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解忧杂货店》:我们该如何守护曾经的爱

 已跻身商界女强人行列的晴美无意间得知,小学时代曾养育过自己的丸光孤儿院因夜间失火被烧毁,心怀感恩的晴美在赶去现场救助的过程中,无意中知晓了该院创始人皆月晓子的陈年故事。

 晓子自小家境优越,在她十几岁上女子中学的时候,和学校附近一家小工厂大她十几岁的一名机械工相爱了。深知父亲秉性的晓子,知道这段无论在门第、年龄和财力上都存在巨大差异的恋情不会被父亲认可,于是两个年轻人决定私奔。谁知关键时刻因为女佣的“出卖”,晓子被父亲扣留在家里,并且违心的给恋人写了一封“要求对方忘了她”的信。

 三年后,已经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托晓子的弟弟给她带去一封回信。信中对自己当年准备带她出逃的举动深表歉意,并诚挚地祝福她找到理想的对象。

 这个男人就是小说《解忧杂货店》贯穿全书的主人公——与富家女私奔失败后在乡下娶妻生子,后执著于给人写信化解烦恼的杂货店店主浪矢雄治。他曾经的心上人皆月晓子,作为书中从未正面出现过的角色,通过她弟弟之口得知,晓子一生未婚,父亲去世后她用爸爸留下的遗产创办了丸光幼儿园。

 作为小说中一条并不重要的故事脉络,两人的恋情点到为止,并没有过多的笔墨渲染。可越是这样,越有几个不解之谜让人联想翩翩:晓子终生独身是因为心里还有浪矢吗?晓子和浪矢后来是否见过面?晓子的父亲去世后他们为什么没有重续前缘走到一起呢?

 分析书中本来就不多的对两人恋情的描述,我们很快就知道了浪矢为什么在三年后才给姐姐写来回信。当时私奔失败后,他一定怨恨过女孩的父母,也对晓子的背叛感到幻灭。但是三年后,当他回顾前情往事,他已经能够理解女孩的心境及她父母的所作所为。而且“他觉得不能光理解就算了,如果不郑重地表达歉意,姐姐心里会永远留下伤痕。她一定会为背叛了恋人而常常自责”。所以他写下了这样一封信。

 那么收到浪矢回信的晓子是什么态度呢?书中虽没有明确地写,但是有两件事却仿佛让人触摸到了这个姑娘敏感而细腻的内心。一是晓子在孤儿园的选址上有点“奇怪”,选定的地方和她们家没有任何关系。虽然晓子至死都没有明说,但弟弟推测,多半是因为这里邻近浪矢的家乡。二是晓子因心脏病早逝后,弟弟在收拾她的遗物时,在姐姐的办公桌上发现了这封信。一封30多年前的回信还会看了又看,再明显不过了,“姐姐之所以一生独身,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男人的存在”。而且通过这个细节,读者已大体推出,在这封回信之后,他们之间应该就没有交往了,不然这个女孩不会始终如一的咀嚼一封陈年旧信。这点从浪矢身患绝症,自觉不久于人世时给儿子留下的遗书也可以看到,浪矢心心念念的,是多年来他写下的那些答疑信是否给曾向他咨询过难题的人以有益的帮助,并没有一句提到当年私奔未遂的女友,更没有袒露心迹说出“这一生最大的遗憾的是没有和她在一起”诸如此类的只言片语。

 种种迹象表明,浪矢在给晓子写下那封表示歉意的回信后,两人就无形中达成了默契,此后不再打扰彼此的生活,至死不再有交集。

 大凡经历过爱情的成年人对年少时的爱都会留下近乎完美的记忆:纯净、浪漫、憧憬、思念、羞怯……那样美好的情愫却通常不能开花结果,因为年轻时我们不懂爱情,以为世界都是我们的,人生岁月长得很,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呢?世间一切成功和经验都要经过岁月的打磨,愈是年深日久我们愈是志得意满。唯有爱情,可遇而不可求,它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因缘际会,是恰到好处的相逢与相知,错过了一小时,有可能就错过了一生。譬如浪矢与晓子,私奔之夜失之交臂,注定了两人从此走向不同的人生轨道,携手相伴只能变成深藏心中的一个梦!

 爱而不得,是一件旁人看起来很美,实则让当事人万箭穿心、无可排遣的痛。好在浪矢与晓子并不是悲剧性的人物,因为她们并没有沉溺其中、不可自拔,而是在迥异的人生路上以自己喜爱的方式找到了各自的尊严和价值,渡过了虽然平凡却决不黯淡的一生。特别让人心生敬意的,是他们那种守护爱的态度,不交集、不打扰,以异乎寻常的理智还对方一个平静的生活,一个更为广阔的天地。谁能说,这不是世间最纯净、最无私的爱?

 无独有偶,前段时间在我们的企业报上又看到了我小学时代的音乐老师,因为连年到西藏支教被评为感动中州人物。她的故事和晓子很像。这位音乐老师性格活泼、能歌善舞,年轻时曾有一位知心恋人。可是因为男方的母亲觉得这个女孩性格外向,“疯疯癫癫不像好人家的孩子”,坚决不同意两人的婚事。两个年轻人在挣扎与痛苦中相恋几年后,女孩不愿再让恋人在女友与母亲中作两难抉择,主动提出分手。这之后,女孩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心爱的文艺事业中,在歌舞比赛中拿了好几个大奖,在单位开展的支教活动中,她主动去了没人愿意报名的西藏,而且从心底里喜欢上了那里的风土人情和当地的藏族孩子,年年不顾高原山反应到那里跟孩子们作伴,还用自己的工资给孩子们作教具买教材,以自己微薄的力量改变着那片蒙昧之地,被藏区的孩子们称之为“格桑拉”(幸福花)。

 这位可敬可爱的音乐老师如今已近花甲之年,也许是受那次失败恋爱的影响,她终生未婚,但她的性格依然爽朗奔放,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她快乐的笑声。我想她对自己的人生一定了无遗憾,因为她以自己的方式守护了曾经的爱情:给对方以平静,也让自己放下,在无缘相伴的人生路上,不纠缠不沉溺,各自前行,绽放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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