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楚图南见狐狸要逃脱，不及再想，也搭箭射去。
他自战阵中练就的箭术，自非四皇子可比。这一箭既疾且准，从狐狸左耳穿入，直将头颅洞穿。
不消片刻，四皇子的手下也催马赶到，将那狐狸捡起，兴高采烈地举给四皇子看。
四皇子见有人发箭射毙了狐狸，向这边看来。
楚图南忙催马上前，跳下马施礼，“殿下，末将唐突出手，还请恕罪。”
四皇子眯起眼来，“你很眼熟啊，是哪个营的？”
楚图南躬身道，“末将是宝应营统领楚图南！”
四皇子双目一睁，“你是楚图南？当年的征西军主将么？”
楚图南不动声色，“当年之事，何敢再提？末将如今只是营官而已。”
四皇子迟疑片刻，“好箭法啊！这么射狐得的皮最完整！怪不得，当年，嘿嘿，”他话只说了一半便不接下去。
四皇子手下人已围拢了来，一个为首的急道，“殿下，那边四匹马都踏中了捕兽的夹子，伤了蹄子，走不动了。”
四皇子一皱眉，“怎地同时踏中夹子？这儿有这么多夹子么？”
那手下道，“是，那边不知怎么弄的，竟有几十个夹子排在一起。”
四皇子摆摆手，“你们留下几个，跟那几个失了马的先回去吧。剩下的跟我再向前去，只怕前面还有好东西。”那手下答应一声去了。
四皇子拨马要走，又回头对楚图南道，“楚，呃，宝应营，嘿，不是屈了你的才？今后不妨到我府上走走。”
他话中之意已是甚明。楚图南直望着他策马远去，才直起身子，心下一阵茫然。若是当年章不凡没有被扳倒，如今自己无疑会是四皇子一系中人。甚或，没有东平王，就与四皇子这么在围场中偶遇，听了这一句话，只怕也会动心。可是，偏偏是东平王自牢中救了自己，偏偏自己此来并非无意。
四皇子必是也想起章不凡了，所以方才那句话才只说了一半，才会在去之前说这么一句。平心而论，四皇子英姿勃勃，在朝中一直有贤名，未必不是明主。但人生能有多少时候是自己选择的？当年如此，如今也是如此。
他不敢再想，若有朝一日，东平王与四皇子刀兵相见，该当如何？
楚图南叹了口气，回头去招呼孙一成等人。却见孙一成慌慌张张自那边跑来，低声道，“将军，方才我们几个在附近转了转，那边也发现了不少捕兽夹子，还有，那边还挖有陷坑。更远处，几片草被压得东倒西歪，似是有人迹。这，似乎不太寻常…”
楚图南一惊，举目四顾，见四皇子一行已成几个黑点。他脑子轰了一声，“此地专门驻有军马，既知皇上要来行围，必要备得周全，哪里能放着这么多兽夹与陷坑？况且，在这一小片地居然如此密集，只怕不是以前设的？”
这念头在心中一闪过，楚图南登时跳了起来，直翻上马，吩咐道，“孙一成，你们几个赶紧把这些东西收了，不要再伤到人，然后回去等我，不要再打猎了。”
他说罢猛催马追那几个黑点而去。追了一阵，前面的人影渐渐大起来了。楚图南见没什么异样，稍稍松了口气。虽说东平王派他来窥视四皇子动向，但他实不愿见四皇子出个闪失。也许自己心中，对四皇子还是颇有亲近之意吧。
突地，前面隐约有声音传来，“看，那是什么！”
“别放走了它！”这正是四皇子的声音。前面人奔得的速度更快了，似在追逐什么，直斜斜向西北追下去。
楚图南情知前面出了情况，但紧随追赶不易赶上。他见前面人马并非直线而行，便抄了近路赶上。
向西北去是一片林地，再往前走便是一个小山丘。虽谈不上山高林密，但在这围场中也算得地势复杂了。
楚图南纵马入林，心中惴惴，“若行军打仗，此处便是伏兵之所。”他将马打得若飞起来，四蹄在草上一掠即过。
大约半炷香时分，终于来到小丘之下。再往前行，乘马便颇为不便，他便弃了马，展开轻功，向山上奔去。
小山虽不高，但也是这一片制高之地。他到了山顶，抹一把头上汗水，四外望去，见四皇子等人正从林中钻出来，沿林子边飞奔。一队人马之前，奔跑着一只通身雪白的银狐。
若说方才那只狐狸让人一见便着实喜欢，这只狐狸却已着实难以形容，又要好过那只狐数倍。银狐本是狐中另类，极为罕见，而且如今正值六月天气，又燥又热，午时前后不该是它出来活动之时。但却偏偏在此遇上，实在出乎意料。
四皇子一马当先，直坠着这只白狐。狐狸跑得甚快，若一道白线般一划而过。四皇子在马上连连发箭，他箭法本就未臻上乘，又怕伤了狐狸皮毛，多有顾忌，故箭箭落空，连狐狸毛也沾不到。
四皇子心中焦急，不住催马，渐渐将身后之人越甩越远。眼看他与那狐狸的距离缩得不过两三丈了，林中忽地扑啦啦飞起一群乌鸦。
四皇子一愣时，林中突地闪出二十余个黑衣人，从头到脚蒙得极严，只露眼睛在外，各执刀剑。这些人分成两队，一队眨眼间将他一人一马围在当中，另一队直扑向他身后的手下人。
那些人虽也持着弓箭刀枪，但措不及防，大半被骇得呆了，甫一交手就纷纷落马。
这不过是电光石火间之事。楚图南大惊失色，他人在小山顶，形势虽看得清楚，但隔得太远，一时施救不及。
那十余个围着四皇子的人已接连扑上。四皇子执着雕弓，勉强挡开两、三人，便左支右绌。他连声喝道，“你们是谁？”“想造反么？”
这些人根本不理会，一声不响，只往上扑。
四皇子仗着座骑神骏，左冲右突，堪堪闪过一轮攻势。他觑个空子，将手中弓一掷，晃得眼前一人略一停顿，缓出手来抽出腰间佩剑，但不过形势略一缓，又重陷困境。
楚图南刚要从山顶上冲下，忽见这山后树木摇动，一队人马若风驰电掣般冲出来。这队人马不下数十人，都执着兵器，径自扑向那群黑衣人。（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