东问西,“干啥去?你妈在家吗?今天吃了啥?考试考第几?......”但大爷爷们也有让孩子们钦佩的时候,很多时候他们能轻易地解决父母解决不了的问题。就这样,在这个纷杂的村庄不知道重复了多少个的春夏秋冬,求学之路把我一点点带离村庄,从乡里到旗里,再到遥远的城市里。

我与村庄渐行渐远的过程,它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上初中在乡里,每周回家一次,那时村庄对我来说犹如慈爱的母亲,回到家幸福无比。到了高中去旗里念书,每月回家一回,与干净整洁的宿舍楼相比,村庄略显邋遢。我开始向往更光鲜的生活,想脱离村庄到更遥远的地方去。

上大学到了西安,一个距离家乡几千里的陌生城市。对于从来没出过远门的我,刚入学的那段时间十分煎熬,仿佛与某个故人永别了的那种痛楚让我无比思念家乡,我甚至想马上回到它的怀抱。熬过了那段思乡之痛后,迎来了大学的第一个寒假,终于可以回家了。擦干了火车窗上的霜雾,北天山的电视塔映入眼帘,我知道快到家了。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作家贺敬之《回延安》时的心情。在家人的簇拥之下,坐在温暖的土炕上,吃上可口的饭食,踏实幸福。环顾老屋,我觉得房子变小了,窗口也低了,屋里的一切都那么陈旧。不禁感慨,家里好土,土的可亲可爱。

村庄全貌

参加工作后,回家就有时有晌了,平均一年回不去一次。每次回家,村庄都会给我带来不同的感受。记得小时候,我喜欢登上村西头的小山顶,俯瞰村庄的全貌。那时感觉村庄好大、宏伟壮阔,它能容纳我的一切。如今,我也喜欢带着孩子登上同样的小山丘,再看村庄,它却变得小而单薄,儿时的恢宏大气已荡然无存。往近处看,街道短的几步就能走完,家里的老屋也低矮的不像样子。走在村里,能碰见大爷爷、二舅姥、三姨奶、四舅爷的机会越来越少了,他们很多人已经不在了。当年的大爷、二娘、三叔、四婶如今也变成了别人的大爷爷、二舅姥、三姨奶和四舅爷。街上活蹦乱跳的孩子,据说是当年跟我一起活蹦乱跳的孩子的孩子,我一个也对不上号。

如今,阔别家乡许久,我已经没有机会嫌弃它了,对它更多的是思念和向往。看见雅娇发来的照片,好多地方我已记不清是哪里了。只认出了我家的老屋。老屋的院墙破败了,呈现出它该有的模样。从山顶上俯视的那张照片,村庄显得更加的小而伶弱,仿佛一位即将告别壮年而逐渐走向下坡的老人。

俯瞰村庄

其实啊道理我都知道,村庄没变小,街道也没变短,只是岁月被冲抹让我觉得一切都变了。小时候觉得村庄很大,那是因为我没见过更大的世界,小时候觉得街道很长,是因为我没有走过更长的道路。没登上黄鹤楼,想象不出“孤帆远影碧空尽,惟见长江天际流”的壮美之景。不亲临大海,不会理解“日月之行若出其中,星汉灿烂若出其里”的宽广胸怀。村庄在不同人的眼里一定拥有不同的模样,在我眼里它伶弱而单薄,在村里的少年眼里,它一定朝气又蓬勃,就像我小时候仰止她一样。

我也很想回家看看,可是如今已经没有了奔头。“推开那扇锁了很久的门,房子里已无等待的人,我就像是从远方来路过这里的客人”赵雷的歌声回荡在耳边,歌词唱出了每一个与家乡割离的游子的心酸。家乡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他乡。曾经的主人,如今真的成了客人。

“这是我最终要归回的家乡,即使有再多践踏你的车辆,我想永远守着你我的家乡,却不知明天的船舶停靠在何方......”我还能回去吗?至今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我知道我不愿就此与家乡割裂,也许随着岁月的流失,我会越来越不认得它,可在我心里村庄就像那些过时却经典的老故事片一样,一帧帧的不定时的播放,永远也不会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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